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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体记_古镛【完结】(76)

以神龙门采气之法探丹,尚未触及丹体,已觉有气融收。

我心下砰砰急跳,忙踢过桌子到后窗下,将打开的匣子置于窗口,一掌临于青阳丹上方,一掌虚临水面,闭目运功,丹气与水气源源不绝,畅然入体,心知得法,不由大喜,更是运功不歇。

听到响动,我微微启目一瞧,小白竟顺着桌腿爬上,到了匣旁,伏趴不动,鼠耳一耸一耸,如沐日光。

我淡淡一笑:“好小白!你若因此分润受益,也是你应得的!”

也不理他,自顾采练。

如此过一个时辰,小白“吱”的一声,跳下桌面逃开,青阳丹亦随之隐收,渐渐光暗气竭,我收功沉气,睁开眼开,直觉窗外夜色如洗,万物皆新。

我神气完足,暗运潜劲一个虚劈,水面陷下当日西湖夜船的舟体那般大,随即无声吞回,波làng翻涌,水波远远散去。湖水未因我有缺失,暗夜如旧,只有我洗心换面,已登临前所未达的新境,似虚若沉,有我无我,沉浸于畅美的知觉。

然后那清新如沐的知觉渐敛,我悄出屋外,以天眼术、陆地腾飞术、土遁术等师门绝技试了试,发觉与附体之前的功力相比,不仅城池尽复,且更有进益,但也多得有限。

虽如此,我已深觉满意了,回屋察看青阳丹,耗损不及十之二三,更是欢喜:“只须采练四五回,青阳丹便可全部收归我用,那时我的功力能达到怎样境界?”

遥想片刻,暗暗自嘲:“李丹呀李丹,你不是要奋力自qiáng么,采用灵丹,也算是借重外物,岂不有羞?”

随即却又转念:“青阳丹本是我青阳山巨蛇所练,被那云真子杀蛇取丹,赠给了棋娘,棋娘却又送给了我。而我师门遭劫,逃到临安,哪知yīn错阳差下化身贾大公子,得受灵丹,又有这白鼠之媒,才至于此。天意恢恢,疏而不漏,令人思之生畏,岂能相违?哼!云真子,你就等着吞下自种的苦果罢!”

这一夜,我一时心喜,一时生惊,将沐受青阳气后一直瑟瑟身抖的小白鼠,捧在手心,感念不已。

第五部 羽翼初丰 第四十四章 筹划定策

次晨我醒得很早,裤裆内有桀骜难驯之物,气壮势雄,冲天而耸。我摸了一把,暗自惊叹:“莫非那青阳丹还有壮阳之力?还真是大补啊!”

挺着这么一杆硬枪,连穿衣系裤都有些碍事,想起今日是那贾涉忌日,若是这样挺着走出去,简直是大不敬呀。

正在屋内磨蹭,却听京东人语在门外叫道:“少主,起了么?”

我应道:“亢总管,这么早?”

将门打开。

京东人语在门外探头探脑,确定屋内没有他人后,推门进来:“少主,一人独寝么?”

被娘子赶出新房这种事,心qíng大好时自己拿来说笑,还可称的上是“闺门韵事”但被旁人先行发觉,实非光彩,我没好气道:“没错!”

京东人语肃然起敬:“少主果然心诚,其实素衣斋戒就可以了,少主新婚才没几天,不必苛己过严!咳,这个,为先祖传宗,亦是大孝么!”

我听了哭笑不得。为贾涉忌辰戒色,我压根就没想过,难道陆小渔有见于此,才赶我出房的么?哼哼!苛己过严?把你的小妾送来试试,看我搞不搞?我这杆枪火气正大着哩!

京东人语哪知我私下里转着龌龊念头,赞叹了一回,道:“少主,今日来客必多,少主初到东府,恐怕有许多细qíng不知,让属下略为引介。”

这一课是免不了的,想必因我新婚,京东人语不好相扰,才拖到现在,一大早上巴巴地赶到我屋里,临时抱佛脚,填补我的“无知”

“什么?东府欠人九十万贯?”

起初,我对京东人语追述昔日战场荣光、东府众人身世来历、旧部遍及江淮、山东一带等听得颇有兴味,尤其得知霍姑娘并非茅山弟子而是什么rǔ山符箓派传人呀,京东人语自己出身“六指神算门”呀,很是惊奇了一会儿,因这两个冷僻门派我以前听都没听说过,待他羞羞答答地讲到府中欠了巨债,今日承位典仪是催债良机,很可能变为债主云集、催讨旧欠的场面时,我忍不住大吃一惊,叫出声来。

俗言道:“腰缠万贯”、“万贯家财”可见万贯已可炫富,九十万贯至少抵得上十几家巨富的家财!东府怎会亏欠这么多?谁又借得出如此数目惊人的钱财?

经过京东人语一番耐心解释,我才知道,贾涉荣耀南归背后,其实遗留了一大拖累,就是北征多年,死伤的部属达数万人。这些人的妻儿老小为数更巨,除了一些人家有恒产、能自理生计外,需要长期救济、奉养的孤儿寡母、老弱伤残不下两万人。朝廷当然也给了抚恤,却不足抵所用十之二三,自北边重起混乱后,连每年恤金都断了。况且东府旧属中,朝廷的禁军与厢军不到一半,大部分都是乱地临时义附的乡勇、游民,这些人中的伤亡,朝廷既无法册记,也给不了恤金。

贾氏东府身为故主,与旧属共历生死,当然不能弃之不管,这一cha手,就掉进巨债的旋涡,贾氏自身的资财,不过十几万贯,不足一年之用,贾涉无奈之下,一面大举借债,以敷支用,一面将愿意担责而依附的旧属组织起来,cao持各行百业,指望“以人养人、以青壮扶孤弱”只是初涉商海,亦须巨资,于是累债就更多了。所幸贾家功成名盛,天台贾氏又向有富名,贾涉女儿更入宫得宠,举债并不为难,如此数年,挂在名下的积欠已达百万贯。

贾涉去世后,东府背负巨债的内qíng给众债主瞧出苗头,催bī渐紧,好在原先受东府救济的人中,老的老死、小的长大,每年所用大减,而弃甲cao持各行的旧属生计渐有起色,汇集起来,每年也有数万贯的进项,碍于贾妃,众债主也不敢追bī太过,于是入的入,出的出,东府才撑住了如今的架子。

虽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无论如何,也改不了东府欠了巨债的事实。

身为东府少主的我,本以为东府高手众多、旧属庞大,正是一大助力,众人复出意愿甚qiáng,或许还可用来对付全真教,哪知一大早起来,胯下还在硬帮帮的哩,却莫名其妙成了欠债累累的冤大头!

难怪东府众人穿得一身灰仆仆的破衣裳,跟东华派锦衣华丽完全不能相比,寒酸得要命!想必这帮人十几年来战战兢兢、焦头烂额,都在四处弄钱吧?以至英雄气短,沉寂无声。我暗下怨叹不歇,吃力道:“姑姑……可知内qíng?”

“府中的日用支出,多年来一直仰仗娘娘贴补,娘娘当然心中有数,娘娘对具体数目很少细问,但大致qíng形是知道的!”

他娘的,之前没有任何人提过东府欠债的事啊,连贾妃也没露半点口风,还搞得少主之位争论半天,像个香饽饽似的,我的婚事,至少在府内办得也很风光,这些岂不是骗人么?──对了,贾妃倒是曾对东府“光复河山”的大志持有微议,又说什么“修身齐家,未尝不是件无益于世的事”难道便是因此而发的么,“齐家”就是“还债”这……这也太微言大义了吧?

“少主也不必过忧,东府所欠,有六十万贯乃由‘藏金阁’皆出,这一家自始至终,只有借出,从不催还,余下三十万贯,‘天绣坊’占一半,这家的财东中‘玉渊阁’是大头,少主如今是陆幽盟东chuáng贵婿,总好应付,麻烦的是剩下的十余万贯……”

“唔,亢总管,你挑明说罢,今日该如何对付?”

“其一,让新娘子打个招呼,请‘天绣坊’且莫催bī,没有这家挑头,其他人声势就大为削弱;其二,少主承位,所有旧欠都先认帐,打消他们中有些人的顾虑;其三将贺仪以及旧属近期所得,统归一处,准备打发最难对付的几家催账。”

“贺仪能有多少?”

“估计很不少,当年未依附东府从商的四方旧属极众,其中许多人如今家财甚丰,向来感念东府救济孤弱之举,如今得知少主承位,东府复起,看在先主公面上,定然给份大大的面子,多了不好说,两三万贯之数,总是有的,加上依附东府的各行半年所得,也有两万贯,合起来共有四五万贯,分来给付,可以抵挡一阵了。”

“承位之仪如此匆忙,那些人都能知道消息么?”

“今日本是先主公忌辰,大多本就会来祭祀,再者,前些日我们已放出消息,旧属大多散布江淮、山东,临安附近最多,都在数日的行程内,互相间传递消息又快,该不是什么问题。”

京东人语跟我说完这些,明显地舒了口气,又jiāo代我一定要找陆小渔,千万阻拦“天绣坊”催账,便匆匆告辞,去忙备典仪的事了。

望着他行而匆匆的瘦高身影,我隐隐觉得,这次东府立主,多少有些对付钱财危机的盘算在内,只是谁也不便明说罢了。

老太君若有个三长两短,东府失去贾氏的招牌,不能遮风挡雨,立即面对催债风bào。这样的局面,不论是东府众人还是贾妃,都不愿看到的吧?

从qíng形看,贾妃对我这个侄儿很是疼爱,这是假不了的,为何却将我推到风口làng尖?真不知她作何打算。

而东府众人口口声声“复出、复出”的,就很可笑了,若不还清巨债,什么雄心壮志都是瞎喊。这帮人江湖习气,不将钱财放在眼内,以至我前几天竟一点苗头都看不出来。

其实,我何尝不是跟他们一样呢,对巨债累身,也只是隐隐担忧,毫不具体,更拿不出法子。既然拿不出法子,我的担心岂不是白担心?自幼修道的我很快将忧怀抛开,步于湖岸,只为清晨的空气欢喜,体内更时时涌动着采练青阳丹后的拔升之感,直到晨雾散尽,阳光铺she,仆从走动,整个东府都似醒转,我方回屋,换了一身素袍,来找陆小渔商议。

我转述了京东人语的话后,却得到了另一番说法。

“让‘天绣坊’不催账,这我可以拿主意,很容易办!”

陆小渔答应得很慡快:“不过,亢总管说用筹集来的款子打发别家催账,其实完全不必!一文钱都不要给!”

“哦?”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向来债主最大的担心是无主的烂账,东府立新主,他们听到消息,当然要赶来,察探一下新主的qíng形,催债倒是其次。娘娘如今恩宠不减,东府名望未衰,当年办的又是善事,朝廷虽没出钱,却一直暗中支持,东府的信用未失,只要你给他门立据,承诺五年内还清所有欠款,去了他们的担心,指定不花一文,全部打发了。”

“可是五年光yīn,从哪弄来那么多钱还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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