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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臣扶良_沥沥在木【完结】(7)

  “也罢也罢。如今为师也拿捏不了你了。照例,把《师门·训诂篇》誊写百份,明日未时之前jiāo与为师。”

  听罢,傅望之目光凝重地接过老师手中的小册子,心有余悸。

  “望之师弟,今晚就好好誊写吧。这《训诂篇》少说也有七百五十五章呐。”

  看着老师离去,站起身走到他近前的男子,拍着他瘦削的肩膀,若青衣秀士,笑得温雅,却毫不掩饰眼底的戏谑。

  “仓镜师兄,此次下山可是你‘怂恿唆使’的。”

  傅望之将这四个字咬得很重,若非他输了仓镜师兄一个赌约,想来这昼夜不眠的苦事也不会轮到他的头上。

  傅望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仓镜偏头轻笑。

  走在其后的大师兄尚昀即刻轻咳两声,制止了二师弟仓镜的失态之举。

  尚昀大师兄善琴棋,工糙隶,独善其行,是老师最满意的弟子。

  师兄绷着一张脸,眸色深沉,“仓镜,你就与望之师弟一起誊写吧。望之师弟毕竟是初犯。”尚昀自然知晓这件事的个中缘由。

  说罢,尚昀旋即步履稳健的跨出门去,丝毫不给仓镜反驳的机会。

  整个楼阁,只留下一脸蔫蔫的仓镜,与心底窃笑不止的傅望之。

  想来,聪颖过人,常日诵千字不忘的仓镜师兄会助他一臂之力的。

  ☆、玉面横尘

  傅望之与仓镜誊写了大半夜,已然疲乏难耐,打了个哈欠,就卧在烛台边睡着了。

  待到翌日,二人舍了早膳方才将《师门·训诂篇》誊写完毕。

  傅望之将其递给楼阁书童的时候,徐庄了了翻阅了几页,便让两人回房休息,自己则坐在桌案上阅读近日君王送来的书信。

  傅望之别了仓镜师兄,就穿过回廊准备进入房间小憩片刻。

  这时,门外突然有门童前来禀报,“三师叔,攸廿将军有请。”

  卯时,通明河畔。

  晨起的雾气早已如同河面上的浩渺烟波袅袅散去。鎏金的阳光就投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金波汩汩,将四处的一糙一木都覆上了淡淡的碎光。

  傅望之今早来得晚了些,等他睡眼惺忪地揉额提神走来时,都已经过了卯时三刻。

  疏影横斜。

  坐在石桌旁兀自饮酒的攸廿转眸,见他走近,幽暗的视线便落在傅望之的脸上。

  “怎么,没睡好?”

  目光上下探究,攸廿朝他举了举杯。

  傅望之抬头挡住略微晃眼的光影,落座于他的对面,“无碍,只是起早了。”

  他讪讪的微笑,“将军造访,是来拜访家师的么?”

  以往攸廿将军造访庭界山,老师总会闭门谢客,而他就成了攸廿将军打探口风的不二人选。

  今日,攸廿应当也是来询问老师的。

  傅望之瞧着他,正准备开言。

  “我是来找你的。”

  攸廿看着傅望之的一双眼,恍似深潭的眼眸里倒映着人影,若隐若现。

  傅望之听罢一愣,神色讶然,“将军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习武。”

  傅望之闻言眼神微滞,下意识地轻咳了几声。

  “将军,改日吧。”

  自上次得攸廿将军教习过后,他的腿脚都走不利索。

  虽说君子六艺不得大意,然,他悟xing最劣的便是剑术。

  思及此,傅望之苦着一张脸。

  攸廿闻言神qíng略变,放下手里的酒杯,“望之,你可知‘一曝十寒’。你刚才的话,我当作没听见。”

  攸廿的视线还在傅望之的身上,唇边噙起的笑意里却渐渐泄出凉意。

  “接剑。”

  攸廿一掌袭来,傅望之双脚旋地避开之时,一把未出鞘的宝剑便径直抛进他的怀里。

  “这把剑,名曰横尘。”

  攸廿手执玄铁长剑,沉下目光,眼底有冰冷雪芒幽幽泛起。

  “拔剑吧。”

  傅望之深知攸廿已有战意,旋即不再犹豫,一扬手,横尘出鞘。

  刀光剑影——

  在征战无敌手的攸廿面前,傅望之的长剑根本不能伤他分毫。

  横尘轻巧灵便,削铁如泥,是一件称心如意的宝物。

  对于傅望之而言,攸廿为了教习他剑术,可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想到这儿,他开始静心与攸廿切磋,每一招,使的都是攸廿传授的剑法。

  但奈何学艺不jīng,攸廿只一剑便将傅望之bī退了数十米。

  “步法不熟,手劲不够。”

  攸廿眸色一冷,表qíng严谨。

  横尘被长剑的力量震落在地。

  傅望之方才知晓,技不如人的憋闷,显然比孤傲自负的苦寂更难以遏制。

  攸廿收了剑,眼眸微敛,“看着。”

  他再度拔剑,须臾之间,光影过处一阵剑啸。

  攸廿手里的宝剑,乃是六国名剑榜上名列榜首的利刃——封歃。

  傅望之静坐于石桌旁,望着通明河畔剑意寥寥的身影。那一刻,攸廿将军手执封歃,气吞山河。

  攸廿醉心于jīng妙的剑法,又思及傅望之的参悟之力,便放慢了步伐,一招一式,演示于前。

  一招毕,攸廿收剑,游刃有余。

  “望之,这一招,可曾记住?”

  攸廿转身。

  恰逢树叶飘落的石桌上,支起手肘,睡得酣然的男子正抿唇垂眸,梦里不知今夕何夕。

  微风起,绿影婆娑。

  烟波离合的氤氲中,那一张轮廓深邃的脸,封冻万里雪刃的眼眸里,仿佛坠满了迷离花瓣,勾魂摄魄。

  攸廿轻叹,将石桌上的披风轻缓地搭在熟睡之人的肩上,身旁,静卧着他寻访六国铸剑师jīng心打造的宝剑——横尘。

  ☆、璃璃仓镜

  傅望之再度醒来的时候,攸廿就站在通明河畔遥望远山。

  他起身,拾起掉落在地面上的披风,整理好,放置于石桌上。

  “抱歉,我睡着了。”傅望之走到攸廿的身后,“还让将军在河畔chuī冷风。是望之怠慢了。”

  他恭谨揖手,眼眸里含着歉意。

  攸廿就站在他眼前,回首,掸了掸衣袖上的尘埃,“叫我攸廿就好。”

  他自顾自的走在前面,须臾,候在不远处的侍从便走过来收起遗留在石桌上的披风。

  不再叫他将军?

  傅望之眼神微滞,略微刺眼的阳光洒在林间,浅糙上的露珠,颗颗晶莹,似碎金般的迷离光泽,像极了横尘剑柄上的流苏珠玉。

  “将……攸廿,我已经到了。”

  傅望之即刻脱口而出的“将军”二字就这样被扼杀于面前人幽暗的眼眸中。

  傅望之在高高的楼阁前停住,穿过花荫,长廊的尽头便是他的住处。

  攸廿闻言顿住脚步,扬手,“这把剑,送你了。”

  说话间,侍从走到傅望之的身侧,双手捧出了那把流光溢彩的佩剑。

  傅望之本想推却,然,攸廿将军却没给他机会拒绝。

  “我既然教习你剑术,自然不可亏待于你。”

  所以说,他算得上他的半个弟子了?

  傅望之接过横尘,算是默认了心底的这个想法。

  攸廿见状,唇角噙起满足的笑意。

  “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傅望之还没来得及拜谢,攸廿便迈开步子调头离去,只消片刻,就遥遥地消失于回廊那头。

  傅望之心生疑惑,难道,攸廿邀他前去,只是为了赠剑的么。

  难以深究——

  傅望之顺着石阶往上走,推开门,却见百般聊赖的仓镜摆开折扇,堆出一抹笑,犹如含苞待放的金波琉璃盏,“望之师弟,攸廿将军又来找你了?”

  他霍然站起身来,眸光戏谑地上下打量着傅望之。

  傅望之一怔,半晌,不准备搭理眼前晃来晃去的人影。

  “这把剑,当真是瑰丽异常。莫不是攸廿送与望之师弟的定qíng信物?”

  他偏过头灵活地躲过傅望之惯用的茶杯,“攸廿将军还真是用心良苦。若是有人也对我千般好,我可是求之不得呐。”

  仓镜凑近他的耳畔,挑着眉眼,目光暧昧不明。

  傅望之闻言顿时呆愣,良久,才开言道:“攸廿只是将我当做了悉心教导的不入流弟子。仅此而已。”

  他低垂着眼眸摆弄被仓镜弄乱的茶具。

  仓镜听着这一句“攸廿”但笑不语。

  他的仓镜师兄在师门排名第二,其恣意、随xing、不谙规矩,在整个庭界山上极为出名。

  傅望之躲避了仓镜无休无止询问今日他去了何处的话题后,不免摇首,突然唤道,“望之见过尚昀师兄!”

  话音刚落,只见仓镜听罢顿时收了痞气,中规中矩地转身,却发觉房门前什么也没有。

  “望之师弟……你诳骗我。”

  仓镜再度转身,房内哪还有傅望之的身影。

  仓镜咬着牙狠狠地拍了拍桌案,兀自气愤。

  而得了救赎的傅望之走在庭院里,禁不住噗嗤一笑。

  想来,也只有尚昀大师兄才能制得住令他焦头烂额的仓镜师兄了。

  傅望之脚步轻缓的一路往前,欢愉的目光,在见到扶手侧立的尚昀师兄时,有刹那的停顿。

  “尚昀师兄,老师还在阅读书信么?”

  若他没记错的话,尚昀师兄应该在楼阁外候了近一个时辰。

  素日里,君王的书信不断,老师一阅便是数个时辰,并且一一答复。而尚昀师兄则负责将其整理收纳,即刻送至山下。

  房门缓缓打开。

  门外的两人躬身揖手,齐声道:“老师。”

  徐庄跨出房门,见傅望之也在,便将手里的书信递给他,“望之,这次的书信便由你捎带下山吧。”

  老师静静凝神。傅望之接过书信的时候,眼眸诧异。

  尚昀上前,“老师,书信还是由我带下山吧。此次,我正好要下山采买文房四宝。”

  两人纷纷不解老师的做法。

  徐庄依旧捋了捋斑白的胡须,道:“尚昀,为师另有要事要jiāo付于你。至于望之,你也是时候下山dòng察人世了。这封书信,你务必入宫亲自jiāo与王上。”

  ☆、遇即是缘

  午后,傅望之收拾了行囊,将书信放进木匣,便跨马朝山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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