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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北王府_抽烟的兔子【完结】(105)

  李崇烈浑身窜起一股寒意。虽不能目睹,但只听言重山的描述也知战场中到底有多惨烈。

  就在此时,琉国阵后忽然chuī响号角,只见适才还稍显混乱的骑兵阵拼力向两侧分开,转瞬间一股步兵冲上前来,人手一面巨大的盾牌。

  李崇烈眯起眼,隐约可辨析这支步兵所持长形大盾上方下尖,顷刻便筑起一道盾墙,北疆军才用枪兵争取来的少许优势化为乌有。

  更要命的是,琉国骑兵纷纷拿起挂在马侧的弩箭开始向枪兵she击。

  此时筑北王的长剑再次出鞘,于空中划下半月横斩,军鼓变奏,鼓点密集如雨。

  适才退出阵前的卫玄再次率领骑兵阵从左翼冲杀而去,而另一支未曾现身过的伏兵劲旅突然从右翼驰聘而出。

  远远看去,这左右两翼就像大鹏的翅膀,卷起漫天尘沙。

  与此同时,一直驻守本阵,列队在筑北王两侧的朝廷援军终于出动,正面迎击琉国盾甲兵。李崇烈侧头去看,他的二哥李崇焘身披甲胄赫然在列,只不过坠在阵尾。

  想必言重山也看到了,轻哼一声:“不老老实实的当文职参议,偏跑上阵前。混战功也没个眼力,这是耻笑我北疆军无人可用么?”

  “军师,不如我……”

  言重山一摆手,“你快歇着罢,没看见后边还有两队百十人的jīng锐没动么?你敢上前我保你没命回来。”

  “什么?!”这是想暗算他么?

  李崇烈猛的扭过头向后看了几眼,旋即压低声音道:“他们也太过胆大妄为了!”

  怪不得二哥今日突然要上阵,怪不得他还要故意从他面前策马而过,难道这是二哥的激将法,好将他在乱军中斩杀么?

  然而,最初的慌乱愤恨之余,李崇烈很快就压下qíng绪,冷冷一笑,“是了,他们狗急跳墙就意味着我对他们的威胁越来越大。敢问言军师,我外公最近是否颇受重用?”

  言重山仰头一笑,“李崇烈,自你来了北疆,才刚那句‘狗急跳墙’是我听过的最顺耳的一句话。你早就该把那套假惺惺的隐忍斯文收起来了。你姓李,李家人的天xing是什么?只需纵观历史回想一下列位先皇即可。伺机而动,一旦时机成熟,是受人制肘功亏一篑,还是把他们踩在脚下?”

  就在李崇烈因这几句话心中掀起对那个万人之上的为位置从未有过的渴望之时,战场上明明居于劣势的琉国人再次翻盘。

  北疆军左右两翼分别遇到对方中阵骑兵的抵抗,而且是两支轻骑。

  此时琉军和北疆军已全线出击,中间虽曾各自略占优势,但很快又被互相牵制,一时间战事陷入胶着。

  此役双方都变化三次阵型,后来李崇烈才知晓,北疆军右翼劲旅是昨日夜间才从兴图镇赶回的大世子靳文符坐镇,他遭遇的是琉国轻骑将军阿吉奈,而左翼的卫玄对抗的则是大将巴图布赫。

  最终这场战事以平手收场,无论是在计谋,将领,兵力上,双方势均力敌。

  为防偷袭,北疆军退守帝泉关调整修养,琉军亦是退后三里,都避开了已被烧得光秃秃的前崖营隘口。而这片曾经过大火洗礼的焦黑平原,注定了是此次战争双方的主战场。

  然而,谁也没想到,第一战胜负难分的境况在后来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月。

  前崖营隘口就像个天平的支点,偶尔微微倾斜向一方,但不出三日,另一方又将劣势挽回。焦土之上承受了一次又一次琉国铁蹄和北疆军战士的反复践踏以及数不清的鲜血的洗礼,以至在进入夏季后,这块黑黢黢的泛着血腥味的土地就像一块巨大的脓疮镶嵌在四周已是满目青翠的群山中间。

  有肇亲王府二世子在一旁虎视眈眈,李崇烈一直被筑北王一系的人小心保护着,亲手料理了二公子回到帝泉关的七虎甚至出了个让他装病或者假装摔折了腿的馊主意。

  言重山用扇子敲了一下七虎的头,“真亏你想得出来!我和你大哥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又要琢磨对付琉国人的策略,又要保护好李参将,还要适度的让他上上战场拿点儿军功。你少来添乱,去把参将保护好,别让那起小人得逞才是真!”

  说这话时正是才跟琉国人再次jiāo锋后,几只老虎外加言重山和李崇烈,偷得浮生半日闲。

  言重山抓了把南域送的果子gān大嚼,“还是章姑娘体贴,大帐房只知道运送米粮。对了,卫玄在哪儿?收兵回来就跑了,缩起来孵蛋么?”

  四虎默默的抓来一把揣进坏,又抓了第二把才慢慢吃着,“有qíng书看,我们大哥才懒得来看你这张臭脸。”

  言重山转了转眼睛,“章姑娘又写信来了?府里有什么新鲜事么?有没有传来什么小道消息?比如大郡主近况如何?”

  七虎严肃的说:“偷看章姑娘的qíng书会被大哥打成猪头。”

  李崇烈很知道那只言狐狸说话向来不会无的放矢,便问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大郡主?”

  言重山抬了抬眉毛,“因昨日京城传来的文书上提了一条穆太守被革职查办,缘由写的模模糊糊,还旁敲侧击的让王爷回忆太守在北疆时是否有可疑行径。”

  陆氏终于要拿穆丹公子的父亲,与筑北王私jiāo甚深的穆太守开刀了么?

  李崇烈是个受人恩惠便谨记在心的人。

  去年才来北疆时被陆世琛等公子羞rǔ,太守大人曾替他出过这口气,虽其中有七成是看着筑北王的面子,但后来与大人jiāo谈时才知穆太守与外公颇有jiāoqíng,还曾在外公被贬出京后修书一封给沿途的朋友,让他们对外公多加关照。

  然而就在他刚动了想给外公写信打听的念头时,言重山慢吞吞的说了一句话:“自己的事儿正是要命关头,心思就别放在旁人身上了。再说,现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四虎和七虎都极重义气的人,以为言重山这句话的意思是王爷最好专心于战事不要管穆太守的“闲事”,便纷纷投以轻蔑的眼神。

  李崇烈却知道,这话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入夜,独自来到言重山的房间,“下午的话你没说完,你的人从京城又带回什么消息了?”

  言重山摇着扇子一笑,“哟,越来越长进了,还能听出我话里有话?”

  自从一个月前李崇烈下定决心要争那个位置,他的气势在潜移默化之间发生了不可忽视的变化,连老虎们都发现了。

  “今夜是我巡营,有什么就赶紧说。”

  言重山将扇子一甩,啪啦一声合拢,“陆氏一党上书议和。”

  “议和?!”李崇烈拍案而起,“打了这么久,死伤了这么多士兵,怎么突然就要议和?”

  “琉国那边送过去的公函,说是他们无意染指我国疆土,只想要回二十四年前老王爷从他们手里抢走的帝泉关。”

  李崇烈眉头一皱,“那明明是二十四年前琉国战败的割地,现今又说是咱们抢的?qiáng词夺理!朝中意向如何?”

  言重山冷笑,“这一次连你外公都附议了,你说能如何?”

  见李崇烈满脸惊诧,言重山继续说道:“你不用担心是你外公被陆氏一党捉了把柄,只因上面那位向来一心只求当个圣贤明君,陆氏那‘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舆论一出,掷地有声,恰恰戳了那位的软肋,陈侍郎若在此时与之针锋相对才是愚昧。”

  李崇烈慢慢坐回了椅子,沉默片刻后说:“我懂了,留得青山在。”

  “然也~”言重山勾起嘴角,“毕竟侍郎在朝堂上根基太浅,他所依仗的只有皇上。若是忤逆,便连唯一一座靠山也没了。从长计议实乃俊杰,且你在北疆已挣得军功无数,在王爷的折子里可比你在战场上打得jīng彩得多。”

  然而李崇烈此时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议和的旨意还有多久会送来北疆?”

  “快则五日,慢则七天。”

  七天……

  李崇烈突然抬起头,“言军师可知我母亲中的是什么毒?”

  “知道。”

  “不知军师可否帮我寻一些这种毒药?”

  言重山一笑,“可以。”

  “几日能有?”

  言重山笑意更深,“两日。”

  李崇烈点点头,站起身一拱手,“如此就有劳军师了。今日我还要巡营,告辞。”

  言重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再次慢悠悠的摇起扇子,“不送。”

  81

  这场战争的起因是几十年前积累下的恩怨,可说是由来已久,但它结束的却是那么突然。

  敖瑞叫上巴图布赫一同策马狂奔于山野之间。

  琉国大将军猜不到国君在想什么,他只看到自从泱国派来议和使节后,国君的脸上非但没出现满意的笑容,反而有些失落以及隐隐的愤怒。

  现下虽已停战,但巴图布赫还是很谨慎的带了百名轻骑坠在后头,直到他们跑上一座丘陵国君才停下马匹。

  “巴图布赫,你看!”

  原来此处可以眺望帝泉关。

  这是他的故乡。巴图布赫心qíng激动的看着那座已经落下吊闸的城市,很快,他就又可以踏上故土,也许他家的老房子还在?

  但在这短暂的欣喜过后,身为武将的巴图布赫心底萌生了一种微妙的不甘。

  这座美丽的城市以及城后开阔肥沃的平原,他的家乡,竟然不是他亲手收复的,而是靠着一帮文臣巧言令色与敌国大臣达成什么协议才夺回来的。

  “真不甘心啊!”敖瑞的叹息说出了巴图布赫的心声,“筑北王按说是块硬骨头,竟然接受了议和的结局。我猜,必然也是他们朝中的文臣弄鬼,八成和那个立储之事有关联。”

  巴图布赫默默凝视着远方,“是,末将亦是如此猜测。”

  “文臣只会这些jian诈伎俩!唉~~原本还想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不如……等过上一两年,咱们再跟筑北王挑衅一番如何?去抢他的大郡主。”

  巴图布赫虽然也非常想和北疆军一决雌雄,但他可没有个国君的身份可以让他随口妄言。

  等等,国君说抢郡主?!

  “末将以为qiáng抢郡主之事,不可行。”

  敖瑞哈哈大笑,指着巴图布赫说:“你这人,除了打仗,就是块木头!”

  武将略显欣慰,“国君终于笑了。”

  敖瑞不以为然的说:“遇见可笑之事自然就笑。先前那帮子文臣仗着助我取得国君之位有功,在这场战事之初便指手画脚,后来又弄什么议和,你让我如何笑得出来?原指望筑北王硬气些,现下看来这厮也和我一样受制于人。不,恐怕他们泱国朝堂比咱们的还要闹腾,不知筑北王会不会气得摔桌子踹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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