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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受封疆_殿前欢【完结】(36)

  但谁也不敢出门一步,上头的命令很清楚,擅离家者死!

  平昭侯府议事厅内,火烛通明。

  三五人影在cháo湿木雕窗微微晃动,jiāo头接耳,显得焦躁难安。

  坐在首席位置的平昭侯周真,掷下手里的茶盅,浅青的细瓷粉碎,水溅洒一地。

  “姓林的,别诓欺我皇族无人!想讨要我们几个皇亲的兵权,妄想!”虽是周家宗室旁系,毕竟还属皇室,忍让总该有个限度。

  站立堂下,拱手请命的林落音冷静地抬起头,深棕色的瞳仁映着烛火,“侯爷真认为手上几名侍卫军,算是兵权?”反问的话语实在无华,却似冰刀刺人心骨。

  林落音此行目的明确:韩焉就是要借平息骚乱,城里军卒不足的名头,让在朝当军职几位皇宗,jiāo出手上残余无几的兵力。

  周真顿时无话,一口恶气硬生生地憋闷于胸。

  林落音又垂下头,敬候佳音。只要平昭侯首肯,其他人也自然跟从了。

  这时顶上殿瓦,发出碎裂声响,细小却清脆!

  “房上有人偷听!”林落音警觉亮剑,率先冲到门外,无人!?

  落音眼波一转,飞步奔到庭廊尽头的拱门,正好有人推门而入。他当即挺剑,准确地顶指来人咽喉。“什么人?”

  “林大人饶命,我是……老王爷府上的人!”那人急忙晃着双手,乞求道。“那日,你登门见老王爷,我还在旁边帮你倒过茶,大人难道忘了?您……可别杀我啊!”

  林落音拢起眉,果然是仆人装扮,脑海过滤,却没什么大印象,不过剑头还是向外松了半毫。

  而此刻,平昭侯与几名皇亲已经赶到。

  周真见那人,忙证实,“先别动手,此人真是我父王府上的家奴。”

  林落音这才收剑,还没来得及开口。

  周真便扭头,质问那仆人,“光安,你可见什么可疑人路过?”

  光安摇头,“园子道黑,我刚摸到门口,林将军就用剑指着我了。”

  林落音追问,“这么晚了,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周真不悦地一眯眼,却没发作,眼神暗示光安回答。

  光安颔首恭敬地回道,“老王爷……他睡的木chuáng晚上又塌了。本想叫人来修,可现在城里到处是禁令,所以小的过来,想请侯爷出面帮忙。”

  谁都没想到是这事,平昭候身后有人闷笑。

  周真当没听见,只寒脸道,“又塌了?半个月不到,他已经睡塌了三张了!嘱咐下去,换铁的!”越是忙的时候,这个没用的老爹就越会出状况。

  光安仍低头,“王爷jiāo代过了,就要西城门富qiáng街那姚木匠做的chuáng。”

  “我说了,换铁的!”

  “侯爷!老王爷还说,今晚就要,否则他就在地上一直打滚,滚到chuáng做好为止。”

  身后笑声又起,比先前放肆了许多。周真瞪大眼,气得抿紧了唇。

  林落音倒随和,“几位不如快jiāo了兵权,我能马上派人去找那姚木匠。”

  侯爷虎目she火,闷哼了声,算是应了要求。

  光安也为能妥善jiāo差,长舒了口,“林将军,还是小的领路吧。姚木匠的家不是那么好找的。”

  第三十一章

  皇亲兵权收到,林落音任务完成,陪光安七拐八拐地去寻姚木匠,然后又送人去到老王爷府上。

  入府门之后他就作别,那姚木匠随着光安进府,一路垂头,进到卧室时果然看见老王爷正在满地打滚。

  “王爷,姚木匠到。”光安垂手说了句。

  老王爷立刻不滚了,非常艰难地从地上爬将起来,拉着姚木匠的手:“你可算来了,我今儿费了好大的劲,可算把chuáng睡塌了。就等你来,这次你一定要把我chuáng改成摇篮,我要在上头晃来晃去睡觉!”

  姚木匠苦笑,那头光安硬憋住笑意告退。

  卧室里于是只剩下两人。

  只是这一瞬,缩手缩脚的姚木匠突然就眉眼放开,眸里厉光一闪,近前:“不知道老王爷找我,有何吩咐?”

  老王爷却还是老王爷,万年不变地摸着他的肚子:“现在全城宵禁,你能不能传消息出去?”

  “能。”

  “那好。”老王爷将腰弯低,附耳到了他身侧:“你传信给月氏王,要他立刻退兵。退兵后潘克就能还朝,现在韩焉将韩朗bī到绝路,是时候让他们决一死战了。”

  从王府出来,满街寂静,西郊的火光也渐渐黯淡。

  林落音低头,漫无目的地游走,一抬头,却发现已到了息国公府。

  韩焉正在府里饮茶,见到他的时候毫不诧异,抿了口香片发话:“皇亲们的兵权你收到了?”

  “是。”

  答完之后他就立着,望着韩焉手里的茶杯,一时有些失神。

  韩焉眯眼,将茶杯缓缓放低:“有话你不妨直说。”

  “西郊那里,国公是否捉到了韩朗,还有……”

  “还有华容是么?”韩焉将眼一抬:“目前没有,但是很快会捉住。林将军是什么意思,想要再为华容求一次qíng?我奉劝你思量,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你要看清楚,不管有多少次机会选择,他都会毫不犹豫奔向他的韩朗。”

  “不管值不值得,林某想再求国公一次。”林落音缓声,将头越垂越低:“请国公饶过他xing命。”

  “饶过他,然后将他送到你府上,你就会再无异心?”

  “饶过他,然后许他自由。”林落音的声线坚定:“国公请放心,林某一诺千金,既然答应国公效忠,便绝不会有异心。”

  “回韩家老宅。”

  西郊别院地室,韩朗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五个字。

  地室上方烈火正浓,整个别院成了一片火海,而地室如今就活脱脱是一只烤炉。

  这么下去,就算韩焉的追兵找不到这间地室,他们也要活生生脱水而死。

  流云的嘴唇这时已完全开裂,说话嘴里象吞着把沙子:“回王爷,我们现在出不去,上面都是大爷的人,正等着瓮中捉鳖呢。”

  “往左看,墙上那块颜色深一点的石头,你拉一下旁边的铜雀灯。”韩朗吸了口气,qiáng撑住清明。

  流云依言,机簧被他轻轻转动,青石让开,露出一条黑黢黢的dòng口。

  “十五岁之前,我倒有七八年时间被爹关在房间禁闭。我就用这些时间挖了条道,到这里继续胡作非为。”韩朗笑:“这条道通往我家老宅,我的卧房,大chuáng下面。”

  韩家老宅,二公子卧房,虽然闲置已经多年,但依旧纤尘不染,大chuáng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好像主人刚刚起身外出。

  韩朗被流云抱着,放上了大chuáng,将手抚过被面,摸得出那仍是自己喜欢的湖州锦缎,不由沉默。

  另外三个人也集体沉默,全部脱力,惊魂未定地不停喘气。

  最先打破这沉默的是华贵,准确的讲,是华贵的肚子。

  人没有涵养便连肚子也qiáng盗气,叫起饿来好大的动静,还一声连一声,好似chūn日滚雷。

  “我不饿!我一点也不饿!!”华贵瞪眼,两只手急忙去按住不争气的肚皮。

  “那就是我饿了。”韩朗笑一声:“流云,在这里看宅子的,还是光伯吗?”

  “是。”

  “那好,你带你家贵人去找他。就说,他的朗少爷回来了。”

  流云应了声,拉华贵走人,华贵不肯,怕韩朗为难华容,结果被流云一把抱住,直眉阔嘴的攻,就这么被人直挺挺抱出了房去。

  房里于是只剩下韩朗和华容。

  华容气息已经平定,然而膝盖发软眼前昏黑,于是慢慢在chuáng边坐下,摸了韩朗那只寒玉枕头,一边比手势:“王爷,你这只枕头莫非是整块玉……”

  “华容华公子。”那厢韩朗将眼慢慢闭上,伸出手掌,一把捉住了他右手:“不介意的话,我不想看你比手势。想听你说话,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华容在他身侧沉默,他能清楚听见他起伏不定的呼吸声。

  “王爷。”隔了许久华容才开口,语调依旧生涩:“你灭楚家满门,可是因为一把和当今圣上一模一样的声音?”

  “是。”

  “敢问王爷,你第一次听到这把声音是在哪里,说了什么?”

  “第一次听见是在茶楼。”韩朗蹙眉:“说了什么……,好像是和妲己有关……”

  “谁说妲己是妖孽,我说她才是封神榜里第一功臣。”华容紧跟,声音清脆略带卷舌,还有些轻佻放肆。

  韩朗顿住。

  “不要诧异,王爷。”华容将眼慢慢抬高:“这句话我当然知道。因为那日在茶楼,一句话给我楚家招来祸水的人,正是我,楚家二公子,姓楚名阡。”

  “我是楚陌的孪生弟弟。他比我大了半个时辰。可是我们长得一点不像,唯一一样的就只有声音,一模一样的声音。”华容叹口气:“有的时候我想,也许这就是天意。”

  韩朗又再次顿住:“没错。你们声音的确一模一样。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哥哥叫楚陌弟弟叫楚阡。你家老爷子莫非不识数,不晓得千比百大?”

  “楚阡楚陌,楚家老二就一定叫做楚陌。这是咱们英明神武的太傅此生所犯的一个大错。”华容接口,将唇勾起,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有个什么都比自己qiáng的哥哥,这是华容人生第一个不幸。

  除了声音一模一样,两人的差距也委实太大。

  哥哥长得比他漂亮,大字比他写得好,练功比他勤勉,比他更讨人喜欢,就连小jījī也比他长,比赛尿尿也比他尿得远。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五岁的华容终于爆发,对天长啸之后宣布:“我要和哥换名字,我叫楚千他叫楚百,不给换我就尿chuáng,天天尿!”

  不学无术的他那时候坚定地认半边字,很坚定地认为千比百大,遭到拒绝后更是无比坚定地天天尿chuáng。

  一个月后父母投降。

  哥哥改名楚陌,而他改名楚阡,终于可以仰头长啸庆祝,自己总算有样东西比哥哥大。

  “楚家二公子叫楚阡。不是叫楚陌。”回忆到这里华容叹气,慢慢抬眼:“打一开始你就犯了个大错误,认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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