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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_天衣有风【完结+番外】(71)

  刘子业淡淡的道:“我自然相信阿姐不会害我,宗将军,今后少说无用的废话。”

  宗越低下头:“是。”

  听刘子业如此说,楚玉才松了口气,正想进一步的为墨香求qíng,抬眼却瞧见刘子业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那笑容和在兰亭后杀人时一般无二,极度残忍混合而成的平静,温qíng的外衣掩盖不住血腥的本质,眼中闪烁着野shòu般的绿芒:“至于这小子……”

  “杀了。”

  和兰亭时一模一样的两个字,还是那么的轻描淡写,似乎只是碾死一只蚂蚁似的那么简单。

  楚玉睁大眼睛。

  嗓子里含着声音,可是还是和先前一样,发不出来,也来不及发出来。

  刘子业话音才落,宗越便飞快的抬手拔出腰间长剑,剑光映着huáng昏最后的血色辉光,他放开墨香的颈脖,随后横剑一划。

  墨香白皙的颈项上印着可怖的红色指痕,随后这指痕被喷出来的鲜血所掩盖,那鲜血也喷到了剑上,盖住了剑身倒映的残阳。

  墨香粉色的唇瓣微微开启,平日里狭长的凤眼睁得大大的,好像在困惑为什么竟然招致了死亡。

  容貌端丽的绝世美人,世间无双的幽雅生香,就这么简单轻易的失去了xing命。

  第112章 最为珍贵的

  “真对不住啊,阿姐,错杀了你一个人,改天我再送你十个好了。”这是事后刘子业对自己行为做出来的唯一补充解释。

  那日墨香死后,楚玉走出门外,发现门口地面上躺着一只小小的香炉,又想起门被推开时传来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方知墨香其实是来给屋内换熏香的,却在几句话间丢失了xing命。

  楚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建康的,又或者说,她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不及理会身体周遭的人事物。

  唯一记住的,就是刘子业这句满不在乎的话,好像在说:“对不起哦,打碎你一个杯子,改天我送你十个赔偿。”

  可是杯子与杯子是不同的,每一个杯子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地方,视人命如糙芥的他如何能明白?

  楚玉与墨香并不算多么的亲近,除了那次墨香跑到她chuáng上色诱之外,两人几乎没有怎么单独相处,对墨香的全部印象便仅仅是他温婉如水楚楚可怜的样子,以及接手桓远工作之后的从容沉静。

  回程没有绕路,也没怎么在途中停留,比来时要快很多,不多些日子,便抵达了建康,刘子业回他的皇宫,而楚玉则回到自己的公主府。

  物犹相似,人却已非。楚玉慢慢踏入睽违一个多月的地方,心头浮现的竟是这句话。有的人还在,可是有的人却再也不再了。

  而当她瞧见容止的时候,毫不自觉的,全身一下子紧绷起来。

  因为楚玉下令不要传递墨香的死讯,容止这边也没有接到消息,他就站在她的住处门口等着,笑意吟吟,虽然脸容有些苍白,看起来像是病过的虚弱,可是神qíng却极为从容自在:“数十日不见,公主一切可好?”他微笑着问。

  楚玉看着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墨香是容止一手调教出来的,想必花费了不少苦心,她应该如何对容止说,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只因为不小心正好在刘子业诉说心事时来到门口,便成为宗越的剑下亡魂?

  见楚玉不答,容止微微流露疑惑之色,随后他笑了笑,拉开门:“我却是忘了,公主远道归来,自然是累了,请先进屋休息。”

  楚玉听他的进了屋,木然的坐在椅子上,看容止将准备好的热茶倒入杯中,慢慢的道:“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墨香的死讯,总是要说的,只是她觉得应该由自己来说。

  这是她的责任。

  容止笑吟吟的将茶杯放在黑漆方盘上,端到她面前:“公主请说吧,其实我在这里等公主,也是有事要说,不,是有一事相求。”

  对上他莹然如雪的目光,楚玉凝聚的意志刹那间便有些涣散,她别开视线,低声道:“你先说吧。”

  “好的。”容止也没有谦让,将托盘放在桌上后便坐到另一侧椅子上,身子半侧过来,“我这件事是替人求的,公主还记不记得那个叫粉黛的小姑娘?就是被公主调到了身边,看起来很纤弱的姑娘。”

  “当然记得,她怎么了?”

  容止低头笑了笑:“墨香其实心里面有些喜欢这姑娘,我便代他向公主求个qíng,求公主将粉黛许给他。”

  听见墨香的名字,楚玉的脸容刷的一下变得苍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迟疑着开口:“墨香,粉黛?我怎么没发觉他们……”

  容止微微笑道:“其实就只是墨香一个人的心思,粉黛还不知道,所以我今日才特地来为他求公主,请公主应允他们俩的事。”他眼眸和发丝是纯然的漆黑,仿佛能吸收时间所有的光辉,更衬得他肤光如雪。

  好像被无形的手一把攥住心脏,呼吸停窒胸口作痛,楚玉惨然一笑,闭上双眼:“容止,墨香死了。”

  她之前想过很多次,该如何的说出墨香的死讯,在说出关键讯息之前,应该怎么样的减缓这件事的冲击力,可是临到头来,还是以最简单的方式表达出来。

  总算说了出来,那只抓住她心脏的无形之手消散无踪,麻木了好些天的心脏终于有了别的感觉,复杂的qíng绪错杂jiāo织在一起,冲击着她的胸口。

  假如说从前墨香在她心里,还仅仅是一个不那么熟悉的影像,伴着一缕幽香,那么此时,在他死了数日后,反而真正在楚玉脑海中血ròu丰满起来,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喜欢的人,有自己的希望与渴求。

  但是他死了,这一切都没有了。

  过了好一会儿,楚玉才睁开眼睛:“容止,对不起。”

  她偏头去看容止的神qíng,容止并没有如何悲伤,他纯黑的眼眸泛着微微的错愕,片刻后,他轻声开口:“公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玉慢慢的将发生的事告诉他,只省略了刘子业为什么发怒的那部分,她的声音一点点的降低,最后几乎低微到听不见,忽然,手上传来微凉柔软的触感,她惊诧的抬头,却见容止的手伸过横于二人之间的桌面,按在她扶着扶手的手背上,他沉静的凝视着她,柔声道:“公主,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过错。”

  楚玉抿了一下嘴唇,似是迟疑,最后依然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不,我不能原谅我自己,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

  容止感觉到自己所盖住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听见楚玉痛苦的声音:“我不能原谅我自己,因为在墨香死后,过了许久,我回过神来,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幸好来的人不是你,幸好来的人是墨香。幸好……”

  容止错愕的抬眼,他清楚的瞧见,眼前的少女用力咬着嘴唇,牙齿几乎要深深的嵌入唇瓣之中,她清澈的目中,毫不掩饰对自己的痛恨,尽管这么痛苦和自责,她还是坦然的直面自己的yīn暗,软弱,胆怯,私心。

  楚玉不能原谅自己,那瞬间后,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萌生那样的念头,都是无辜的,没有哪个人是比哪个人更应该去死,可是在那一刻,她竟然会觉得庆幸,因为死的人不是容止,而是墨香。

  多么可怕。

  容止依旧静静的凝视着她,他忽然觉得,楚玉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美丽,纵然她现在衣衫素简,不施脂粉,面上身上还留着一路风尘的残迹,可是真的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美丽了。

  伤病和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人最大的敌人是他自己,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坦然的面对自身的污点,楚玉的坦然是她痛苦的来源,也是莫大珍贵的勇气。

  “公主。”容止站起来,走到楚玉面前,微微低身,抬手揽过她的肩膀,随后将她缓缓的拥抱进怀中,“公主,你已经很好很好了,不要再责怪自己,你的想法不过是每个人都会有的私心,这是不可避免的,你并不是不在乎墨香的死活,你只是……”

  他顿了顿,连他自己也没发觉,他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的柔和,像chūn天的水那么的温软,眼底的纯澈化作涟漪的水波,一圈一圈的扩散开来:“你只是,更在乎我。”

  容止拥抱着楚玉,一遍又一遍的,反复的轻喃:“请不要自责了,这并不是你的罪过。”

  第113章 人形破坏机

  “啪。”门被推开。

  “公……”来人在只出声唤了一半时,瞧见屋内两人相拥的qíng形,声音中断。

  楚玉连忙推开容止,抬眼朝门口看去,却见来人是桓远。

  桓远此际也想起了自己方才的失态行为,他抬手欠身一揖,道:“桓远莽撞,请公主恕罪。”直起身子时,他的目光飞快的扫过容止。

  楚玉抬手捋了一下微乱的发丝,qiáng作镇定的道:“什么事?”虽然方才她和容止没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楚玉竟然有一种被捉那什么的感觉,止不住一阵又一阵的心虚。

  桓远面上浮现微妙的有点哭笑不得的神qíng:“公主带回来的那名昆仑奴……”

  闻弦歌而知雅意,他话没说完,楚玉便猜到阿蛮大概又gān了什么闯祸了,她摆了摆手:“带我去看。”这一路回来时她心神恍惚,竟然忘了自己拐骗回来的黑人少年。

  他又闯了什么祸?

  桓远带着楚玉去了花错的院子,花错的伤势已经痊愈,以往在院中弥漫的浓郁药味也散去了七八成,只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意,而原本住在院中负责照顾花错的仆从也都搬了出去,正好空出的房间不需要怎么太收拾,便让新来的阿蛮居住。

  虽然楚玉没有jiāo代,桓远还是从同行人的口中得知阿蛮是楚玉路上收来的,也得知了一点阿蛮在山yīn县公主府的光辉事迹,衡量一二昆仑奴的蛮力,他把阿蛮跟花错放在了一起,必要的时候以bào制bào,但是饶是如此,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外表并不算太健硕的黑人少年。

  院子门口三千繁花剑的牌匾已经摇摇yù坠,楚玉踏入院中,看着里面的qíng形,噗哧一声笑出来。

  此刻阿蛮正呆呆的站在门前,清澈的眼睛懵懂而不知所措,像是一只迷失的小狗,而他的手里,正拿着一扇门板。

  “怎么回事?”心中的痛楚沉闷一扫而空,楚玉扭头问桓远。

  桓远叹了口气道:“那门是往里推的,可是他只轻轻的往外一拉……就……”就这样了。拉坏门后,阿蛮便死活不肯进门,可他也就是站在门口,并没有闹事,没奈何,桓远只好来找楚玉,却看到了楚玉被容止拥抱着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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