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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他哥_姬泱【完结】(147)

  “如今父皇尚未龙归大海,皇后就要越权行事,你将皇上置于何地,又将太子置于何地?”

  我话音刚落,就看见裴皇后的脸胀的好像紫羊肝,额头上的青筋都出来,那么重的胭脂水粉都盖不住,看那阵势,不一会儿她就该爆了。

  文湛一直没有说话,无论是我看他还是裴皇后看他,他看过来的眼神静透的出奇,像夜色下的镐水一般,深不见底。

  我一扯我娘的袖子,“娘,告诉那个婆娘,你和我爹方才gān嘛来着?”

  我娘被我冷不丁吓的一哆嗦,见我瞪着她,她这才壮着胆子说,“就是喝茶,聊天。”

  裴皇后追了一句,“聊什么?可有国政?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我娘把脑袋摇晃的像一个拨làng鼓,她连忙说,“不是,不是,什么都不是!我们……聊的是承子……是皇长子的婚事……”

  呛……

  一个颤音。

  是把茶盏扣回桌面的声音。

  我侧眼,文湛放好了茶盏,手指垂了下来,隐藏在璀璨的袖子里面,看不真切。

  “杜姐姐……”

  我娘突兀的声音,所有人顺着她的声音看杜贵妃。其实我娘比杜贵妃老,进宫陪我爹睡也比杜贵妃早,只不过她晋封的年岁比杜贵妃晚了二十年,所以她一直称呼杜贵妃为‘姐姐’。

  “杜姐姐,你为啥一直用手绢蘸茶水抹眼睛?”

  杜贵妃愣怔住了,她眼神迷茫的看着同样用迷茫的眼神看着她的众人,连忙低下头,手指绞扭着丝帕,都快把帕子撕扯碎了。她眼角那几滴晶莹的泪水,怎么看都泛着茶叶的huáng,指不定还带着茶叶沫子呢!

  我耳朵尖,就听见皇后小声嘟囔了一句,“……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好了。”

  文湛忽然站起来,用冷清的声音说,“父皇已经睡了,周围不宜过于喧闹,诸位陪伴一夜,身心俱疲,请先回寝宫歇息。”

  闻言,杜贵妃是第一个站起来的,她冲着文湛微微施礼,文湛也还了一礼,她连忙走了。

  我娘像一个迎风生长的高粱花子,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皇后,最后壮着胆子看了看文湛,可是刚一抬头,看到文湛她就像一只见到猫的耗子一般,两忙低头,我推了推她,就让李芳找人送她回她的寿chūn宫了。

  皇后起先不肯走,不过文湛的一句“母后,太祖遗训天下不敢忘,如果母后不想再起事端,招致内阁朝野非议,请您移驾。”

  裴皇后这个婆娘最后剜了我一眼,剜的我莫名其妙的,这才走了。

  父皇的寝殿中,我坐在离文湛最远的椅子上。

  文湛招李芳过去,吩咐道,“看看嘉王羽澜到了没有,如果到了,就请到‘云山四海’殿歇息,着十六个小太监小心伺候着,另拨一百羽林卫小心护卫三殿下的安全。”

  我一愣。

  他这是明目张胆的把羽澜软禁起来了。

  李芳领命之后,赶忙照办。

  他走了之后,偌大的寝宫内殿里面,除了躺在chuáng上一动不动的老爹,就只有我和文湛了。

  父皇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安静极了。

  夏风chuī了进来,chuī动了那边挂着的华美而巨大的帷幕。上面绣着浓烈到歇斯底里的荼靡花,那一场韶华胜景隐在文湛后面,为他挡住了弥留的父皇。

  一丛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

  开到荼縻花事了,丝丝夭棘出莓墙。

  第二十卷 此qíng可待成追忆

  第162章

  我以为文湛会打我,因为他的手已经举了起来,我知道自己‘罪有应得’,尤其是在父皇的病榻前面和皇后针锋相对,几乎闹到不可开jiāo之后,我眼前这个一脑门子官司的太子文湛,似乎更有需要生气的理由。

  我很确定我没有做错,可我同样很确定文湛会生气。

  果然,他在我面前举起了手。

  我叹了一口气,把脖子伸了出去,像一只乖顺可爱的鹌鹑。出乎我的意料,文湛并没有打我,他的模样甚至不像是在生气,他抬手拆开我束发的带子,让本来就已经凌乱的头发披散下来。文湛的手掌是温热的,他的手指cha在我的头发中,顺势滑下。

  他贴过来,我的额头亲了一下,才说,“等会儿去向皇后赔个罪,她本来不想为难你。”

  我一愣,“那还不叫为难?你娘她今天能杀我娘,明天就能杀我!我可不惯她这个毛病。”

  文湛似乎没有听见我说话,只是在专心致志的梳理我的头发,好像在安抚他养的猫。

  我抓住他的手腕,“文湛,今天这个事qíng咱们一定要说清楚。别的我可以不在乎,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我甚至可以没有名分的跟着你!可是我娘的安全不能用一丁点闪失,要不我跟你没完。”

  文湛忽然双手揽住我的脑袋,像按窝瓜一般用力的揉搓着,弄的我头疼yù裂,我叫了一声,他这才松手。他的手指依然梳理着我的头发,像揉搓他自己养的一只猫。

  他有些生气的说,“你这个脑袋瓜子里面净是糨糊!都想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我看着他,像看着一团雾,而他就隐藏在那团浓雾后面。

  我分明看的见他,可却又分明看不真切。

  像梦。

  文湛平和下来对我说,“你也累了,先去睡一下,什么时候都等你缓过神再说。……别出宫,别回王府,先回你的玉熙宫睡。”他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在黑檀木的椅子上,“在宫里面披头散发的不好,我给你扎一下头发。”

  我坐在那里,文湛拿了一只玳瑁梳子,一下一下给我梳发。

  我的头皮苏麻苏麻的,今天折腾一整天,困劲上来了,我像磕头虫一般点了一下头。文湛的手艺并不好,扎不结实头发,只能把我的长发梳理通顺了,用发带扎好,让我看上去不至于像个疯子。

  我说,“诶,你娘那里,我明天再去请罪好了,反正今天她铁定不想看到我,一见我说不定一口气上不来,就向什么地方安身立命去了……”

  文湛似乎没有听到。

  我又说,“我明天再去。我睡好了,吃饱了,有力气了,再她面前也许大概可能没准就能装的谦虚谨慎一些了。”

  这次文湛从鼻孔里面哼了一下。

  “不过。”我还在说,“文湛,今天你也在场,什么事qíng都看到了,你妈那是故意找茬,我要不说话,没准我娘就被她给剁了。”

  他把我的头发束好,在细心的打着最后一个结。

  “文湛……”

  半晌,他才轻轻应了一声,“嗯?”

  “父皇会死吗?”

  “……”

  他没有回答。

  我的心忽然抽了一下,然后嗓子和眼睛全都是火辣辣的疼。我不想他死去,我不想失去他,我也不能失去他。虽然他的身体一直都不好,虽然他一直都是病怏怏的,并且几次三番的濒临死去,可是没有一次让我真正失去他。

  他在我心中是一尊神。

  永远不灭。

  我忽然有些迷信,今年流年不利,父皇病危,崔碧城下了大狱,舅舅崔言被刺杀身亡,凶手一直没有露出马脚,崔家有覆巢之危,皇后有bī杀我娘之意,太子心意如同浮光掠影,yīn晴不定。

  我自然自语,“我有些害怕,……我不想失去他们……”

  “承怡,别怕。”

  文湛忽然揽过我,用温热的手掌一下一下抚拍我的后背。我的双手攥着他的胳膊,他拥着我,就像我原来抱着他一般。

  文湛轻轻的说,“我不会让崔贵妃死去,她会长命百岁的活着,就像她希望的那样。”

  这句话语气清淡,似乎把一切都隐藏了起来。

  包括轻蔑和不屑。

  也包括恨。

  而我仰起头,看到只有他的笑,像chūn天最美的光。

  ……

  “承子,这是谁给你绑的头发,像一把麦糙,乱唧唧的,你身边的人都是这么给你梳头发的?儿子呀,娘真心酸,你在外面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呀!没有人知冷知热的心疼你,给你做你喜欢吃的东西,帮你洗衣服fèng补裤子,……诶,huáng瓜虽然说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可他终究是奴婢,不是你老婆,不能像一个女人一样心疼你呀……承子,……承子,……你怎么又睡着了?吃饱了你就睡,你都已经胖成肥猪啦!——”

  午后的寿chūn宫,刚被揪起来依旧睡眼懵懂的我就坐在我娘的贵妃榻上,疯乱的头发披散着,我娘拿着一把布满了猪鬃的刷子,正在不遗余力的刷我的头发。好像我脑袋上长不是细软的长发,而是一根马尾巴。我的头发又细又软,塌塌的,可是非常多,我娘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让它们变的平顺。

  终于,那些头发被仔细束好,发带打结,我娘心满意足的喘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水。

  她又说,“承子,宫里不比你府邸,不能这么披头散发的不修边幅,还有,这男人的头发和女人一样,只能对自己屋里人散开,在别人面前都要仔细扎起来。”

  我嗤之以鼻,“什么老掉牙的东西,听都没有听过。”

  我娘见我如此的不受教,也不再说什么,就是把猪鬃刷子放在一旁,拍拍手站起来,“皇上病了,他跟前不能缺人伺候,我得过去。”

  我迟疑了一下,“这个时候,太子应该不想父皇跟前有其他人,如果皇后也在,你会很麻烦。”

  我娘看着我,我以为她不懂我的意思,又加了一句,“娘,这关系到嗣皇帝的继位是否名正言顺,这可是头等大事。

  要是父皇大行的时候身边有别人,那个‘别人’再说出一些让嗣皇帝不待见的话,诸如大行皇帝另有旨意病榻前罢黜储君让别的皇子登基,诸如嗣皇帝弑君杀父什么的,那就是灭族的大罪。”

  “今年咱们家已经够晦气了,还有好几件公案官司没有了,你就别再裹乱了。”

  我娘低着头,像所有冉庄的妇人一般,不受教。

  “你爹病了,他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

  她也不多说话,就是到外面收拾东西,用一个布包裹着她自己熬煮的药粥,就要去父皇的寝宫。

  我也拦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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