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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北王府_抽烟的兔子【完结】(106)

  巴图布赫见敖瑞说完这番话就不在吭声,只是凝望着阳光下的帝泉关。思索再三,开口道:“国君,末将认为大臣们有些劝谏颇有几分道理。现下咱们的国力与泱国不可相比,又因二十四年前的大战折损许多青壮劳力,这些年休养生息才见起色,确实不该急于开战。”

  敖瑞能坐在国君的位置上自然不是只知蛮打乱攻的武夫,但被一个武将提醒治国之道也没生气,只是笑着点头,“连你都觉得有道理的劝谏我自然要听。”

  巴图布赫赶紧低下头,“国君恕末将逾矩!”

  敖瑞一摆手,“无妨,敢说真话的我只会尊敬。”

  说罢再次远眺,喃喃自语一般,“那些谏言文书上写的道理我也懂得,就像筑北王府发展北疆经济一样,有了钱才好打仗……休养生息么,一个二十年不够就再修养个二十年,最好再把筑北王的大郡主娶回家,到时候我国与北疆联手就可把泱国全打下来。唔,这主意不错,哈哈哈!”

  巴图布赫对这经常异想天开的国君甚感头痛,不过好在国君只是偶尔如此。

  其实,这才是国君的野心所在吧?

  “那个敖瑞绝非善类,其野心恐怕不止是帝泉关,也许是整个北疆乃至我国全境!”筑北王由亲兵服侍着换上王爷朝服,咬牙切齿,“那群该死的文官,都是只顾眼前的废物!”

  同样为了今日庆功宴而卸去盔甲只穿着便服的卫玄站在一侧微微低着头,“属下以为,现今立储之事乃重中之重,一日无储君,朝堂之上一日不得安宁。李崇烈也好,李崇焘也罢,只要有个结果,咱们才可从长计议。”

  王爷一摆手示意房中之人全部退下,只留卫玄一人密谈。

  “李崇焘的母亲是陆家的女儿,我听言重山递来的消息说那妇人诡计多端不在男子之下。若是李崇焘被立为储君,王府未来堪忧。所以我已和汤先生商定全力支持李崇烈,以王府和陆氏一族的恩怨过结,想置身事外是不能了,那便放手一搏,下个大注!”

  卫玄点头称是,“恐怕王爷早就烦了应酬那些文官权臣,倒不如赌上一票,成王败寇,大不了咱们撤到蒙州去,有莫伊族和固林族,旁的人轻易不敢如何。”

  王爷自信一笑,“那是当然。若没有我筑北王府与蒙州大族联姻,又在其中周旋,就凭愈加繁重的税赋,只怕蒙州各族早就反了。”

  卫玄借机提起随大世子一同来到帝泉关的固林公主诺敏。

  王爷笑道:“好飒慡的姑娘,好!中午大宴全军之时你给我引见一下,我也看看这未来的儿媳妇!”旋即又叹了口气,“只是文符的身体……昨日刘太医去给他瞧瞧没有?我这几天忙着往来的议和公文也没功夫顾及。”

  卫玄答道:“太医说大世子脉象平稳有力,亏虚之症大有好转。”

  王爷听了很高兴,招呼人去取昨日琉国使节进贡的虎鞭,“这个送去给文符泡酒。”

  卫玄连忙阻止,“刘太医说大世子现下不宜大补,等他忙过这两日便可悉心为世子调养。”

  王爷眉头一皱,“太医这两天在忙什么?”

  卫玄上前一步,附在王爷耳边说了几句话。

  “当真?!”

  卫玄慢慢点头,“李崇烈也是赌一回。”

  王爷沉吟片刻摇头轻笑,只叹了一句“不愧是李家人”便不再提起。

  这件事,他不便直接cha手,但他可以从旁助其一臂之力。

  既然要赌,就一起豪赌一把!

  就在这场议和大宴之后,李崇烈悄然走回自己的房间。

  依然能隐隐听到由校场传来的鼓乐之声,李崇烈仔细关好门,独自坐在书案后,掏出藏在袖中的一只细瓷小瓶。

  这种瓶子很常见,多用于装金创药。但此时瓶中的药粉已被调换,是他亲自求刘太医估算过分量的毒药。

  其实此药并非毒药。

  所谓是药三分毒,有些药物微量服用可治疾病,一旦过量便是毒,这一味宫廷秘制药粉尤甚。恐怕从前有不少宫中冤案都与此药有关罢?以致这种药粉只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有权调度。

  刘太医曾说,这种药是因先皇患有风湿顽疾才常备宫中,且治标不治本,只能暂时缓解疼痛。长久服食或过量服食便会筋ròu抽搐呼吸不畅,且全身发紧,听、视、味、三感过度敏感,继而昏迷不醒,重者窒息而死。

  真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好东西。

  李崇烈摆弄着药瓶,低垂的眼帘掩盖了他无边的恨意。

  母亲,就是死于此药。

  母亲,后来便陷入昏迷了罢?

  母亲,临死之前可曾遭受窒息之苦?

  以拇指推开瓶塞,李崇烈轻轻闻了闻瓶中的药粉,继而淡淡一笑,毫不犹豫的仰头将药粉尽数倒入口中,取来一碗茶细细服下,又将药瓶装满金创药摆回chuáng头药匣中。

  做完这一切,李崇烈信手拿来一卷兵书,翻到自己最喜欢看的谋略篇,读了三四页后手指微微有些发颤,任凭他怎么用力也控制不得。

  书上的字迹忽大忽小,抬起头,透过窗窗棱的阳光泛出华丽的七彩光晕。

  李崇烈的眼神变得涣散,直愣愣的盯着某处,只觉自己好似置身于一个庞大的山dòng,耳中杂乱异常,房外飞鸟掠过拍打着翅膀,院中三五成群的士兵谈笑着路过,这一切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但在李崇烈听来不啻于吼叫。

  抬起手试图捂住耳朵,却看到手指怪异的扭曲着。

  呼吸越来越急促。

  李崇烈挣扎着站起身,拼命长大嘴巴,就像尾被抛弃在陆地上的鱼。

  兵书被攥得皱在一起,啪啦一声,茶碗扫落在地,粉身碎骨。

  恰好从门前经过的某个小兵听见瓷器破裂的动静后又是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慌忙打门:“李参将?李参将在么?”

  兴许是这小兵拍打的太响,某个伍长吼了句:“鬼叫个屁哟!估摸参将是多饮了几杯,你进去看看便是,若闹酒就去取些醒酒汤来与参将喝。”

  “谁要醒酒汤?这才刚刚喝起来,哪一个这么不争气?”言重山摇着扇子,身后跟了二十几名抱着酒坛子的士兵,“我才去要了酒水,今日定要一醉方休!打了半年的仗,卫玄那厮又下什么禁酒令,简直给老子的嘴里淡出个鸟来……”

  然而进入李崇烈房中的小兵突然大声惊叫,“来人啊!快来人啊!李参将不好了!”

  鸿恩二十八年,七月十八。

  经过六个多月的对战,琉国与泱国终于在这一天商定议和,筑北王大摆宴席犒赏三军。

  但就在这喜庆的宴会上却传来肇亲王府三公子李崇烈身重剧毒的消息,幸好士兵及时发现,又有妙手回chūn的刘太医随军于阵前,及时掰开其牙关使之服下催吐丸 ,又经一众军医鉴别呕吐秽物,断其所中之毒乃宫廷秘药赤番散。

  此消息一经传出,朝堂之上顿时乱成一片。

  盛传皇帝得知后龙颜大怒,虽未指名点姓,却狠狠的说了句:“好,你很好,竟敢对我李氏子嗣伸手!”

  更大的闹剧在后头,第二日陈侍郎脚踏糙履打着个灵幡来上朝,头发也乱着,双目通红,显是一夜未眠。

  有侍卫将其阻于大殿之外,陈侍郎便倒地大哭,口中叫嚷着:“想我外孙为国奋战却落得成了旁人的眼中钉ròu中刺,是哪个胆大妄为之徒竟敢加害皇室血脉?左右我也老了,既如此,不如带着孙儿避世山林,怎也落个寿终正寝!”

  侍卫束手无策,最后还是由几位与侍郎jiāoqíng深厚的大臣将其搀扶起来,陈侍郎直着喉咙又叫了两声:“我那苦命的女儿啊!死得不明不白!”随后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次日,犹在病中的陈侍郎被皇帝召入宫中,密谈三个时辰后方才离去。

  李崇烈此次昏迷足有十余日,期间各种章疏密奏的折子雪片般送往御书房,其中赫然有一南一北两位藩王的奏本,据传皇帝阅毕独自在御花园徘徊良久。

  又过三日,一道圣旨发往北疆。其中除给予参战将领诸项嘉奖外,更盛赞肇亲王府二世子李崇焘不仅奏报军qíng得力更在大战中立有战功,提拔其任职中奉大夫,连跃两级。

  末了,宣旨官吏满面堆笑道:“不知亲王三公子李崇烈何在?”

  为首的筑北王答道:“还在偏院休养,大人所为何事?”

  官吏又笑,吊着嗓子说:“皇上命下官将三公子接回京城,入宫调养。”

  皇帝的这一举动说明了什么?各人心中有数,一时有人欢喜有人愁。

  而早在刘太医的妙手下恢复得七七八八的李崇烈,听了这个消息只是垂头不语,及至被人搀扶上那架特意从京城派来的奢华马车时,他才抬起头,递给他真正的朋友们一个坚定的眼神。

  恭送的人群中,筑北王微微颔首,卫玄一抱拳,以口型回以“珍重”二字,言重山摇着扇子,嘴角勾出一个痞气的笑。

  李崇烈直至在马车中坐定,宽敞舒适的车厢内除了他还有四名随车而来的宦官,齐齐跪倒行了大礼。

  李崇烈有些紧张的攥了攥拳,“起来吧。”

  这条路,他要一直走下去。

  盛夏天气,往京城行进的马车摇摇晃晃,微风卷起窗帘,李崇烈从fèng隙中最后看了一眼北疆的山景风光。

  北疆,日后有机会他一定会再来。

  以另一种身份。

  在李崇烈走后,因还有与琉国jiāo割的公务,筑北王等人在帝泉关又停留了数日才返回王府。

  此战虽以议和收场,但巴雅城的民众还是对归来的藩王和将士们夹道欢迎。

  筑北王府正门大开,府中众人上至王妃下至小厮婢女全部等在中路大殿外迎接凯旋的战士们。姑奶奶和王妃相互握紧对方的手,静言站在孔夫人和顾夫人身后。

  当王爷一行人终于踏进王府大门时,这些平日里拘谨刻板的贵妇已完全忘记了礼数,王妃第一个冲了出去,翻起的裙摆端庄全无。

  有了这个表率,夫人们也都迎了过去,大郡主和小郡主扑向自己的大哥,又哭又笑。

  静言跟着她们飞快的走了几步,但终究没敢太过放肆,只是在卫玄身前三步站定,“恭喜左将军大胜凯旋。”

  卫玄按规矩回了礼,然后长腿一迈向前跨了一大步,一把就将静言拥了满怀。

  静言在震惊之余听见四周的丫鬟们尖叫着起哄,顿时羞得头都抬不起来,深深埋在卫玄怀里,抡起拳头一个劲儿的捶打他的胸口:“快放开我!快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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