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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醉非觞_月佩环【完结】(18)

  再次醒过来时,他已躺在chuáng上,身上没有一点力气。

  靠窗的桌边坐着在谷底见到的那个男子,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不成调的瑶琴。琴音萧瑟,那男子却是神qíng淡淡。

  看到他醒来,他将瑶琴放置一旁,起身缓步移近,脸上微微露出笑纹:「你醒了?薛神医让我在这里照顾你。雾隐城离此处不远,我已修书一封给薛神医让他进城,若有了消息,薛神医必然会火速回来。」

  原辰卿点了点头,与他说了半晌括,感到肚子里的孩子又踢了自己一下。

  「哎哟!」他轻声呻吟起来,手不由得按在肚子上,看到男子奇异的注视目光,脸上微微有些抽搐,那男子却已觉察出异状,把话题自然而然地引了开去。

  原辰卿感激他的体贴,也不再挂怀,与他攀谈起来。

  男子说他叫作燕青阳,也是来求薛神医治病的,至于到底是不是求薛不二用刀圭之术给他换了容貌,燕青阳笑而不言,原辰卿也不好多问。

  他身怀六甲,衣食住行十分不便,有时吃饭洗澡也需要劳动到燕青阳,燕青阳十分主动地处处帮他。他虽然觉得燕青阳很温柔,但有时也十分尴尬,连说不用。

  燕青阳低声说道:「其实我好羡慕你……能够怀上所爱之人的孩子……」

  原辰卿吃了一惊,燕青阳笑了笑,「子母果毒xing极大,若非有qíng人不敢轻易尝试。何况就是你肯,对方也未必肯答应……两qíng相悦到底是一件艰难之事……对了,你所爱之人为何没陪在你身边?正是生死关头……」

  「他……」原辰卿犹豫着该不该告诉燕青阳自己把萧远浚甩了,独自在这里等死,燕青阳已看出他的犹豫,微笑道:「恕我冒昧了。」

  原辰卿叹了一口长气,只觉在燕青阳这人面前,实在是再无可隐瞒之事,但他却还是没开口,想起萧远浚,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此时此刻,远浚必然是收到自己的死讯了。他若是真爱自己,必然会伤心。初时因为寂寞恨不得他为自己难过,如今想起来,却是有些幼稚了。

  想到或许可以平安回去见那个人,原辰卿既兴奋又紧张,只担心薛不二在雾隐城会有什么意外。

  他不禁笑自己的贪心,本来现在已该是死期了,却因为子母果的毒xing而能拖延下来,这几天的命都是捡来的,却还奢求能健康活下去。

  大概人就是贪心的吧,得陇望蜀,当了皇帝还希望活到一万岁,可是……真的好想能再见到远浚,想念那个美丽绚烂到极致的少年,想和他在一起……

  这……也是奢求么?

  或许自己不该离开他……可是不离开他又能怎样?母亲仿佛寸碎一般死去的模样时刻浮现在他的心底,他无法忘记父亲憎恶的眼神。

  他清晰地记得当时母亲手里握着一片锋利的碎瓷,却始终没有自尽,只叫着父亲的名字……

  与其即将被抛弃,不如先离开好了。原辰卿一直是这么想的,他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母亲会呻吟着痛死也要再见到父亲一面。那样卑贱的爱qíng,最终换来的只是父亲更快地变心而已。

  可是这几天离开远浚的日子里,梦中都是他的身影,他似乎能明白母亲的心qíng了,不管再丑陋难看,只要再见到他一面就好了……见到他幸福……就好了。

  可是自己死了,远浚年纪又轻,会移qíng别恋也是有可能的吧。

  原辰卿叹了一口气,压下了想去见萧远浚的念头。

  有了子母果的以毒攻毒之效,虽然现在还会时常晕厥,但已没有那么频繁且长久,他大腹便便,有时感到晕眩便会忽然软倒下来,幸亏燕青阳在身边服侍,也没受伤。

  又过了一个多月,薛神医依旧没回来,但他推算的临盆之日就要到了。在薛神医临走之前,留下了一些能让原辰卿提前生育的药物,叮嘱原辰卿按时服下,以免他不能及时赶回,万一原辰卿病发时,也能安然分娩。

  但薛神医对药物会对婴儿造成不良影响的事qíng却隐瞒不说。

  作为一个大夫,没出生的生命自是无法和已然存在世上的人相比,他看出原辰卿爱子心切,若是他不在身边,原辰卿说不定会让燕青阳帮他把腹中的孩子剜出来。而燕青阳外表冷漠,但内里却有些痴气,原辰卿若是求他,他说不定就答应了。

  薛不二料想以自己的能力,一定能在原辰卿病发和分娩之前赶回来,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薛不二还没回来,原辰卿就已感到腹中绞痛,浑身冷汗淋漓,只走一步便觉得下腹微热,有水流从大腿根部流下来,湿透了亵裤,果然是提前到了产期。

  其实薛不二能不能治好他的病,他并不抱多大的希望。此时他只觉得又惊又喜,即使薛不二不回来也没有什么,总算能在死之前能好好对自己的孩子。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幻想着孩子的模样,薛神医说,宝宝会是个女孩儿,也许不能继承他庞大的家业了,但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儿他也很喜欢。

  如果是女孩儿,一定很像小浚吧?可是如果脾气也像,那可就太糟糕了。

  想到那个人贻气指使,任xing妄为,但有时却又极为体贴,原辰卿忍不住露出微笑,宝宝在肚子里动了,他觉得自己似乎腿也软了下来,幸运的是,燕青阳发现他神qíng古怪,在他脚步不稳之前,抢先一步扶住了他。

  「你……是不是就要临盆了……」燕青阳看着他湿透的衣袂下摆,犹豫着说。

  原辰卿含糊地应了一声,脸上虽然汗水涔涔,却尽是喜悦之色。

  「那要不要去让人告诉永安王一声?毕竟这么大的事qíng……」

  原辰卿摇了摇头,让自己慢慢躺在chuáng上,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燕青阳看到他没反对,不知如何是好,急忙出去叫下人。

  如果被小浚知道……

  万一……万一自己病发……

  原辰卿想出声阻止,但一点声音都无法发出,张了张口,却是痛楚的呻吟。下腹缀涨得让他难受,他半支撑着要坐起身,但手上已毫无力气,只能慢慢委顿于chuáng上,心里翻来覆去,只是想着那个人,想着那个人知道自己离开的原因后的表qíng,想着他见到孩子时会是什么样子。

  原来……他竟然是想他的……

  执意要离开他,也只是担心他不爱自己,若是真的对他无qíng,又何必管他到底如何看待自己?

  或许他是真的错了。

  好想……好想见他一面……原辰卿紧咬着牙关,只想着尽快把孩子生下来,好回去见那个人,但他越是心急腹中的胎儿反而越是没有动静。

  而此时,心口间隐隐的疼痛正渐渐传遍全身,几乎像要比临盆的疼痛更甚。

  或许……他真的要死了吧!

  绝望仿佛胸口上压的大石,让它几乎快喘不过气来,燕青阳紧紧抓住他的手,要他坚持下去。

  坚持……他也很想坚持啊……

  可是……这么难……这么难……

  原辰卿扯出一抹笑意,笑容却难看之极:「青阳……我……我怕是……」

  他怕是再也撑不住了,如果自己死了,腹中的孩子也很难再生下来,说不定还会窒息而死。

  「你……你用刀……剖开我的肚子……」

  「别胡说!」燕青阳怒喝了一声,原辰卿从没见过他生气,虽然痛得浑身的力气都已丧失,也忍不住抬头看他。

  燕青阳眼里含着眼泪,说道:「就当不是为了你,为了爱你的那个人,你也应该挺下来。」

  远浚?他还能再见到远浚么?他痴痴地想着,腹中又是一阵绞痛。

  直到现在,他才肯承认,是自己错了。从开始到现在,他根本就没把那个人放在心上,以为,只是一场游戏,不能付出真心。

  如果不是自己任xing,他是可以再见到小浚一面吧……

  燕青阳焦急的表qíng渐渐在眼前模糊一片,他感到下体血流如注,不停地流着,像是要把浑身的血都流gān,他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第九章

  两月后永安王府

  自从永安王病后,王府一直笼罩在一层愁云惨雾之中。

  当今圣上早已让太医看过永安王的病qíng,但都只是摇头,声称王爷乃是心病,药石罔效,而王爷的意中人早已病故,只怕这病是再也好不了了。

  皇帝自然大怒不信,颁下圣旨,若是有人能治好永安王,赏银万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民间的很多名医来看过,但即使如此,永安王的病qíng仍旧没有好转。每日呆呆痴痴的,只是说着傻话,像是疯了一样。dmfq

  站在王府外面墙边等待揭榜的侍卫早已昏昏yù睡。一个月前来揭榜的人还有很多,但到现在,就连看热闹的也没几个。

  「喂。」有人忽然从旁推了那侍卫一把。

  那侍卫立时惊醒:「谁?谁推我?」

  他转过头,看到一个男子相貌只是中人之姿,笑得十分憨厚,看着自己,一双眼睛又细又长,颇有几分妩媚狡黠的味道。

  「你是王府新来的吧?」那男子笑道:「知道为什么没人揭榜吗?」

  那侍卫还没睡醒,呆呆地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

  「因为治不好病就要杖责四十棍,还一两银子也没有,但凡只有几分把握的,当然不敢来了。」

  那侍卫十分不服气:「王爷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一个只有几分把握的蒙古大夫治病?要是医坏了怎么办?」

  那男子自然是原辰卿了,他闻言只是笑笑:「这只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嘛,太有把握的人觉得这钱太少了,不想来,比如医仙薛不二。」

  那侍卫将信将疑地道:「一万两还少么?」

  原辰卿慢条斯理地把榜揭下:「虽然少是少了点,但也是钱,兄弟你说是么?」看着那侍卫还在发愣,原辰卿只得叹了口气,说道:「快带我去见王爷吧。」

  那侍卫奇道:「你是薛神医?」

  「不是。」原辰卿轻声道:「我是要钱不要命的,医不好他,我拼着被打四十棍也罢了。」

  他当初分娩时十分不顺利,但所幸有惊无险,薛神医最终赶了回来,将他身上的绝症治好,之后又躺了两个月才能下chuáng。

  才从静溪山出来,就听闻萧远浚得了失心疯。虽然当时他另有要事,但知道萧远浚患病,于是先来永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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