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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辞_令尹天阑【完结】(25)


“不敢当不敢当。”黑衣男子站起身,蹦蹦哒哒几步跳到公子卿身前,扯下了脸上的面罩,朝公子卿露齿一笑,“在下花亦怜,被你放走的那个南国小将。”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我来的时候他们正在把那个少年的尸体扔进火堆,看不过去,就把他们一并解决了。”
“你说什么!”公子卿震惊无比,一把抓住花亦怜的衣领,“谁的尸体?扔进哪的火堆!”
花亦怜心不在焉的指了指后殿,“就是那个把老王八犊子一刀断根的男孩,别找了,现在早就……”
公子卿哪听得进他的话,一把甩开花亦怜,大步跑向后殿的明堂,那里早就已经是一片火海,映明了刀光剑影鲜血四溅的夜。
公子卿先是一愣,随即想也不想的就要进去找人,幸而有人一把拉住的他的袖子。
“放开我!”
那人想都不想,一巴掌扇在公子卿的脸上,火辣辣的,唤回了公子卿的神智。那人一袭赤衣,披着绛紫色的斗篷,篷帽深深扣在头上,使人看不见他的表qíng。
“你以为只有你一人难过?”楚九歌问道,踮起脚尖,揪住了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公子卿的衣领,大声吼道:“许长qíng!你给我记住,今天许颜是的死是你的无能一手造成的!心疼得碎了也要给我吞在肚子里!”说到这里,楚九歌也控制不住自己的qíng绪,泪如泉涌,“他是为了让你收回实权,光复严室,好好对待你的子民才死的!你要是如此颓废,对得起谁!”
公子卿也心知楚九歌句句都是实话,只不过是他不愿承认罢了,隐忍了许久,却还是无法痛快的发泄出来。因为他的泪水早在无法救出弟弟许颜是的时候,就已经流gān了。
公子卿手中使力,一把掐住楚九歌的脖子,将人重重甩在地上,欺身压上,眼睛血红,就像是一只发怒的狮子一般。
“闭嘴!闭嘴!”
楚九歌没有反抗,若是能就这样被掐死,他求之不得,可他又深深了解公子卿这个人,他做不到……
“公子卿!你gān什么!放开!”暂时休息下来的俞景年看到这一幕,立刻上去扳开公子卿的手,沈化风有些意外的望着在一边站着打哈欠的花亦怜。他并不惊讶他居然会在这个地方,他惊讶的是为什么花亦怜不出手相助?
“你服了歧石?”公子卿的qíng绪稍稍稳定后问道,照他这个反应,肯定是恢复了以前的记忆,才会变成那个清高孤傲的楚九歌吧。
公子卿没有料到,楚九歌真的会那么gān脆的接受过往的痛苦,也没有想过,自己要怎么面对这样的他。
楚九歌伏在地上猛咳了一会,憋红的脸才微微缓和,不过看他那表qíng,公子卿心里也有了答案。
“想起了……咳咳,不过,歧石中有一味糙药,叫做销魂糙,副作用就是,会慢慢的再次把记忆忘掉,到最后,什么也不记得,就变成了傻子……”
公子卿与俞景年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开口,后者代问:“服歧石之前,你知道这件事吗?”
楚九歌摇头,示意俞景年的话太长,说的太快,他看不清他的口型。俞景年只好在他掌心划字,楚九歌看后答道:“我想潜意识应该是知道的吧,我知道服下歧石的后果,但销魂糙的事确实是恢复记忆后才想起来的。”

第30章 ·第三十章·樽前回心共君听

楚九歌在严国王宫大乱的时候恢复记忆,有人欢喜有人悲。
虽说忆起了过往肯定会为这场战争起到无可匹敌的作用,但对于楚九歌本人来说,这值得吗?
适量的销魂糙可达忘忧之效,但歧石中的含量显然超过了“适量”的范围,再与化骨糙的药效一混合,更是让人甚至大乱。就楚九歌目前的状况,他有蛟骨藻吊命,重不致死,可他所说的记忆力下降这种事也不容小觑,若当真如此,那用不了多久,楚九歌就是废人一个。
自从那晚的严宫动乱以后,公子卿迅速收拾了残局,将据点从王陵搬至王宫之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登基的准备,有俞景年和沈化风鼎力协助他,想必用不了多久,一切就回回归平静。
在众人忙乱的日子里,楚九歌选择了闭门不出,笔墨纸砚,将自己脑海中所能回忆出的尽力记录下来,不眠不休。
华灯初上,衣香鬓影,公子卿登基的前夜,王宫内显得一片繁忙,却又井然有序。楚九歌活动一下酸痛的肩膀,起身,出门。
今夜的星空格外湛蓝,曾经的他与幼年的恣睢一起,在同一片夜空下,给他讲述哪颗星星最亮,如今江山已改,他却要看着星象,向公子卿预言不久之后亡国的事实。
可悲,可泣。
“冷吗?”身后有人紧了紧楚九歌身上的斗篷,即使明知道他听不到,却还是忍不住关心的问道。
公子卿感觉这个落寞的背影,是他多年前所看到的那个妖艳国师,这么多年,或许他遗忘了过往,可在尽数回忆起之后,他的身姿还是依旧孤寂。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楚九歌还是当年的楚九歌,永远封闭心门不让任何人进入的楚九歌。
公子卿在身后环抱住楚九歌的腰身,明显感到怀中人身子一僵。他知道他抵触他,却也还是没将他推开。这不是爱qíng,只是迁就罢了。
楚九歌,从来就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不是吗?
“清虚道长还在吗?”楚九歌茫然问道,公子卿不答,轻轻用手指在楚九歌的背上划字:“还在,闭关清修,谁也不见。”
楚九歌点点头,回过神,松开了公子卿的手,缓缓踱进房内,抱了古琴出来,向公子卿点点头,示意他要去找清虚道长了。
公子卿不拦也不问,他知道,天下之大,可对楚九歌来说唯一的净土就是道门之地,他从不愿向人倾诉,却会拜倒在神像前痛哭不止。只有清虚道长的开导,才能让他获得三日静寂吧。
严宫之外的鹤聍山上有一座道观,虽处于王都,却十分清净,弟子不多,六根清净。
楚九歌是在进香时偶然结识清虚道长的,仙风道骨的老者一眼便认出了他是谁,也深知他内心的苦楚。没有多问,只是请他坐下喝了一盏茶,再请他看看茶盏地步没有了茶汤的茶叶,楚九歌便顿悟,离开严国,回到恣睢身边了。
从私心的角度讲,公子卿并不想楚九歌去找清虚道长,因为他害怕失去他。可若是这能暂时解开楚九歌的心结,让他不至于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那么,他愿意。
楚九歌知道闭关清修的清虚道长是不会出来见他的,他也并不奢求,不过是想在这净地弹琴静心罢了。如今,也只有这能让他心里稍得安慰了。
或许多年之前他就该想到的……他不美,身子也不值得贪恋,世人留恋楚九歌,不过是因为想要得到江山,未来,与长生,所以才击溃他的jīng神罢了。如果他将这一切全然托付给他人,将九歌真的变成一本本书籍,是不是就能摆脱这样的厄运了?
他的疑惑问天不灵,询地不应,唯有将无奈和着泪水吞下去,方能成就世人心中所绘出的楚九歌形象。
这样太累……太累了……
直到服下七糙石,楚九歌才想起来,那《花间辞》本不是他所作词,是一位仙风道骨飘飘yù仙的忘年之jiāo,于槃溪做给他的,并意味深长的留下“九天之凤,浴火焚身,方能涅槃。”这一句话。
纵是知晓世间万事的楚九歌也读不懂其中的意味,那首《花间辞》,他似懂非懂,从中读出了一个故事,却又尚且不懂其中意味,如今,却是晓惑参半了。
销魂糙的药效不小,到现在,他已经记不起那位恍若谪仙的老者是谁,身处何方了,只知他可能是一位天师,因为自己风水玄学的知识都来源于这位老者,至少他曾经做过他的师父是不争的事实……
或许只有找到这位老者,他的痛苦才能真正结束吧……
公子卿一直在身后静静的望着弹琴的楚九歌,不去打扰他,也不想离开。
这样平静的日子是他期待已久的……即使他曾经对他做过那么多不可原谅的事,时至今日,他不奢求原谅,只希望能留在他身边弥补,忏悔。
——如果没有常凌歌从中作梗。
乱世之下,各国王君总是会知道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事,这也是细作所不能打探到的,就如公子卿知道这场纷争的始作俑者是常凌歌,想要置楚九歌于死地的人也是常凌歌一样。不过与南君恣睢相同的就是,他也不知道常凌歌的底细,他究竟效忠于谁,为了各种目的一定要杀了楚九歌。
……或许这一切,都只有楚九歌一人知道,可他却永远会将这个秘密埋没心中。
这是一场由家事上升到国事的可悲战争,诸国王侯都被卷入其中,只是因为常凌歌想要nüè杀自己的亲弟弟,悲哉悲哉。
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沈化风所打断,后者不知该如何开口,却猛然意识到楚九歌听不见的事实,于是走到公子卿身边,斟酌许久该如何开口。
“你想问我什么时候放你们回南国。”公子卿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陈述。沈化风也是个直xing子,没有因为心思被看破顾左右而言他,相反异常严肃的点了点头。
“你会放我们走吗?”
“会。”公子卿没有拒绝,“但是九歌必须留下。”
“你明知我们不会将他一人留在你这虎xué。”
“那就一起留下来。”
公子卿摆明了没想让楚九歌走,就算是南君恣睢面对面的和他抢,他也不会拱手让出他来。
在过去的日子里,他失去了太多,也亏欠了楚九歌许多,正因如此,他才想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多一秒,就能让他感觉多一分救赎。
这是自私。
也就是他的自私,深深伤害了楚九歌,无论是jīng神,还是身体,他都折磨的他痛不yù生。
对,他许长qíng就是个疯子,一个爱到深处就要伤害至深的疯子。
楚九歌似是感受到他们说了什么一般,手中弹琴的动作一滞,继续再弹的时候,明显心不在焉,一声刺耳的弦断声,使公子卿与沈化风二人不禁捂住了耳朵。
楚九歌淡淡问道:“我该还击吗?”
二人被他问得一愣,还是公子卿反应快些,在楚九歌的掌心划字反问:“你说对谁?”
楚九歌薄唇微动,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没说出任何名字。
因为他知道,即使做这一切的是常凌歌,可真正想要做这一切的,却不是常凌歌。
幕后之人究竟是谁……是谁……
楚九歌想,他一定是因为没有找到明确的目标,才会如此茫然,否则,他一定在此之前就想好了反击的方法。
“沈将军,请你即刻赶回南国,请求恣睢与公子卿会面。”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开口问道:“为什么?”
楚九歌转过头,眼中的正色是以往那个悲伤的国师,和不谙世事的琴师所不具备的。
也就是这一刻,公子卿意识到,他需要重新认识楚九歌这个人了。就他的猜测,恐怕楚九歌要比恣睢的人格更加复杂,只不过他晓得如何去控制自己,甚至将自己欺骗的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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