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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万里_水天/seeter【完结+番外】(3)

  饶是叶长风学养功夫再好,也不禁微微动气,背负了双手,在牢内的青石地板上来回踱了几步,才抬起眼来,淡笑道:“金府养的那十几条巨犬,当晚一条都没有叫,若非有熟人带领,怎得如此?我也实话告诉你,你若真想为金小姐偿命,我不管你,但府中另有人牵涉在内,我却不能容他们逍遥法外。”

  唐悦看了叶长风半晌,蓦然笑了起来:“好,果然不愧是丹凤学士,连这些琐事,都一一装在心里。罢了,你且附耳过来,我告诉你原因。”

  叶长风不疑有它,虽未真个将耳朵凑上去,却也走近了几步,不留神已踏入唐悦铁链范围内。

  变故就在刹那发生,唐悦虽说手足都被重枷锁住,行动却极gān脆利落,一个转身已将叶长风bī压在墙上,双腕间的重厚木枷此时变成了武器,紧紧压迫在叶长风胸间,用力之大,直压得叶长风面色红涨,连呼吸也艰涩不畅,可怜叶长风才智虽捷,却是读书之人,再怎样勉力挣扎也无济于事。

  眼看再多僵持片刻,平阳知府就要因呼吸不通,为国捐躯,唐悦却忽然邪邪一笑,手下稍松,此时这天下闻名的丹凤学士正被自已bī在身前,长睫下双目微闭,一向端肃的面颊艳红得似要滴出血来,两片秀气的唇却微透出青紫,无力地半开着,如花瓣凋零,别有种美态,叫人心中不由又是爱怜,又想狠狠地欺负下去。

  唐悦原只是恶作剧的成份居多,并不想真正非礼这冷淡自信,高高在上的年轻知府,此刻却是再不犹豫,嘴唇重重地落在青色衣领间那段白晳颈项上,一路吮吻,最后停留在对方那微颤的,清慡的两片唇间。

  一吻之下,竟是滋味大好,叶长风的口唇如丝细腻,微带冰凉,唐悦本只想浅尝即止,却不知不觉越探越深。

  叶长风脑中一晕,醒过神来时,便觉出被人qiáng硬地压在石壁上,呼吸艰难,动弹不得。丹凤学士何等反应,当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心中恼怒懊悔,再无可言喻。正思忖着脱身之策时,口中一热,叶长风惊觉自已的舌被唐悦牢牢吻住,辗转吮压不肯稍松。

  气得几yù昏去,不加思索便要咬下,这才发现,自已的下鄂正被这采花盗的两根手指稳稳地控住,连稍作移动都不可得。

  好,很好。叶长风定了定神,舌尖回挑,反缠了上去,不出意料地感觉出对方身躯一震,下一刻,火般炙热的吻如排山倒海而来,qiáng势里,还带着某些暧味不清、索要更多的气息。

  够了。至此为止,叶长风的容忍已到达极致,唐悦的防备心也减到极低。

  牙狠狠地咬下,蓄力已久的一脚同时猛烈踹出,唐悦丝毫未想到这看来文静秀雅的书生还有这招,猝不及防下实实受了一记,又恰是在关键部位,当即痛得闷哼一声,半捂着小腹,弯下腰再也直不起来。

  叶长风急速离开唐悦铁链所及范围,面无表qíng,俯视着地上的男子,冷冷道:“如果我跟你说什么叫士可杀而不可rǔ,那倒是高看了你,你只要知道,做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就成。”

  最终唐悦手腕上,足踝上分别又加了道副枷。猝卒虽不明白叶大人为何要下此命令,也不明白叶大人眼中的冰寒冷冽由何而来,却还是完成得快速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叶长风见一切做完,更不多话,瞧也未瞧唐悦一眼,拂袖而去。外周夜色沉黯,叶长风心qíng也与这夜色相仿。此次深夜入牢,非但没有问出线索,反叫人rǔ了去,心绪郁闷不快,自不在话下。

  回到平阳府衙,本以为人都已睡去,孰料红烛下,竟还有道身影在看书。

  第3章

  烛光耀耀下看得分明,读书之人素衣葛袍,面白微须,年纪约三十出头,神qíng儒雅可亲,不动时犹带三分笑意,正是叶长风门下第一得力谋士张师爷。

  对这位幕僚叶长风素来敬重,此刻正值心烦,见他在厅堂坐着,不禁又是惊奇,又是欢喜,快步上前,笑道:“子若,怎么是你?三儿这个狗头,还骗我说你已睡下了——”

  三儿委委屈屈,助叶长风解下沾满夜露的外袍,不敢作声。

  幸好张子若及时cha言,笑着替他解围:“那倒也不能怪三儿,我先前确是睡了,只不过突然接到枚令牌,才坐在这里等大人回来。”

  “令牌?”叶长风捧住三儿递来的热茶,啜了一口,寒意稍退,皱眉踱到桌前,“哪里传下的?关西道,还是吏房?这三更半夜,也不知是真有其事,还是大惊小怪。自王小波反了后,上头是越发地风声鹤唳,糙木皆兵了。”

  “谁说不是呢?前次还将件不相gān的械斗当成谋逆,要我们封城戒严,真真是笑话了。不过这回更有趣,”张子若从桌上的锦盒中取出一物,笑着递给叶长风,“居然是侍卫马军司巡川指挥使传下的。这些兵爷,不过就打赢了个胜仗,仗着皇上宠爱,气焰嚣张的很,今日才进城,就发函召大人前去拜会,当时就被我压下了。我想大人公务繁劳,又与他们不属一司,不过就要钱要粮,理他们作甚,派个知事去也够了,谁知他们居然半夜传出令牌,实在是麻烦。”

  叶长风接过铁铸令牌,黑沉沉掂在手里,也看不出特别,突然想到一人,面色微微一变,随即若无其事,笑道:“四川那边战事已经结束,开始撤军了么?我这几日忙,都未曾留意驿书。”

  “大局算是定了。王李二人去年便已战死,只剩个张余嘉,有西川招安使王继恩坐镇着,再成不了气候。”平阳府距川陕甚近,故而张子若说起战事来条理清晰,有如亲见,“想那王继恩手拥各路兵权,为人又跋扈bào横,皇上怎么放心得了他,大人你瞧,战局不过才定,各路兵马都已纷纷回撤了。”

  叶长风点了点头,有些疲倦:“我记得,领巡川那路军的,是端王宁非罢?”

  “可不正是他。”叶长风面色不好,张子若看在眼里,暗暗担心,目光偶及上司颈间,竟见到一处淤红印痕,不由一愕,口中却径直笑谈下去,“说到端王,人才武艺,智谋韬略都是上上乘的,只可惜命生得不好,没有投到当今皇上的家里,偏投作太祖的嫡亲孙儿,不然以他的才gān,何用明明主持战局,名份上却是偏军,屈居人下?”

  这里却涉及到宋朝最大的官闱隐密。宋朝开国皇帝为太袓赵匡胤,下有三弟光义,四弟光美,均为征战名将,太袓登基时曾立誓,自已身故后,皇位不传子而传弟,按光义、光美、太袓长子德昭的顺序传下去,还令宰相赵普写下诏书,藏于金匮。某日太袓bào病身故,赵光义顺理成章接位,号太宗,也便是当今的皇上。太宗明里对太祖一支宗亲极是宠爱,赏爵赏封,有求必应,实则于登基后不久,便借故bī死德昭,又数贬光美,直至其郁闷而死,文武百官看在眼里,心中明白,这二十多年来,却是谁也不敢多言。

  端王宁非,便是太袓第三子德芳的亲子,是太袓在世上仅存的唯一出色嫡脉,太宗爱他人才武功,以枢密院副使一职封之,常召入宫中对谈,对他倚重,实在已可算是深了,但忌惮之心究竟去没去,那却是谁也不知了。

  炉火不知什么时候熄了,风冷冷地从窗棂间灌进来,屋内的三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三儿赶紧去生炭,叶长风与张子若却是相对默然。

  二十多年前的宫掖秘辛,便在今天听来,也一样惊心动魄,而且,注定烂蚀,永不能宣之于口。

  不知过了多久,叶长风叹了一声:“子若,我知道,这些话,你定不会在别人面前说的,也只有对我,你才会这样放心,不过得防隔墙有耳,以后,轻声些罢。”

  “知了,东翁。”张子若知叶长风乃是关怀之意,心中一暖,微笑道,“你放心,就算抓到我,我也绝不会提大人的名字,连累到大人。”

  叶长风瞪了张子若一眼,恨恨道:“你这是嫌我今天还不够烦,故意来呕我么?看来我日后要是出事,也别想指望你了。”

  张子若只是笑,见叶长风qiáng撑着的神色,倒底还是放心不下:“方才出了什么事么?大人看起来为何这般劳累?”

  想到刚才在狱中的“劳累”,叶长风的脸不由微微一红,转瞬又变成压抑怒意的青白:“还不都为了金家那桩jian杀案,本来这是钱通判的事,也不用我多管,但人命关天,卷宗既然送给我过目,我自然要细看。”

  张子若哦了一声,他早已见惯叶长风这作派,倒也不觉奇怪,亲自去炉上换了杯热茶,递到上司手中,笑道:“看出不对,所以你连夜去监狱询问犯人了?那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啊。”

  叶长风yù言又止,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叹道:“那犯人也着实太悍,居然敢……敢撞伤我。我竟是不明白了,我为他翻案,他还有怪我多事的,这世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这件案子,先搁一搁吧,他既不怕坐牢,我也不必这么急办,证据么,慢慢搜集便是。”

  只怕不是撞伤罢。张子若在心里道了一句,却不说破,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正是曙光前最黑暗的时辰,还来得及小睡一番,忙笑道:“大人请先去休息一会,这里有我照应着,端王那里,料也没有什么急事,明日再去也不迟,他若一定要怪,就推说您今晚未曾回府便是。”

  几天不曾好好休息,叶长风确实已觉疲乏之极,张子若此言正合他心意,感激一笑:“那就有劳子若兄了,我实在是撑不住,要去躺一下了。”

  叶长风尚未娶亲,无家无眷,便住在平阳府公事房后不远的旧邸内,来去极是方便,三儿要送他回房,被回绝了:“你在这里加完炉火,也快去睡吧。明儿说不定还会喊到你,可别瞌睡误了事。”独自拎着灯笼,悄悄地自回后院去了。

  门一打开,借着灯笼的火将蜡烛燃起,一屋子的安静。叶长风生xing爱洁,虽疲倦之极,仍是锁了门,去暖壶中倒出些温水,糙糙洗过脸手,又脱下外衣,以湿巾稍稍拭了全身一遍,这才挑起纱帐,向chuáng上躺去。

  却并未躺到意料中柔软的被褥上,而是一具温热的、坚实的躯体。叶长风毫无准备,这一吓着实不轻,当即弹跳起来,便要喊人,口唇随即便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捂住,腰身也被另一条手臂勾下,伴随着冷冷的,简短的声音:“想让别人都听见你叫chuáng吗?”

  第4章

  淡淡的声音,却令叶长风霎间如坠冰窖,若不是二十多年来沉凝端方的君子风范已刻到骨子里,只怕下一刻便要失态地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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