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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骨相思与谁知_端言【完结】(21)

  待药效散发,便将chūn景纳入图中。

  天子作画快速而流畅,待落下最后一笔,将那人眼下的yīn影临摹在这青帐之下;那边舒谨的药效也到了尾声,慢慢地安静下来,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知何时,已最爱见他这般无力脆弱的模样;每每兴尽之后这一幅又一幅的画卷,放佛是一程又一程无奈的告别。舒陵自己也说不清,这画中人究竟带了几缕qíng思,几分真心,才有这般神。韵。

  待舒谨从药效中醒转,一番推拒之后还是用了那细。长的玉石;此般qíng景,舒谨愈加无法挣动,只能任其摆布。

  “来人”,天子淡然开口,自然也能发现舒谨在话出之时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见他合上眼,似是已然认命不再看他;我的皇叔,什么时候你才会放下那份可笑的淡然,什么时候才能打破你这所谓的高尚?

  沐浴之后,殿中复又燃起了熏香;一时之间浓香刺鼻,压下了沐浴后清慡的余韵。

  “江南可来了?”

  一句罢,立时有宫奴垂首出来,跪在殿中禀报:“指挥使大人午时下刻过来的,候在东侧殿中。”

  “宣他过来,其他人也一并带上。”

  “喏!”

  宫奴匆匆退下,宽厚的袍角在屏风一角染出一抹碧色。

  不过半刻,就有十数人进入殿内;除了为首的江南外,其他人多少身材高大、双目有神,不知是哪处的高手,跟着江南一同进殿面圣。

  “皇叔,你看他们如何?”

  “与你的漠北十一将相比,孰优孰劣?”

  舒陵一边绕着舒谨耳旁半湿的发,一边饶有兴致地询问。

  那半卧在天子身前的人缓缓睁眼瞟了江南一行人,复又挣扎起来,应是想要挣脱舒陵自行坐起;无奈气力有限,半倦半仰,仍旧窝在天子怀中。

  “尚可…”只言片语,带着特有的喑哑,放佛连这侧殿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重的压抑;摄政王之仪,果不负盛名。即使在这般局促的qíng境之下,仍旧波澜不惊、静漠如兰。

  次月,漠北十一将于军中散布谣言,违逆君命,意图谋反;摄政王亲审此案,判斩立决!

  彼时坊间有传因这些年杀孽过多,致使摄政王连年病痛缠身;故而此次大案,摄政王第一次暂收了那双杀伐无qíng的手,竟赦了那十一将的亲族,未曾株连。

  刑台再染鲜血,舒谨依旧站在宫墙之上,眼底在烛光辉映之下,于茫茫黑暗之中透着明灭闪烁的光亮。

  “主子…”,阿福常年伴在舒谨身侧,如此qíng景却不知如何劝解。

  舒谨转身下了城墙,身后是一片连绵的微光;在这城墙之下,有新都的万千百姓,那每一盏微光之中,都是一个个鲜活而平凡的故事。

  “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作茧自缚…”

  阿福上前为舒谨披上斗篷,复又退回廊柱。

  “未料杨侯也会出了叛徒”,轻叹一声,苍老沙哑的声音伴着秋风飘散在茫茫天际之中,只有一丝一缕传入舒谨耳中,不由气氛愈加沉重,“前些年在漠北侯那里折了近半,主子又在临西留了两成,如今的杨侯所剩的,不过二三之数。”

  知晓阿福话中的意思,但舒谨却并未回答。

  “本就是起于乱世,自当灭迹于新朝安乐。”

  阿福不曾看见舒谨说出此话时是何表qíng,可这簌簌秋风之中,多少岁月的呜咽只随了尘埃而去;当初那个仁慈的太子殿下,似乎在某一瞬间,又重新灌注到了他的身上,但最后却只能无奈剥离。

  不想争,太累,亦太苦。

  何况,还未出手,便已失败。

  轻轻将手放在腹部,一双眼望尽了新朝灯火。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结束了,突然有了几分怅然。

  祝愿有qíng人终成眷属,也愿每个人都能在对的时间,知道有人爱过自己。

  ☆、无愧

  chūn初,去岁科举之后调往各地的举子纷纷回都述职;不过一年,这新都景象已是大变了模样。如今朝中各部官吏均是天子近臣;各世家党羽渐露锋芒,曾经备受瞩目的摄政王一脉却已不复存在。

  近日,摄政王似是迷上了佛法;每每上朝也不忘带着一串佛珠,印在骨架分明的腕上,倒是衬着那深褐色的珠子越加剔透。

  “当初见到他时,孤就在想,这从荒野中带回来的láng崽,将来会是什么模样。”

  “人们都说出手救他,是因太子仁慈”,耿先生落下白子后,一局棋陡然变了模样。

  “孤在他眼中看到了不甘人下的挣扎…”

  “耿卿,他恨孤!”丝毫不在意棋局的变化,舒谨轻咳两声后拈起一颗黑子,复又放回棋盒。

  “……殿下!”

  耿先生一时无语凝噎,近几月来接触愈繁,就越能感受到舒谨身上的绝望和压抑,越让人为之心如刀绞。

  “彦不懂。”

  不懂曾经才华无双、心系百姓的太子殿下会失败;不懂三再忍rǔ负重、绝地反击的贤王会放弃那唾手可得的位置;不懂权倾天下、位列不败之地的舒恪就此沉寂。

  “无事,先生早些准备罢;这半生,是恪对不住你们!”

  “还望先生保重身体,来年相见时,于恪共饮天下美酒。”

  回头见阿福引着一队宫侍过来,耿先生止住了话头,起身告退;这些日子天子愈加随意,每每起了兴致便差人来府,宣贤王入宫陪伴。渐渐有人瞧出不对,私底下对如今qíng形有了几分猜测;若非摄政王仍掌着漠北军和杨氏近半资产,怕是会惹得诸多臆测。

  天子寝殿,一众太医跪在外殿依次向舒陵禀报今日诊脉结果;因上次见了血后,才知这月份已然过了三月;天子平日里虽曾有几分怜惜,但贤王的身体却因这些年的劳累多少有几分虚弱,故而伤了元气。

  众人不敢懈怠,只得每日看诊,仔细留意着贤王如今的状况。

  此时舒谨已然显怀,往日里有着厚重的朝服遮掩,倒也无人发现异常;可如今chūn服待除,月份日增,纵使新朝朝服多是宽袍广袖,多少也会引人注意。

  “皇叔,孩子在动呢!”

  朦胧的垂帘之后,轮廓模糊;那侧躺的人听过天子此话后,也抬手覆在另一侧,久久为动。见着这一幕的宫侍太医皆垂首静立,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如今可知何时临盆?”

  “回陛下,约至端午时节。”

  “嗯!”

  挥手令众人退下,舒陵就着姿势侧躺在榻上,一手放在舒谨脸侧细细摩挲着。

  “不知是像皇叔多一些,还是与朕一般模样。”

  几月来,朝事渐轻;舒陵每每召舒谨入宫来,不过自言自语一番后,又独自离殿,不知歇在万千宫宇何处。

  “皇叔”,起身准备离去时,舒陵莫名一顿,似是想说什么,但并未继续说下去。

  翌日,天光甚好。

  连绵的chūn雨终于结束,宫内宫外青石漉漉,抬轿的宫人们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进,銮驾竟无一丝摇晃。

  “恪还记得此玉?”

  天子除去繁复的饰物,腰间仅用青绳系了一块白玉;见舒谨眼光时时落在这玉上,便带着几分好奇问了一句。

  “这还是当年在京郊时,皇叔送给朕的。”

  舒谨不过多了几分注意,听得舒陵这般说,阖眼不再看他。

  自那日之后,天子的称呼似乎就变成了这般模样;时而称舒谨皇叔,时而又提起他的字。舒谨字恪,乃武帝亲赐,意敬恪恭俭;为人君者,克己复礼、宽以待人、心系黎民。

  “十几年来,若非昨日,朕还不知皇叔原来还有字……”半是嗔怪的语气,带着几分难掩的算计;不过是想让舒谨明白,他的一言一行都在天子眼下,不容得一点欺瞒。

  一行人走走停停,不知穿过几重宫墙;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停在一处宫殿外。

  天子先行下辇,亲自扶了贤王下来。正值初chūn,新都仍带着几分寒凉,chuī得贤王那憔悴的面容愈加雪白;宫人低垂的着头,不曾看见舒谨这般模样。同行的天子虽然见着,却不知为何没有如往日一般吩咐宫人仔细照顾着贤王;而是一直弯着眉眼,嘴角勾起浅笑,放佛十分愉悦。

  “耗费数千工匠一季,方才修复此殿;皇叔往日奔波着实辛苦,今日开始便歇在这积和殿罢。”

  “故地重游,也可以好生看看是否俱是当年那般。”

  “你……知道?”舒谨眉眼有了几分微不可见的颤动,语气虽如往常一般平静淡漠,只是那瞬间的疑问和惊颤,早已全数袒露在天子眼下。

  “恪的每一件事,朕都知晓。”

  “无论是当年在这殿中,还是今夕,贤王府内。”

  先行举步入殿,并未理会舒陵话中深意;舒谨略略打量了殿中的布局摆设后,便自行去了侧殿的软塌休息。月份愈大,愈是辛苦,每每多行几步都是极耗体力;这半年来舒谨多是半卧修养,放佛这孩子在一寸一寸榨gān他最后的jīng气。

  “皇叔可曾……”,舒陵终是问不出这句话来,这些年的相处,难道还不明白他的xing子。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容改变;如今的短暂光yīn,不过是未尽的几分痴念。

  “孤此生,无一事后悔,亦无愧”,伴着舒陵入殿的脚步声,一字一字缓缓落下,落下舒陵心底,“无悔两手染尽鲜血,无愧舒氏任何一人!”

  这是摄政王今年对天子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携着近一年挫磨之下的压抑和未曾磨灭的傲气。

  “好,很好!”

  天子亦轻叹两声,半笑半叹,不知有几分真实qíng绪。

  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还有两章左右就完结啦!

  下一篇填回归之嫁娶,番外的话有三个,阿福、江南和耿先生的;最后还有一个舒谨的内心独白,额…这个我还在考虑发不发出来。就像上一篇的回归一样,留一个结局,等时间慢慢遗忘也是不错的。

  谢谢亲们陪我走到这里,深深鞠躬!如有建议,欢迎提出哦!我们一起看文,走过岁月静好吧~

  ☆、诀别

  晋元十一年秋,太子舒怀满月宴尚未举行。

  天子独留钟楼,愈一日方出。

  天子自去贤王府后,悲痛不已,回宫吐血,昏迷不醒。

  逾半月,百官不朝;皆知其骤染风寒,病qíng不明,不理朝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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