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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_意迟迟【完结】(79)

  梅姨娘呜咽着,将头枕在了他的肩头上。

  待到双手一松,她蓦地将手抬了起来,朝着刘大郎后颈重重落下,用了十成的力气,刘大郎全无防备,闷哼一声就晕死了过去。

  梅姨娘面上泪水未收,起身就走,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门外的婆子,已叫刘大郎打发走,暂且无人,几个丫鬟行色匆匆,此刻目光也并不曾落在这扇门上。

  梅姨娘拔腿便跑。

  几年下来,刘府上上下下,她都走遍,如何才能避开了人,她很清楚。

  刘大郎是她早已布下的一步棋,原本以为不会有用到他的那一日,不曾想这一日还是来了。

  不过当初拿下他,也并没有耗费她多少工夫。刘大郎自幼丧母,同父亲感qíng也不过平平,江氏再好也终究只是继母,何况江氏没过多久就又生下了孩子,能花费在他身上的心思就自然而然少了许多。

  所以对他,只需要一点母亲般的关怀。温柔,以及他先前从未尝过的青涩qíng意,就足矣。

  刘刺史出了意外后。她心中就已觉不妙,毕竟事qíng出现了变故,今后究竟会如何,谁也无法预料。是以,她佯装惶恐无助,去求了刘大郎。刘大郎见她哭得肝肠寸断,反安慰道。姨娘莫要担心,还有我在。

  他并不喜欢父亲。也称不上能gān,而且又叫梅姨娘给勾住了心魂,竟是连丁点孝意都不顾了……

  梅姨娘深知自己将他吃得死死的,到了被人关起来的时候。也没有彻底慌乱。

  她如愿逃了出来,可凭借她一人之力,是断不可能直接逃出刘家去的,何况还要出平州,回京城,路途迢迢。所以她逃出来,是为了送消息出去。

  一切也正如她所预想的一样,虽有波折,但仍算顺利。

  她养下的信鸽。带着求助的字条,振翅而飞,消失于刘府上空。

  青空白云。一派安然。

  可这只鸽子飞……飞飞……飞飞飞……“咕咕”两声,被人一箭she了下来。

  元宝在边上眯着眼睛盯着受伤的鸽子,用自己胖乎乎的ròu爪拍拍它,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掂量这鸽子够不够肥。

  至于字条,则很快就被重新送回了来处。被送到了苏彧手里。

  先前江氏清醒过来,便打发人来园子里将刘大郎兄妹叫了回去。府里出了大事。一时间也无人顾及苏彧跟若生俩人,他二人乐得自在。

  这会字条送来,苏彧展开看完,便递给了若生。

  若生并不看字条,先睨了他一眼。

  苏彧道:“看看吧。”

  她才低头去看,看了一遍皱眉,“没看明白。”

  上头的字她皆认得,话里的意思她也看得懂,可只冲这么短短的一张字条,再多的东西,她一时也看不大出。

  苏彧失笑:“你若不说,只怕谁也看不出你竟是多活过一回的。”言罢,他将字条举起,对着日光,侧目问若生:“看出来什么?”

  若生凑近了去看,恍然惊觉:“这纸同平素见惯的似有不同?”

  “正是。”苏彧颔首,“乍然看去,不过普普通通一张纸而已,但细看就会发现,这纸中掺了旁的东西,在日光照耀下会隐隐发光。这样的纸,乃是特制的,向来只有他们会用。”

  若生蹙眉:“他们,指的是谁?”

  苏彧慢条斯理将字条收了,问:“启泰元年时,陆立展怎样了?”

  “陆立展?”若生微微一怔,“他在新帝即位前,便死了。”说到这,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陆相之后,是裴相!”

  苏彧闻言,也不禁愣了下:“平州裴氏的裴?”

  “应当就是这个裴。”

  苏彧沉吟:“这倒是有趣……平州裴氏明明在十二年前死绝了,而今却突然冒出来个会种倚栏娇的女人不说,来日这大胤天下,竟还会出个裴相,只是不知那位裴相爷,同平州裴氏可有关系。”

  若生叹口气:“坊间只说他有从龙之功,很得新帝器重,破格提拔,非是一般人。”

  苏彧忽然冷笑了下,没有再言语。

  启泰,新帝,裴相……

  将来的日子,只怕当真有趣得紧!

  尤其是陆立展其人竟然死在了太子长孙少沔登基之前,这可不论怎么看都没有道理。

  他的面色也渐渐yīn沉下来,眉宇间冷意弥漫。

  若生瞥见,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那日自己说漏嘴时,他yīn鸷的模样来,当即眼皮一跳,随手从小碟中抓起一颗蜜饯鬼使神差地塞进了他嘴里。

  他一愣,而后神色竟就慢慢放松下来,不紧不慢张嘴说,还要。

  这下子倒换若生尴尬,恨不能找条地fèng钻进去,一把将一碟子都递给了他。

  苏彧悠悠然吃了两颗,才道:“梅姨娘,是陆相的人。”

  第096章 摸瓜

  若生老老实实想了下,举一反三:“所以,刘刺史也是陆相的人?”

  “算是,亦可不算。”苏彧慢条斯理拣着小瓷碟里的蜜饯吃,眉眼舒展,神色放松。

  若生瞧着,一想来日方才,有些事只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清楚的,便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那只被梅姨娘放出来的信鸽,叫人一箭从天上she下来,却并无大碍,只被箭头擦伤了翅膀,一时惊慌之间坠了下来而已。这会他们字条也已看过,就让人重新将字条绑回了鸽子腿上,略一收拾就将它放飞了。

  灰羽的鸽子如蒙大赫,拼命扑棱着翅膀逃远。

  可一来它的翅膀终究还是受了伤,二来将它放走的人也是早有准备,是以它在瓦蓝的天空上努力地飞,地面上追踪它而去的马匹,也是紧追不舍。饶是鸽子飞得再快,也始终不曾逃离他们的视线。

  不多时,信鸽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了刘家上空。

  而此刻依旧坐在亭中的若生,仰头望着碧空上的一抹白云,忍不住问道:“你既知倚栏娇的事,那是否知道裴家同连家之间有无gān系?”

  她问得很轻,但苏彧仍听进了耳朵,遂摇头道:“从未听闻。”

  就连“倚栏娇”这株花的由来,他亦只是从师父重阳老人口中得知的。而老头子之所以会特地将裴家的事拿出来说与他听。只怕为的就是昔日他送给裴家家主的那些曼陀罗花种。

  曼陀罗亦是毒花,且在大胤并不常见,所以如果当初老头子没有将花种送人。裴家大抵就也不会培育出“倚栏娇”来,若没有“倚栏娇”,那也就自然没了将来平州裴氏灭门的惨事。

  虽然老头子嘴上没有明着提过,但苏彧跟着他多年,自然明白他那张厚颜无耻的老脸下藏着的其实是愧疚跟懊悔。

  即便那事并不能怪他,他也依旧记挂了多年,觉得平州裴氏遭遇的那场祸事与自己脱不了gān系。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意地将“倚栏娇”跟裴家的事告诉了他,又嘱他记住解毒的法子。

  他少时不觉。只将那些事当成故事来听,可随着日渐长大,他经的事多了,便开始觉得平州裴氏的那桩祸事。不一般。

  裴家人既知“倚栏娇”有毒,也已将花深藏了起来,不叫外人知道,又怎会不小心将花掺进贡花中?故而不小心这说辞,坊间的人听了不信,昔时尚还年轻的嘉隆帝听了更是不信。

  不是不小心为之,那就是故意的,是有意谋害主上。

  这样的念头在众人心中一动,任凭裴家人如何辩解。都再无用。

  当年负责选贡的平州刺史,亦因为失察而被革职押送大理寺,后判流放。死于半途。

  那之后,平州上下大小官员,不论缘由,一律变更。

  事qíng闹得极大,像一锅煮沸了的水,咕嘟咕嘟冒着硕大的气泡。一戳一灭,最后气泡碎尽。这锅水也就冷了下去,平州依旧是平州,每年的贡花也照旧广征,只是担了责的官员愈发的小心谨慎,只是再没有裴家的花木送入京城。

  至于裴家“谋害”主上的罪名,究竟是否藏有冤屈,也无人再去关心。

  奇的是,坊间多年来,竟也鲜少有人谈论裴氏一门的事。

  所以梅姨娘为何会冲若生动手,只有她自个儿才清楚。

  然而梅姨娘这会总算是清醒了过来,明白自己昨儿个突然之间对若生下手的行为过分莽撞冲动,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竟是差点了没了转圜之法,所以她好容易从婆子手中逃脱,又给外头送了信,此时就只想着该如何让自己偷生了。

  大仇未报,她不想死。

  有展叔叔在,那些人自然也不敢叫她真死在刘府。

  眼瞧着鸽子飞得不见踪影后,她就长松了一口气,藏到僻静处,只等着人来救自己。

  这几年,她也断断续续往刘府安cha了几个人手,换了往常,有这几个也就够他们脱身的了,可时至此刻,局面已是极坏,那本无人见过的账簿也依旧不见踪迹,她只能冒险将消息匆匆递出去。

  她隐在暗处,死死绞着自己的十指,心中翻来覆去地想着,那本账簿会不会根本就不存在?当日刘刺史口中所言,其实只是他的醉话?

  “找到人了!”突然,周围脚步声杂乱,纷沓而至。

  梅姨娘听见声音,面色陡变,未及转身,人已被从后按倒,结结实实挨了两下。

  来捉她的婆子粗手粗脚的,力气极大,按得她几乎就要喘不上气来。梅姨娘神魂未定,被人重重一巴掌拍在了后心上,疼得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婆子见状,气得笑了起来:“你说你好好呆着便罢了,就在夫人眼皮子底下,竟然还敢跑?”

  另一个婆子也讥笑道:“当自己是那长了翅膀的东西呢,拍拍翅膀就能跑!”

  梅姨娘听着这些话,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会?她怎么会叫人找到?

  她趔趄着被人扭住了胳膊,推出门去。

  几个婆子因丢了人挨了训,这会一肚子的怨气,沿途对她冷嘲热讽带rǔ骂。

  可梅姨娘已一个字也听不进耳里。

  她如今既能被人找到,那就只说明她利用刘大郎脱身的时候便已经叫人盯上了!这么一来,她的信,是否还能平安送出,也就不得而知了!

  梅姨娘身子一软,牙齿“咯咯”打着冷颤。

  加上又出了刘大郎的事,江氏这下子更不愿意留她活命,妖jīng似的人,留得一日就多一日祸患!

  江氏发了狠,让人将她当庭杖毙,动手的婆子也是不敢放松,死命往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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