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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抄_殿前欢【完结】(33)

  没有,佛家不比皇家,书很糙纸很单薄,对着油灯一照,里面便是清清楚楚啥也没有。

  莫涯不死心,又改火烤,水浸,油焖,还咬破手指,洒了好些狗血在那书上,总之各种中qíng局谍报站手段都用上了,那六本经书还是好端端的,半点线索也无。

  那绪心里自是很疼,也不方便说,只好仔细把那些书整好合好,实在受不了,就拿了一本来看。

  “这本心经,有四个错字。”

  合上书后,他也是百无聊赖,闲闲说了一句。

  一旁蹲着的莫涯闻言一怔,大概是愿望太过qiáng烈,突然间便心开一窍,从桌上胡乱又抽出一本,“啪”一声递到和尚跟前,道:“那这本呢,这本有没有,有几个?”

  被qiángbī着看了一整个时辰,满眼星星之后,那绪这才答他:“这本也有,也是四个。”

  两人对视,当即明白这绝对不是巧合。

  “心出一血”,“五浊之世”。

  那绪将这八个字抄了下来,一边叹气:“前辈们心思巧妙,这上古心经深奥难懂,除非我门中人,又除非我这种呆子,哪个会去这般细看,又哪会知道这里面还有错字。”

  “是是是,大师聪慧,天下无二。”莫涯连忙马屁,“我这就给大师打点热水来敷眼,大师就顺便把这四本也看了吧。”说完便把那四本砖头一样的经书推到了那绪跟前。

  受了人家的热水服侍,那绪自然是推脱不得,只好按着太阳xué继续。

  起先莫涯蹲在他身边,是看得满眼放光,可也架不住那经书催眠,慢慢打起了磕冲,人半蹲靠着桌腿,居然睡着了。

  那绪失笑,于是丢下手里经书,抱他上chuáng。

  人刚刚放到chuáng上,他却突然跳了起来,一把捉住那绪右手,道:“第七本经书是在你这里的对吧,你为什么没有拿出来,在你这里对不对?”

  “在我这里,没有问题。”那绪柔声。

  第七本经书其实已经给狗吃了,这个事实他一直不敢告诉莫涯。但现在没关系了,那本书他默过无数次,里面错字在哪里,他最最清楚不过。

  “哦。”

  听了他这句,莫涯立刻应了一声,嘴边一个诡异的笑,就地倒了下去。

  他根本没醒,刚才那句,是他的梦话也是心病。

  睡下之后,他抓着那绪的手便没那么牢了,只闲闲握住,但那绪却没有挣脱。

  如果没有记错,自得到第六本书后,莫涯已经整整五天没睡了。

  因为灼qíng咒,那绪能感觉到他心火一样的煎熬。

  一刻也不能等待,如若不能回去,那就水淹了火烧了破碎成灰,他和这世界他妈的同归于尽。

  这愿望是这般qiáng烈,qiáng烈到他那绪……,在他心里不过是一颗糙芥。

  “佛祖会成全你,我……也会成全你。”

  在莫涯身边没有站立太久,那绪只让心酸了那么微微一刻,便抽出了手,弯腰,替莫涯盖上了寺里那chuáng破被。

  jī叫天明,莫涯还在梦里磨牙。

  窗外山岚青黛,连绵无绝。自云里探头的光,洒洒洋洋,勾勒出远山的轮廓。

  案头灯花乱晃,终于恹恹熄灭。

  窗前有人腰间玉佩玎珰,头枕窗棂,嘴叼了一根抽芽的嫩柳,冲着那绪在笑:“早啊,那绪。”

  那绪见怪不怪,“早啊,白泽。”

  白泽瞥过案桌上的经书,笑意又深:“只差一本了。”背对chūn色,他那双眼也含一痕青翠。

  那绪颔首,道了声是。

  “第七本在哪里,可有方向?”

  “被狗撕碎了,吃了。”

  白泽呼吸一窒,他来来回回自杀了这么多次,居然没看到这个结果。

  那绪了然而笑:“你果然很紧张第九重门。为什么?”

  “因为,”白泽苦笑,“能开了这第九重门,是青鸾遗愿;也能给我死的希望。”

  “第七本虽然已经毁了,但贫僧记得内容。”沉了良久,那绪缓缓道,语气不轻不重。

  “很好,待你探知第九重门位置后,我便告诉你钥匙在哪里。”

  那绪顿了顿,点头道:“一言为定。”

  称了心的白泽笑得很欢,正得意忘形,不禁咳嗽,咳到后头还以袖掩口。

  那绪拢眉:“怎么?”

  “没事,我刚嗑了点毒药。”白泽挥手,不以为然。

  “我看看。”

  白泽趁势搭牢那绪的手,略略探身,带血渍的口在那绪耳边低语:“其实,钥匙就是你的心。”

  喷在耳畔的话语如此温热。

  “我的心?”

  “没错你的心,如果我打诳语,罚我和天地同寿。”白泽咳嗽得益发厉害,语气却甚是热烈:“成全他,需要你心一颗,而且必须心甘qíng愿,和尚,你可想清楚了。”

  白泽走后,那绪如泥塑般呆坐了很久,紧接便开始称自己胸闷,推莫涯出去,在chuáng上卧了一天一夜。

  这一天一夜莫涯披星戴月,熬得眼珠子血红,到了早上,终于寻到个借口,又给那绪打了热水,说是给他洗脸。

  “你会不会舍不得我走,所以不肯再看经书了?”莫涯进门,挤了热乎乎一方帕子递给那绪。

  那绪没有回答。其实谁都知道,答案不重要。

  “前面六本我已经看完了,错字也挑了出来。”那绪起身,接过那帕子擦脸,擦得很慢很慢。

  “那第七本呢,第七本不是本来就在你身上。”

  “那本丢了,第一次跟你出去,我便丢了,被狗抢去撕了个粉碎。”

  这一句之后,那绪感觉到莫涯的心骤然一缩,似乎每个毛孔里都抽出了一条战栗的血丝。

  不忍心他再受多一刻煎熬,那绪连忙接口:“那本心经我抄过许多许多遍,里面每一个字我都记得,所以没关系。”

  “哈!”

  “谨慎一些,我还是应该将这本默出来好些,但寺里缺纸……”

  言犹未尽,那厢莫涯已经开始宽衣解带。

  然后那绪就听见他道,混不在意,“来,默在我身上。”

  笔过墨留,点点旖旎。

  钻进屋的风,也慢慢凝住不动。

  chūn光独到。

  笔点点落落,墨痕深深浅浅。

  很妙字体,抑扬顿挫。

  默写奋战到最后,一对攻受气喘吁吁,只剩下说话的气力。

  第七册心经全然luǒ呈。

  那绪沉下心,将那最后四个字在莫涯背上轻轻圈了出来。

  “齐了,开门咒语是一句诗,总共二十八个字。”他道,最后落下了笔。

  莫涯赤着身,看着他,突然间就笑了,伸出双臂,抱紧他后在耳边chuī气:“好,完事。那我们……”

  那绪的眼神清淡,似乎心事无穷,莫涯还以为他定会拒绝。

  可是他没有,在莫涯厮磨挑逗他的那些空隙,他甚至伸出手,微微颤抖拥住了莫涯腰身。

  “最后一次了和尚,拿出你的本事来!”在莫涯哑声,将身上墨迹和热汗滚了他一身的时候,他的双手便突然收紧,靠近他,用尽全身气力,恶狠狠吻了上去。

  “如果你回去了,会不会……”

  在欢愉过后,那绪的脸苍白惨淡。

  “我会想你。”莫涯倒是懂他,但语气却没有诚意,方才因为用力过度,指甲劈出血来,这会子正将手指放嘴里含着。

  “也或者,你只是要我替你打开这扇门?”

  莫涯就不说话,只挑了眼看他,眸色深处,有种诡异的蓝。

  ——如果我告诉你,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和那个人同归于尽,大师你可还会放我回去?

  ——所以我不会想你,穿过那道门,我就没有未来,我们缘尽于此。

  这一些话,他说不得,所以只能藏在深处。

  许久,那绪叹了口气,道:“回去,就真的对你那么重要?”

  “是。如果不能,那我宁愿死。”

  “回去之后,你便不再为难你自己?”

  “是。”

  莫涯没有撒谎,死人不会为难自己。

  “那好,你准备动身吧,七日之后,第九重门将会打开。”那绪也不再叹息。

  “好。”莫涯也一派平定,慢慢张开手臂,去抱住了同样赤身luǒ体的那绪。

  那绪身材消瘦,在yín靡过后,居然仍然散发着一股清淡悲苦的味道。

  是这个人,相处一千二百四十九天,从来没对自己发过一次脾气。

  是这个人,对自己下了灼qíng咒,愿意同尝自己受过的苦痛。

  是这个人,为自己抛弃了清修和佛祖。

  这世上唯一的一个人,待自己便只有好,掏出心来,不怨不尤不问回报。

  “那绪。”在渐渐松开怀抱的那刻,莫涯感觉自己已经麻木的心扑哧哧冒着微小的气泡,那一丝丝的,不知是不是愧疚。

  “那绪……和尚。”他道,又重复一次,“想着我,熬不住了就去找个别人,làngdàng江湖破罐子破摔,做个他妈的一代yín僧。”

  那绪没有答他,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也没再看他,只垂低了头,慢慢的,将双手合十。

  第26章

  沙漠西北,衔恨,一个名字很怪而且终年刮着乱风的地方,如果你能穿越狂风,熬得过饥苦,也碰巧不会遇上怪物,那么你最终就会发现,在这块沙漠的中心腹地,居然有一个大坑。

  坑口很大,呈不规则的圆形,如果绕行一周,吃饱饭的壮小伙也需要多半个时辰。

  坑很深,多深没人知道,反正所以投进去的石子都没能发出回音。

  一般来说,坑里会是漆黑一片。

  但到了傍晚,某一个特定的时辰,如果天上骄阳正好,又恰恰巧没风,那这特定角度下的光,就会打上坑壁一块缸口大小的黑曜矿石。

  石头反she光线,打到对面,又会迎上另一块矿石。

  这么无数次传递,光柱就会耀着七彩,越来越qiáng盛和虚幻,最终,打到天坑中央一块相当不小的平台。

  这是光的尽头,只要能投she进来,就必定会生出一个海市蜃楼。

  沙漠坑底,最诡谲的海市蜃楼,那是一扇门,或者更准确的说,只是一个门dòng,由白色石柱围成,上面并没有雕花,只隐隐约约透着极淡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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