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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爻_priest【完结+番外】(14)

  程潜:“墨守成规。”

  韩渊一摆手:“爱是什么是什么吧,总之我要去山xué,你去不去?”

  程潜将一脸“忠厚老实”均匀地铺平摊开给韩渊看,说道:“我可不敢。”

  他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韩渊先是失望,随即又有点不屑——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小男孩通常都看不惯程潜这样“唯唯诺诺”,只知道按部就班的“乖”孩子。

  “家里养的。”韩渊嘬着牙花子,不怎么高兴地看了程潜一眼。

  至于程潜,则完全把他的师弟当成了一只智力情况堪忧的癞皮狗,感觉对此人一切爱恨情仇都是làng费感情,于是毫无态度地端起了茶杯。

  韩渊又看了他两眼,看在早先一包松子糖的份上,逐渐没了脾气,他带着一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怜惜,还有满腔野狗看家猫的高高在上,再次对着程潜摇头叹息:“家里长大的小孩,都是瓷做的。”

  下午在传道堂,程潜已经感觉到了这山的灵性与暗藏玄机,同时,他也知道李筠是怎么想的,李筠肯定是好奇初一十五的山xué那里有什么,又不肯自己冒险犯门规,大概早就计划着给自己找个替死鬼了。

  韩渊在程潜这里蹭了一顿夜宵吃,虽然没有把人说动,也不算全无收获。“瓷做”的程潜彬彬有礼地将韩渊送到了门口,目送他离开,等着看这冤大头的下场。

  “犯了门规会怎样呢?”程潜漫不经心地想道,“抽板子?打手心?抄经——要是抄经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他没想到,直到第二天,韩渊也没有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慡”——道德经

  ☆、第 11 章

  韩渊是真的丢了。

  这天的晨课停了,师父连他心爱的经都没顾上念,跟道童们将整个扶摇山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人。

  程潜其实还没弄清楚山xué是什么,一开始也没有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师父问起的时候,他也就痛快地将韩渊头天晚上撺掇自己跟他一起探山xué的事说了。

  结果师父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十五夜里探山xué?”本来烂泥一样靠在石桌上的严争鸣坐正了,“他这是找的哪门子死?”

  自打道童跑来告诉师父韩渊失踪了这事开始,李筠就一直眼观鼻鼻观口地假装无动于衷,直到听见严争鸣这句话,他才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带着几分急迫地问道:“大师兄,十五夜里的山xué到底有什么?”

  其实所谓的“山xué”,说的是后山一个天然的小池,没什么稀奇的,顶多就是水有点深。

  门规只说朔望夜禁行,没说其他时间也不让去,李筠白天去过不止一次,只是一直也没看出那水塘有什么玄机。

  严争鸣转向他,眉头缓缓地皱起来:“李筠,我记得我不是没告诉过你吧?山xué连着后山群妖谷,妖谷虽然有大妖守门,可是朔望之夜月相特殊,石门大开,再加上那些修为不jīng与凶性未除的大小妖物们难免会躁动,为防意外,本门才禁止学艺未成的弟子在这两宿去后山乱转的。”

  李筠愣住——严争鸣确实在自己刚入门追问山xué的事时告诉过他,可那货的原话根本没有这样有理有据,原话是“你问山xué里有什么?当然是大妖怪啦,像你这样的小肥羊,一口一个都不够塞牙缝的,少去闲晃给人家送菜”。

  苍天了,这种好像“不好好睡觉老láng就叼了你去”的鬼话,谁能听出它居然是真的!

  下一刻,李筠的脸色骤然惨白。

  是他把韩渊支去山xué的,他确实没安好心,故意引诱韩渊替他探路,可他只是想着,万一被逮着违反门规,韩渊会替他被师父罚着多抄几遍门规而已。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死韩渊,一丁点也没有!

  木椿真人脚不沾地似的走了几圈,弯下腰一把抓住程潜的肩膀:“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去?”

  程潜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心里绝不比李筠好受多少,因为他心知肚明,自己不单是半个知情人,还是个等着看热闹的知情人。

  他虽然有点冷漠尖锐,却还远没有到恶毒的地步,如果韩渊的下场是被师父拖回来打一顿手心,那他肯定会跟着幸灾乐祸,可如果韩渊的下场是死……

  程潜手脚冰凉,良久,他才在师父的注视下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师弟说,初入仙门的人,朔望夜里在山xué边上能产生气感……”

  程潜并没有供出李筠,因为他感觉自己和李筠一样卑劣,如果这种时候还要互相攀扯,那就太无耻了。

  可惜事与愿违,程潜的话音没落,那缺心少肺的严少爷已经自动将他的话补全了。

  “那小丑八怪连气感是什么都不知道,”严争鸣不近人情地道,“这种事我都不用问,准是李筠告诉他的。”

  李筠猛地被戳中了心虚处,慌乱下他本能地站直了几分,为自己辩护道:“我……我只是说一个猜测,又没有让他去山xué,谁会知道他入门才这么几天就敢公然违背门规……”

  严争鸣冷冷地截口打断他:“你还有脸在这废话,李筠,你心术不正不是一天两天了,别以为躲在后面煽风点火,别人就不知道你gān了什么——至于那小丑八怪,我看也不用找了,他要是被拖进群妖谷一宿,现在收尸都晚了,指不定连骨头渣子都被什么东西给嘬gān净了。”

  前半句还没什么,反正他们俩互相看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严争鸣的后半句话却把李筠的脸色给说得又白了一层。

  李筠猛地站了起来,几乎碰翻了桌上的笔墨:“师父,我……我……我……”

  他连“我”了三声,也没有“我”出什么来。

  李筠脑子里空白一片,一时间毫无主意,木椿真人一双沉沉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李筠不由自主地避开——他既没有勇气承认是自己撺掇韩渊去的,也没有勇气面对自己可能已经害死了小师弟的事实。

  他如果真有这样的勇气,想看山xué早就自己去了,还用得着四处找替死鬼么?

  然而懦弱也许是某一时刻的陷阱,一错脚就会踩进去,事后的懊丧却几乎是一个少年所不能承受的。

  李筠躲躲闪闪的目光无处安放,最后病急乱投医似的落到了程潜身上,他近乎是慌不择路地对程潜道:“三师弟,你听见了,我……我昨天没有骗他去山xué的意思,对不对?我没有说过让他去山xué,我还告诉过他,那是违反门规的。”

  程潜将头深深地埋下,没吱声,这话茬太沉重,死死地压在他的良心上,压得他快喘不上气来了。

  木椿真人已经站了起来,李筠手足无措地叫道:“师父……”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就见木椿真人仿佛被什么凭空拉扯了一把,用跌坐的姿势重重地摔回到了石椅上。

  这动静有点大,连正忙着和李筠吵架的严争鸣都莫名其妙地回了一下头:“师父,你怎么了。”

  木椿真人却没有立刻回答,他仿佛不知道屁股疼,淡然地顺势调整了一下坐姿,摆摆手道:“都少说几句——程潜,你将那边挂着的老檀木料取来给我。”

  程潜不敢耽搁,一路小跑,将挂在传道堂一角的一块半尺见方的平安无事牌取了下来,递给师父,同时,他忍不住多看了木椿两眼。

  只见那木椿真人垂着眼,端坐堂前,似乎和往日没什么不同,但程潜敏感惯了,别人出一声长短气他都听出个喜怒哀乐,此时看着师父,他虽然说不出什么道理,却始终觉得师父身上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纵然是熟悉的面孔与熟悉的坐姿,他整个人却笼上了一层说不出的yīn郁冷肃。

  师父是让韩渊的事给气疯了,还是方才那一下撞了尾巴骨?

  没容程潜细思量,只见那木椿真人忽然并指如刀,向那块老檀木划去,他的手苍白而衰老,布满了gān燥的皱纹,枯瘦如同jī爪,指尖却仿佛寒泉冷铁,凝着某种bī人的戾气。

  程潜这才明白,没有气感的人照样感觉得到符咒的威力,只是要看那符咒是出于谁手。他蓦地退后一步,被激起了一身jī皮疙瘩。

  在场所有人都触碰到了符咒成型过程中那不可思议的力量,整个扶摇山好像被他惊动,为之战栗不已,顷刻符成,木椿真人收指,竟没有一片木屑沾在他的手指上,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新成的符咒,脸色是说不出的漠然。

  那不是看木头这种死物的神色,他简直像是在看一个人,还是带着几分苛求与鄙夷的人。

  “争鸣过来。”木椿真人叫过自己的首徒,平日里那种拖拖拉拉的语气dàng然无存,一字一顿仿佛是个久居上位的人,让人本能地生不出什么反抗之心。

  他将木牌jiāo给被符咒真正的力量惊呆了的严争鸣,嘱咐道:“你拿着这个,下山xué去找紫鹏真人,与她jiāo代清楚来龙去脉,叫她帮忙找人——放心,你小师弟现在血脉并未断绝,未必就被山xué里的妖怪吃了,只是你动作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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