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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江吟_南州【完结+番外】(25)

  说完后,江原面无表qíng抬眼:“怎样,我的说对么?”

  我只有对他笑:“不愧是燕公子,调查的这么清楚。”

  “刘恒与越凌王过往甚密,你作为表弟,却是刺杀越凌王的凶手;刘恒十八岁入仕,照此推算他今年二十三岁,应该比你小一岁,现在反倒成了你的表兄。”江原用他那深不见底的眸子看我,“凌悦,你有什么话说?”

  没办法,我只有在心里骂他,脸上却保持着平静的笑容:“燕公子相信我么?不信的话,我便不费口舌解释了。”

  江原停了笔,口气却不容质疑:“你说了,我自然知道该不该信你。”

  我叹口气,随意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笑得一脸从容:“既然燕公子问起,小人当然以实相告。刘恒幼时算命,说他命犯孤戌,为了破去命格,故在庙里买换了生辰八字,实际上比却我年长。”事先让刘恒做兄长,是为了方便拿他做挡箭牌,幸好我想得周到,又早跟刘恒串通了这么一篇说辞,让他拆穿都难。

  “至于我刺杀越凌王时远在荆襄,刘恒自然毫不知qíng,我却可以利用他打探到准确消息。否则以他与越凌王的jiāoqíng,就算不将我告到官府,也早将我禁足府中了。”说完,我拿眼瞧一下江原,“不知道燕公子对我的解释还满意否?”

  江原神色不动,从从容容搁下笔,掀起桌上宣纸,chuī了chuī,折好,小心放入一个信封中。

  我两眼随着他动作看了半天,竟然看不出他到底是相信还是不信,索xing也不拘束自己,一手支在扶手上,歪着身子等他反应。

  江原却不急着开口,突然变得十分悠然闲适,将笔放进青瓷笔洗中慢慢涮了,在笔架上挂好,卷起剩下的纸,仔细理了桌面,还不忘自己倒一杯茶,那一套动作看起来倒不扎眼,甚至颇有些优雅之气。只是我看得想笑,江原平日总是一副僵硬冷酷毫无qíng趣的样子,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一面。

  江原端起茶,垂着眼轻chuī水面浮起的茶叶,仿佛不经意道:“明日说好了出去逛逛,凌公子是本地人,可愿带我等在这繁华烟都一游?”他突然吐出这句话,倒是让我呆了一呆。

  江原抬起眼来:“不愿?”

  我注意到他眼底竟然带了一丝笑意,决不同于平日的冷笑,我也不由笑道:“燕公子有兴,子悦焉敢不从?”文绉绉的话谁不会说?

  江原又垂下眼去:“今日传来消息,越凌王将府外禁军遣走了,想来不久会有些事故。”

  我奇道:“不是说越凌王卧病府中么?难道好了?”

  江原道:“是否他亲自出面并不清楚。他这么久才调走禁军,要么是病qíng好转,不再示弱。要么便是一直装病,后发制人。”

  我苦笑,事实比猜想的更糟糕一些。

  江原看我:“我已告诉凭cháo仔细帮你调理身体,过几天便去,应该没什么大碍罢。”

  我胡乱点头:“当然。”脑中却有些乱。

  “我今日说起这些,是希望你心中有所准备。南越朝廷监视甚严,我们只能在暗中助你,到时见机行事,不必拼命,知道么?”

  “没问题。”

  “早些回房休息。”

  “嗯。”

  我起身就走,也忘了跟他客套,只想快些回房睡觉。

  走到门口时,江原叫住我:“凌悦。”

  我回头,竟然发现他又在微笑,我原地等他开口。

  江原顿了顿,道:“没什么事。”

  我笑了笑,向他拱拱手,推门出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江原有求于我,第二天一早,我破例被邀请到大桌上与卫文荀简等人一同用餐,不禁受宠若惊。江原单独在房中用餐,自然不能算他。

  卫文首座,荀简次座,武佑绪程雍各坐一边,一桌人吃得静悄悄。我在最下首,极力想找点话题出来。

  吃了两筷,我盯着卫文道:“昨日几位进宫面圣,感觉如何?”

  卫文一愣,随即拈须笑道:“甚好,甚好。”

  我又看向荀简,后者摇着扇子,悠然道:“倒是有些意思。”

  程雍冷然道:“虚伪得很,造作得很。昨日临出宫前还有幸见了南越太子一面,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必那位没出面的越凌王也不差多少。”

  桌上有“嗒”的一声,我瞧了瞧自己的手,虽然也在作势下拍,无奈筷子还没落地,自然不是我。

  转头一看,只见武佑绪放了筷子冷笑:“程护卫,我道你昨日怎么急匆匆赶回来,原来削尖了某处就是要挤来与我们进宫面圣。见也罢了,却是诬了这边又损那边,你难道不知我国就要与南越联姻么?”

  程雍鹰一样的眼神扫在武佑绪身上:“我只是实话实说,怎么武大人如此激动,好象说的是你家长辈一样?”

  武佑绪站起来:“程雍,你不要过分!”

  我急忙站起来将他按下去,那边荀简也道:“两位,何必争吵?”

  武佑绪重新坐下,却不肯罢休,脸上挂着冷笑,声音低得全桌都能听见:“谁人不知程护卫自从来到南越,一件事也没办得圆满,倒有闲心耍小手段。”

  程雍竖起眼睛:“你办得好,公子怎么不叫你去?”

  卫文也忍不住道:“两位有什么话不如去公子面前说个清楚,或者能早日遣你们回国,也省得老夫耳边不清静。”

  “说清楚什么?”一个清朗含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武、程两人听了立刻闭嘴。

  江原悠闲地踱进房来,一桌人马上起身见礼。

  江原笑道:“你们继续,不用管我。”说着坐在一旁的凳上,颇有风度地理了理衣摆。他今日穿得与平时都不同,一身蓝色祥云纹的绢衣,还在腰间系了香囊,虽然仍是随从打扮,却显得富贵许多,可以看做有几个臭钱的下人了。

  有江原在一边看着,众人哪还有心思继续吃,忙命沏上茶来。只有我抱着饭碗没放,怕他怎的?

  边吃边环顾一桌人,问道:“不知大家今日想去何处游览?子悦好在心中有所准备。”所有人都看向江原。

  江原看着我,笑眯眯道:“随意吧,不过我倒颇想去太子府中一游。”

  “噼、啪!”我的筷子终于也发出清脆的响声:“太、太子府?”

  第14章 风雨如晦

  我qiáng作镇定拾起筷子,笑道:“燕公子,您这是跟小人说笑呢?”桌上其他人也在面面相觑,显然也很意外。

  江原仍是那副笑眯眯的表qíng:“你说呢?”

  我嘿嘿傻笑两声:“燕公子真有趣,太子府岂是一般人能进的,小人不用想也知道您自然是说笑了。”

  江原别有用心地笑:“我会想办法让你进去的。”

  我心里“突”地一跳,继续抱着碗埋头扒饭。

  武佑绪在一边小声提醒我:“人家都不吃了你还吃,不显得心虚么。”这话一听,我立刻就有摔碗的冲动,总算忍住没发作,怨毒地看了武佑绪一眼,从容地吃完。

  江原道:“你不去易容么?”

  我顺势起身:“小人回来再听燕公子吩咐。”

  心事重重去找凭cháo易了容,小心翼翼跟在这群北魏人身后,尽心尽力侍候。看着几个平日道貌岸然的人变得眉花眼笑,直奔最繁华的秦淮大街,全然不提什么太子府,我第一次有被戏弄的感觉。

  “既然来到江南,青楼画舫不可不游。凌悦,你可知道哪家最为出名?”江原一本正经地问,面色严肃得就像在谈论国家大事。

  我在心里嗤笑一声,怪不得卫老头没跟来,估计就算来了他老人家那身子骨也受不了。江原这个伪君子,摆出一副死板样,心里想的还不是一样的花花勾当。

  我道:“秦淮歌伎才貌俱佳,若论样貌姿色,当数烟雨楼最负盛名;若论笙歌艳舞,自然是凝波舫拔得头筹。只不知燕公子偏好哪一种?”

  荀简笑道:“凝波舫,倒不如凌波舫来得潇洒灵透。”

  我冷着脸道:“原来确实叫凌波舫,因为犯了南越凌王的名讳才改了名,不过听说改名之后名气倒是更大了些。”

  程雍讽刺道:“可见这人心胸狭窄,管得也太宽了些。难道他封了越凌王,全天下带凌字的都要改名?说不定这画舫便是越凌王开的,因此才如此心虚。”又不怀好意地问我,“凌公子,你什么时候也改改你的姓?”

  真是一派胡言,我管着用兵还管不过来呢,有空理这些?平白受冤,到底意气难平,我咬牙笑道:“也许有人盼着我改,可我就要犯越凌王的忌讳,偏偏不改。听程护卫意思,若换作是你,怕是早吓得改了吧?”

  程雍“哼”一声:“未必!”一路上没再说一句话,想必是气得。

  十里秦淮,锦绣江南,建康最负盛名的酒楼茶馆全都集聚于此,水中烟波如雾,画舫穿梭,岸边垂柳拂风,飞檐雕栋,耳中不时传来飘渺丝竹之声,委实让人流连忘返。

  我沿着河岸向前一指,回头道:“诸位,前面便是文德桥。每年十一月十五,立在桥中央俯视河水,能看到水中左右各映半边月亮,是为天下奇景。”

  武佑绪好奇道:“当真?”

  我笑道:“自然是真的。”

  武佑绪摇头叹息:“现在才是初夏,不能观赏这奇景了。”

  荀简不紧不慢晃着扇子,微笑道:“虽然不能看这天下奇观,却不妨站在桥上饱览秦淮风景,”说着转头问江原,“公子以为如何?”

  江原望着文德桥方向点点头,唇角一弯:“甚好。”

  这日天色有些暗淡,站在文德桥上,一阵西风chuī起,漫下阵阵迷雾,举目千帆翩舞,彩绸轻扬,楼船上有女子柔美歌声,和着古琴铮然。一行人凭栏眺望,神色间都不由有些迷醉。

  江原立在桥中央,蓝色衣衫随风起舞,比别人看的都要入神。过了一阵,忽向我道:“五六年前,我与越凌王在江陵一战,入夜时尝听他弹奏琴曲,想来倒是有些雅趣。你们江南历来多出风流才俊之士,不知凌悦可会弹奏?”

  我一愣,道:“一窍不通。”

  江原不无遗憾道:“可惜了。”

  我狐疑起来:“此话怎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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