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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者长存_夜雪猫猫【完结】(34)

  这事儿碰上了也不能绕道。没法子,先将人犯羁押吧。

  眼见出了人命,柳正这会儿才如梦初醒,自己也懵了。回过神瞧见自己手上的青花瓷瓶上沾着血迹,忙烧手似的往地上一丢,心里这才知道害怕。刚才他像被魇住了似的,怎么就气xing那么大。

  跟着柳正的小厮有一个十分机灵,当下便溜出围观的人群,往柳家报信去了。

  王素芝正准备熄灯就寝,只听外头一叠连声:“不好了,不好了!少爷打死人了!”声音由远及近,想来是一路跑进来的。

  她忙将人叫进来询问,心下倒并不如何慌乱。

  “少爷打死人了。死的是柳家,哦不,是冯家的公子。”小厮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时柳青纶也闻讯从书房赶了过来,喝道:“给我说清楚。是哪个冯家?”

  “吏部,吏部尚书冯家。”

  王素芝这下有些慌了神:“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正儿呢?”

  “少爷被京兆尹大人带走了。”

  王素芝转向柳青纶,叫了一声“老爷”,声音带着哭腔,此刻已经六神无主。

  柳青纶到底老辣,忙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姚铜抓了人,却觉得自己手上戴了一副烧红的镣铐,只在家中来回踱步。他小小一个京兆尹,不过四品大的官,冯尚书、柳相爷,随便哪个轻轻动一下手指头就能碾死他。这人抓不得也放不得,可叫他一夜之间愁白了头。

  陈师爷见他急得跳脚,抽了两口烟,道:“老爷,您何不将这柳公子直接移jiāo刑部呢。若是皇上问起来,您就说此案错综复杂,您当时也在场,该当回避。”

  姚铜一拍脑门,豁然开朗道:“对呀!刑部尚书是柳相爷的人。该怎么判他们自己拿主意,老爷我就能脱身了。便是冯尚书不满,也怪不到我头上。”

  “老爷,这移jiāo犯人要快,以免夜长梦多出了变故。让刑部去立案。咱们这儿,最好原封不动。”

  “对!就这么办!”

  柳正从温柔乡咣当一下进了衙门,在京兆尹的衙门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又被转送到了刑部。不过他这牢却坐得十分惬意,不但没受半分皮ròu之苦,还好酒好菜香褥暖chuáng地伺候着。

  次日。王素芝免不了进宫哭诉。

  柳思岚却觉得那日的事甚为蹊跷。她布置得十分周密,用的熏香也是宫中老人才知道的秘药,该当万无一失才对。更何况殿门口都守着人,这好端端的,那小贱人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难道她这儿有楼书倚或是太后的人,暗中帮着她?

  柳思岚不知道自己只猜对了一半。她只以为要做到助长流脱身,必是自己贴身宫人所为,却万万想不到长流能凭一己之力顺利逃脱。其实柳思岚平日防得极严,楼书倚的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因而安cha在鸾凤宫的人只是普通宫女,这才不能对长流事先预警。

  柳思岚一味疑神疑鬼,叫她跟前服侍的人都提心吊胆的,再三折磨之下反倒跟她离了心。

  熟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听王素芝哭哭啼啼地说了事qíng的始末,柳思岚道:“这事本宫这里是万万走不了皇上门路的。本宫怎么好跟皇上开这个口求这份qíng。正儿打死的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母亲还是让父亲想办法吧。人不是在刑部么,官场上的事,爹爹只怕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你爹爹是这么说的,叫我别瞎搀和,可我还是不放心。咱们家可就这么一个嫡亲孙子。”

  柳思岚正为长流的事儿气不顺,听王素芝这样胡搅蛮缠,顿时也没了好声气,道:“既然如此,爹爹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反正本宫绝不会跟皇上开这个口。”

  后宫中王素芝在柳思岚这里碰了壁,朝堂上冯和当堂狠狠参了柳青纶一本,说他家教不严纵孙行凶。

  冯和六十多岁的人,跪在朝堂上求皇上替他做主,哭得声泪俱下,着实可怜。

  柳青纶跟冯和同为一榜进士,二人相jiāo多年,在朝堂上互为依傍,此次反目成仇,无异于断了一臂,痛心之余却也深感无可奈何。

  庆帝正愁没处发作柳青纶这老匹夫,遂端正了神色道:“冯爱卿放心。这事刑部一定会秉公查办,还你一个公道。”又叫刑部尚书言成单独出列,特意嘱咐道:“言爱卿啊,朕知道你与柳相爷私jiāo甚笃,不过此事你还须秉公办理,不得徇私枉法!”

  言成听着这话不像,忙不迭跪倒,连称不敢,表忠心道:“臣一定严格查办。”

  这一严格查办,不出三日,柳正就被刑部判了斩立决。

  王素芝得了消息,在家中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大家猜猜这事算不算完。

  话说这是看雍正王朝给我的灵感啊。看过的童鞋也许已经猜到我们殿下的布局了。猫不会写权谋,但是有一点却是知道的,做任何决定都要从全盘来考虑。对我们殿下来说报私仇泄愤算不得本事。

  下一章放出来之前,猜中殿下布局的童鞋送分,嘻嘻。

  二更啦!!!

  ☆、后续

  chūn光冉冉而下,皎洁清丽的团花似白玉排空而出,缀满枝头,望之如玉山倾倒,笼盖一庭。

  一旁铜壶上的壶盖被蒸腾热气顶得突突直跳。楼凤棠微微一笑,从小火炉上取了开水,倒入瓷壶润养片刻,待水略凉些,再行洗茶。

  长流见他将洗过的嫩如莲心的茶叶置入茶盏中,不由想到“茶滋于水,水籍于器”,正如他二人如今互为依仗,遂也回以淡淡一笑。

  再往杯中注入少许热水,执盏轻轻转动数圈,浸润茶芽。这个“润心莲”的动作由他做来格外温雅卓然。

  一缕淡香清逸而出。

  楼凤棠抬腕高提水壶,水柱一线而下,高抛低落往复三次。

  长流见他先以凤凰三点头为势,后又微微欠身双手奉茶,再报以一笑,心下玩味这看似谦恭的姿势中到底带有几分诚意。

  青瓷茶盏中茶汤澄清碧绿,叶似旗、芽似枪,jiāo相辉映,上下沉浮。

  闻香则甘香如兰,幽而不洌。 入喉则齿颊留芳、甘泽清润。

  二人就在这一树chūn光、满园香雪中品茶。

  “殿下约臣前来,可是有事?”

  长流放下茶盏,微微点头:“本王看言成这个刑部尚书只怕做不了几天了,楼相心目中可有接替人选?”

  “哦,何以见得?”

  “本王原以为他们会用一个‘拖’字,如今却三日之内就判了斩立决。这其中必定有鬼。”

  楼凤棠又为她添了些水,意为嘉许,笑道:“有。殿下可要过目?”那日他从楼书倚处得到消息,便等着看她动作。后来他曾当面问她:“若反过来,冯彭打死柳正,岂不更痛快?同样能让冯和、柳青纶反目。”她笑道:“师傅这是明知故问。冯彭杀柳正只能泄愤,柳正杀冯彭却能 将军。而且,倘若如此,冯尚书必在柳相爷的不依不饶下被贬谪丢官,事后再换一个牵线木偶上去,于本王,于楼相又有何益处。”所以现下她凭直觉就能正中靶心,楼凤棠一点都不奇怪。

  长流摇摇头。横竖是楼凤棠的人,何必多此一举。便是他二人之间将来角力,也需得风雨同舟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楼凤棠又笑问:“殿下可听过‘斩白鸭’?”

  长流再摇头:“愿闻其详。”

  “倘若我猜得不错,刑部这是打算买命。”

  长流一惊道:“你是说他们打算偷梁换柱?”

  楼凤棠点点头,心下明了:公主智谋、手段都不缺,缺的只是官场历练和人脉积累。

  长流笑道:“多谢指点。不若咱们再卖冯尚书一个人qíng。”

  见她言笑晏晏,前脚害了人家独子,后脚便去示好结jiāo,并且心下毫无芥蒂,楼凤棠心中亦感颇为玩味,不知当喜当忧。

  行刑之日,丽日当空。

  午门外人头攒动,万人观斩。这杀人本就难得一见,何况杀的还是当朝右相,一品大员的亲孙子,可说是大禹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监斩官一声高喝:“时辰到!”便要将手中令签抛落。

  此时只听一声高喊划破鼎沸人声:“刀下留人!”

  一人一骑自午门而出,高举金牌疾驰而来,一边高声呼喝道:“皇上有旨,刀下留人!”

  言成本想qiáng行令斩,待瞧清楚来人是何辰,便先软了半边,握住令签的手一阵发颤,怎么都抬不起来。

  何辰一阵风似的刮入刑场,跃下马背,再次出示金牌令箭,对侩子手道:“将人犯带过来。”

  言成顿时心跳如擂鼓,紧盯何辰一举一动。

  待看清人犯面容,何辰“疑”了一声。要说柳青纶那个不争气的孙子,何辰是见过几次的,心道:难道冯大人实属诬告?

  他走到人犯近前,一手捏住那人下巴,一手拂开他鬓边乱发,细细端详,片刻后突然冷笑一声,伸手往那人下巴处利落一掀,竟生生揭下一张面皮来。众人见此惊天变故,顿时一片哗然。

  那人露出真容,与柳正半点不似。柳正一身细皮嫩ròu,那人皮肤粗糙黝黑。幸亏何辰心细,方才从他脸上和脖颈肤色的明显差异上瞧出了破绽。

  何辰一把掀下他嘴上封的狗皮膏药。那人顾不得嘴上热辣辣一阵疼痛,立刻大呼冤枉,高叫道:“青天大老爷在上,您要为糙民做主啊!糙民不过一时饥饿偷了一块煎饼,那摊主都说不再追究,官府却qiáng索小人入了大牢,这就要处死啊。”说罢泣不成声,伏地叩拜不止。

  言成心知大势已去,颓然栽倒在地。

  何辰居高临下望着他,道:“言大人,你且随下官去御前将此事解释清楚。”

  言成抖如筛糠,实在无力站起。何辰只能命两位衙役将他拖起来。堂堂刑部尚书,一品大员,竟然两腿悬空被人架着走。

  众人看了这一出闹剧,七嘴八舌议论不休。人群久久不散。

  次日。庆帝不顾太女颜面,当堂发作柳丞相,称其身为当朝首辅,却指使刑部徇私枉法,偷换人犯,妄图瞒天过海。立身不正、治家不严,犯下欺君大罪。

  熟料言成一口咬定是自己为了谄媚上官,自作主张私放柳正,与柳丞相毫无gān系。

  庆帝bī问道:“既然是你私放的,那朕问你,人犯现在何处?”

  言成道:“下官并不知晓他逃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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