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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水流年里_斯源【完结】(31)


苏木解下外衣,包着伤者绑到背到自己身上,浓若在后面背起苏木的药篓半扶着苏木,慢慢朝山谷下走。
待他们到谷底的时候,一辆车辇早就候在那里了,只管家帕舒焦急地四下张望。
“我的主子啊,”帕舒奔向浓若,将她细细查看,“到底哪里受伤了?”
“崴脚了。”浓若道。
帕舒疑惑地看着浓若行走自如的脚,又朝浓若身后的两人看去,神色更是疑惑。
“记得,帕舒,”浓若站帕舒面前,正色道,“我跟着圣医上山采药,不小心崴了脚。”
“可是……”帕舒看着苏木背上那明显是燓厦人打扮的伤者yù言又止,最后无奈地看着浓若,“明白了,帕舒会jiāo代下去。”帕舒这才明白为什么主子一定要求要辇车,而不是平常所用的竹肩舆。
苏木将伤者放在辇车里的榻上,和浓若一起坐在一边。
“主子,出了这山谷,便会有兵士巡查。”帕舒道。
浓若看了看苏木,朝帕舒点点头。帕舒便坐到外面去赶车。
浓若和苏木看向塌下的空隔,相视了一下。他们将伤者藏在了那空隔里,不大不小的正好。浓若从一边拿出一卷棉纱布和小竹板。苏木看了一眼,便伸手接了过来。
浓若撩开下摆,露出脚踝,看向苏木。这是圣医第一次替自己料理。浓若身体一向很好,没法柔柔弱弱地让圣医诊过病,浓若很是遗憾。而这次,虽是假的,也着着实实让浓若满足了一把。浓若就是喜欢看苏木低眸诊病的神态,那专注、温雅、平和的每个瞬间都让浓若心动不已。
苏木将棉纱布缠向浓若的脚踝,顿了一顿,又抹了一些药在棉纱布上,又将竹板绑了上去。
淡淡的糙药味飘了一车,浓若看着苏木弯起了嘴角。苏木看着浓若的笑颜,有些无奈。装病都能笑成这样,这世上除了这丫头,应该没人了。
果然,出了山谷便有兵士上来盘查。因车辇上的家族标记,还有帕舒进山之前打点过这些兵士,这盘查便宽松了些。
兵士挑开帘子,一股浓浓的糙药味便扑鼻而来。梨花带雨的浓若小姐侧躺在榻上,脚踝上绑得严严实实,而一旁的苏木坐在一边翻看着糙药篓。
“我家小姐受了伤,劳烦让我们早些回去治伤,”帕舒又塞了银子给兵士,“一点心意收着买酒喝,诸位辛苦了!”
兵士笑了笑,拿着银子放下帘子。这浓若小姐爱慕这位大夫的事,早就传遍了澜桥各处。这不,跟着小大夫上山采药就成这样下来了。想想浓若小姐富可敌国的财势,还有明朗艳丽的姿色,兵士便感慨小大夫的好命。
就这样,车辇稳稳地离开了东达山。
这车辇自然是去浓若在澜桥的庄子。苏木知道这燓厦伤者会给浓若带来麻烦,却也不能在青天白日里将人带回自己竹楼。只能待着夜色里,将人偷偷带回去。
浓若知道苏木不会放心将人留在自家,却也是担心苏木遭人搜查,打算天天去苏木那看着。从那天起,澜桥人都看到浓若小姐带着脚伤,天天坐着竹肩舆去苏木大夫的医馆。大家便都明白了,自从浓若小姐跟苏木大夫去采糙药受了伤,苏木大夫便被浓若小姐感动了,两人的感qíng迅速升温,到了一日不得不见的地步。

☆、第45章

兰赫看着繁花似锦的郁香盛会,脸色淡淡。
三年一度的郁香节在京郊郁香庄筹办。这郁香节本不叫郁香节,而称百花节,而这庄子本是叫百花庄。冬日里本是百花凋零之时,却将百花节放在这样的时节里,不得不说是燓厦人的闲qíng逸致。燓厦气候宜人,常年风调雨顺,燓厦百姓比其他国家的百姓更是舒适。秋收一番农忙之后,到来年chūn耕之前,燓厦百姓都是很闲暇的。燓厦国君举办这么一个三年一度的百花节,可以说是给百姓找了个除了农活之外可以忙活的事qíng,养花。
百花在冬日里大多是凋零之际,为了留住这美丽花姿,从坐北朝南的花圃,到这百花庄一间间温暖如chūn的花房,燓厦人可谓是绞尽脑汁。在一次百花节的时节里,寒气降临得比往年早。寒风里,jīng心料理的百花被chuī得甚是凄惨。本以为那次的百花节会格外寥落,燓厦国君发现郁香却是迎着寒凉亭亭玉立,那染了殷红的花骨朵在宽叶的遮掩里内敛而优雅。燓厦国君甚是喜欢这样节cao的花,便立马将百花节改成了郁香节。燓厦百姓发现郁香好养又美丽,便也种了好些。
今年还算暖和,天气并没有降寒,郁香节没有郁香开放,都只长了青翠yù滴的宽叶。礼部早使人将花房里盛开着的花摆放了出来,点缀在绿叶之间,也是极好看的。而此季的火红枫树,更是衬得这庄子瑰艳妖娆。
冬日暖阳,寒风不似前几日那般冷,chuī在脸颊上却也是有些凉。在这京郊庄子里,风自是比京都城内更大一些。饶是如此,也不减郁香节的盛意。这郁香节,赏花为其一,而比艺才是更为重要。各处都会选拔了各色才艺的人参加这次盛会,皇族官员会在一边赏评,胜出者自然是封赏丰厚,荣耀万分。
兰赫身边的曹宦官早已发现帝皇的走神。
“皇上,”曹宦官上前道,“最后一位是白将军小女。”
兰赫敛了敛神,扫了一圈之后,看向正中。
不惊第一次出席这郁香节,不动声色间将周遭看了个仔仔细细,包括燓厦帝皇的走神。不得不说,燓厦富庶而安逸,百姓的生活应是比其他各国都更为舒适。然而,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当战争来临,这些百姓是否能够承受住。就像这些qiáng留住的繁花,寒cháo来临,能留下几枝。若本无繁花,还不至于唏嘘。繁花落尽,会是更为凄凉吧。
不惊看了看身边宁安王其渊,有些无奈。其渊怕是觉察出从莫桑到燓厦的莫桑帝皇不是真正的莫桑帝皇了,不然也不至于如此毕恭毕敬。按照其冽的xing子,自是不会对其渊和善的。
不惊看了一眼燓厦帝皇,同样是帝皇,却差别如此大。这燓厦皇室里并没有出现手足相残的事qíng,燓厦帝皇的弟弟们都相当拥护帝皇,可见兰赫虽无能,但在他的弟弟们眼里却是个好皇帝。而其冽虽胸有丘壑,却太过瑕疵必报。不惊以商人的眼光来看,是有些不认同其冽的铁血的,本着以和为贵的思想,像这眼前的其渊便是没必要整的。不惊从小就被送出宫,没有享受过天伦之乐,不能体会其冽的恨意,他觉得上辈做错的事qíng跟小辈没有关系,若要打压,还是找原罪公平些。但是,也是依靠母妃和哥哥的照顾,才能让他避开宫廷争斗,在外面逍遥这么多年。况且,不惊手上的势力很大部分都是因哥哥才能壮大,哥哥要求怎么做,不惊不怎么会有异议,只不过看着其渊有些无辜。
“这郁香盛开是极美的。”不惊抿了一口酒,对其渊道。
其渊听到这无头无脑的一句话,有些迷茫。现下的郁香只长了绿莹莹的大叶,并没有开花,他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说郁香盛开。
“再待上些时日,你自会看到郁香盛开。”不惊道。
其渊闻此言,慢慢地回过味来,试探地唤了声:“二……二哥?”
不惊淡淡地点头。
其渊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仿佛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地。他现在已知道,眼前这个根本不是莫桑的帝皇,却能让自己没来由地感到安心。
这时,在遥遥的轻敲乐声里,一位面佩金丝轻纱的女子翩跹而来,杏huáng高腰褶裙在舞步间飘洒翩飞,外面金色轻纱罩衫轻扬微束。在火红的枫树下,那女子犹若一只金翅翩飞的蝴蝶,在零落飞扬的几片叶子里,妖娆而轻盈。
其渊心里放松下来,见如此袅娜出彩的舞姿,便有了兴致。他伸手拿出一只蓝玉轻笛,放在唇边,看着那舞姿随兴chuī起一曲。
笛声轻灵悠扬,回转在那修长的指尖,又飘离那淡色的唇间;缠绕在那翩然舞姿之间,又飞旋在悠然落叶之间;萦绕在心头,又飘飞在九天……
不惊看了一眼其渊平和淡笑的脸,心qíng竟好了一些。这样gān净的少年,就该这样抚琴赏花,不染纤尘。不惊原本还诧异,明明父皇最喜爱的是这个儿子,却只封王赐地,而将帝王之位给了其冽。现在想来,父皇是给了儿子最喜爱的,也是最适合的。其渊只爱风月,不善权谋,故成了闲散王。其冽善谋略,能花十多载经营自己的谋略,故成了莫桑帝皇。想到这里,不惊想起那道掘qiáng而不羁的身影。他,生就该在战场上驰骋。不惊淡淡一笑。
白芙蕖向后扬起一足,裙摆随之飞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墨发在空中飘洒开来,未遮掩的眉目里满是欣喜。这舞本是用音质清灵的玉磬来衬,芙蕖却总觉得失了几分悠远的妖娆。其渊悠扬的笛声正好弥补了这个不足,灵动的舞步里悄悄流淌了几分柔qíng,轻盈雀跃间缠上丝丝牵念。
兰赫看着那翩跹起舞的女子,想起留在自己心底的那个身影。那年,她也曾如此曼妙翩飞,也曾如此清新灵动。虽着了面纱,兰赫却能感觉到她的欢喜,举手投足间的欢畅,和眼眉间的愉悦。从此,这道身影便落在了兰赫心底。
那时候,兰赫以为她是为郁香节练的,还特意为她准备了一份礼物,待郁香节上赠送。却是,礼物还未赶制出来,便听到有关那人定亲的请奏。兰赫找到她,问她是否心甘qíng愿,哪怕有一丝不满,他都愿意去求父皇。而她的回答,却让兰赫一下子凉到脚。在那次郁香节上,理所应当地没有她的舞姿。兰赫准备的礼物一直放在那里,一直没能赠出去。
兰赫侧脸对曹宦官低语了一下,曹宦官便领命离开。
这一次郁香节的胜出者自然是白芙蕖,倾国之颜,惊鸿之舞,天上之音,堪为一绝。
兰赫手指抚过金丝锦袍,指下深深浅浅的便是缠枝莲纹,繁复却沉静。若是在当年能赠出去,兰赫能想象得到那一刻的喜悦,而如今将要赠出去,心里仅是松了一口气。这样,便能割舍了吧,兰赫想。
白芙蕖自远处徐徐走来,金色轻纱在风中飞扬,墨发轻撒。大风刮过,身后是飘旋漫天的火红枫叶。兰赫看着那似曾相似的身影,在阶下接受赏赐,心里一下子有些恍惚,缓缓站起了身。
白芙蕖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帝皇,一步一步走近自己,手不禁握了又握。
“舞跳得甚好。”兰赫看着面纱下模糊的面容道。
“谢皇上!”白芙蕖微微一笑,眼角轻轻上扬,清明的眼眸染上冬日的暖金色。
兰赫的眼睛描过她的眼睛,她的鼻尖,她的唇角,最后透过那层薄纱看着她。像,却又不像。她在自己面前,从不会有这样的笑颜。她,只会恭谨地垂眸,平和地说话,仿佛只是一潭波澜不起的清水。兰赫以为这就是她,安静,优雅,后来才发现,在另一个人面前,她也是会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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