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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夫人_醉酒微酣【完结+番外】(71)

  半晌,她幽幽睁眼,道:“花大哥,此事恕我不能告知详qíng。你知道得越多,也就越危险。请你务必保守这个秘密,千万不要对别人提起这个方子,谁也不行,就算是晏知,也不行。”

  花夔心知她说得有理,颔首答应:“好。时辰有限,其余话我也不多说了,我这就叫明怀过来。”

  他刚转身就听玉卿意在后面唤道:“花大哥,多谢。”

  花夔回首一笑:“别想用一句话就打发我,等你出来再说!”

  “除了道谢,我还欠你一声抱歉。”玉卿意微笑道:“你帮我医病开药,我却终是要辜负你的一番苦心了。花大哥,对不起。”

  花夔闻言眼睛涩涩的,他揉揉眼角,哽咽道:“少来这些!我花渐鸿手下从没有医不好的人、,我还要等着看你给那只臭知了生一窝小知了,在此之前,你给我按时吃药!”

  言罢他很潇洒地大步走出,可越往前就越想回头,再看这个传奇女子一眼。

  心头好似有些东西堵着,憋着难受,都快使他胸腔爆裂。

  突然,花夔又快步跑了回来。

  “夫人,我和你相识时间虽短,但也算朋友,对吧?”

  “朋友之间不该有所隐瞒,应该坦诚相待,对吧?”

  “其实,我有件事没有对你说实话。”

  玉卿意疑问:“哪件事?”

  “……换脸之术。”

  其他人都走了以后,只有晏知去而复返,重新回到yīn冷牢房。

  玉卿意蜷缩着坐在那里,静静凝视着掌心玉扣,纹丝不动,仿佛失了生气的雕塑。

  她听见簌簌脚步声,涩哑开口:“你来了。”

  晏知不语,只是走到她眼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玉卿意不去看他眼里的失望哀殇,而是像说一件平常事那样,道出她最不愿提及的秘事。

  “你总说你是真心爱我,你总怨我对你薄qíng……你可知道,其实一直真心的是我,而你,不过是被幻觉所惑。”

  “沉香楼内天宫巧,染尽风流色无他。天宫巧之说并非虚传,它确实有让人迷恋的本事。因为胭脂里面,半数以上都是禁制迷药。”

  “天宫巧消失,并不是因为失传,而是因为玉家祖先的禁令,严禁后人再制此种胭脂。家训代代相传,只传给沉香楼继承人,所以此事,我爹不知,三哥不知,只有我知。”

  “花圃那晚,我去三哥房中看见一盒胭脂,为看成色取了些用在手上,然后我的手被烧伤,流了不少血……我去找你,我引诱你,你很快就沉迷其中……自此我才发现天宫巧的奥秘。”

  “天宫巧本身只有催qíng效用,但若染了人血,就会是世间最厉害的迷药,让人不禁沉沦、依赖、迷恋……”

  “知不知道为何家传的几盒天宫巧最后都没了?因为从那以后,我和你日日相见,夜夜同眠,都……用了此物。”

  “你自以为的深qíng,不过我jīng心所设的迷局。你爱上的不是我,只是天宫巧香味给你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哦耶~~~巨型包袱抖出!后面还有还有~~哈哈,我这个文就是抖包袱的过程啊!

  嗯,卿卿一直以来的心结其实就在这里,因为她分不清,晏知对她是真qíng、还是假意……

  第六十四章 自欺

  燕子依依,晓来总为谁归去。半阙残梦,已觉韶华度。

  玉卿意通体冰寒,抑着喉间苦痛,声泪俱下:“你道我不信你,试问我如何信?!一旦用上这等见不得光的手段,你我之间,再无信任二字。”

  “以往我并不知晓玉氏先祖为何有此禁令,我也不知配方里写了些什么。偶然发现天宫巧秘密的时候,我只是一味狂喜,我想有了此物,便再也不怕你会离开我……”

  “我就是这般自欺欺人。你我夫妻三年,千余个昼夜,我都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幻境之中。不仅对你如此,对含笑也是如此,就算我知道他并非表面上那么单纯,我也愿意相信他是念着我的好的。同样,就算我用了天宫巧,我依旧以为,你对我是有qíng的。所以到后来,我已不再用它,渐渐将之遗忘。”

  玉卿意说起残酷的事实,觉得五脏六腑皆被撕裂一般,浑身上下已无一处完好。她抬手抹泪,道:“我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哪知你才是深藏不露。当我知晓你接近我的目的,当我失去那个孩子……我突然发现,你心里根本无我。天宫巧只能让你迷恋一时,一旦离了它,我便被打回原形,而你还是你,那个野心勃勃、心怀抱负的晏明怀。你总恼我逢场作戏,殊不知,你才是彻头彻尾的虚qíng假意。”

  “三郎,”玉卿意抬头仰望着他,满眶热泪。她一字一句缓缓说道:“这数年来我用qíng之深,远远深过了你。对君之爱,比你想的要多得多。”

  晏知依然静默原地,如老僧入定般沉着一张脸,无惊无喜,无悲无怒。

  其实他不是无动于衷,他是被震撼得不知如何是好。

  错了,他们都错了。

  “呵呵……”

  晏知忽而笑了,凤眸盈泪,濯濯似月华。他捏紧袖下拳头,道:“我只问你一句话,如今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压抑多年的心事终于倾诉而出,玉卿意再无愧憾。她轻舒一口气,坐着蜷起双膝,俯首把脸靠在膝头上,幽幽道:“我累了,你走吧。”

  “为何不敢回答?你是怕我讥你笑你,还是当真心灰意冷,把我忘得一gān二净?”晏知不肯离去,连番质问咄咄bī人。

  三千青丝遮住玉卿意的脸庞,隐去那晦暗不明的眼神,她道:“若说没有定是骗你,可若说有……此qíng早已不复当年。况且,这个答案对你而言无关紧要,你应该问你自己喜欢的是什么,爱的是何人……转身萧郎便成故人,相逢陌路。我与你,再不相gān。”

  晏知听了冷笑两声,讽道:“你说得没错,你不仅自欺欺人,你还自以为是!就凭一盒胭脂,你就断定我不是真心?你我朝夕相对三年,你到底都在gān些什么?!你真是连个瞎子也不如!看不到便罢了,连感觉也没有么!”

  他勃然大怒,指着玉卿意一通数落狂吼。

  世上怎么就有这样的女人?固执得像一块顽石,火烧不化,水浇不软,脾气坏心肠硬……可他就是心甘qíng愿被她折磨!

  “你以为我是受了那胭脂的迷惑?笑话!你大错特错!玉卿意我告诉你,其实我……”

  晏知声音猝然高提,满脸通红,激动不已地正要说话。这时却见牢头匆匆跑来。

  “来人了来人了!公子快随小的走!被他们看见就糟了!”

  牢头赶紧把晏知拽出牢房,三两下快手锁上牢门,连推带搡地催他离开。

  晏知极不qíng愿地出去,咽下方才的话,咬牙对玉卿意说道:“你给我等着!出来以后我们再好好算这笔账!”

  晏知前脚刚走,玉卿意还兀自沉浸在恍惚之中,牢外已走近四五人,清一色的圆领紫衣,纱冠皂靴,腰间挂着禁宫令牌。

  为首者脸净无须,他说话时眼睛只看地面,声音平平:“胭脂夫人?”

  玉卿意眼梢微抬瞥他一眼,答:“正是。”

  此人扬指示意随从打开牢门,随即他摊掌一迎:“我家主人传召,夫人请。”

  玉卿意被这身份神秘的几人带出大牢,还未出府衙就进了一顶毫不起眼的软轿。之后轿子抬着她出了衙门,一路平快,低调地进到一处宅子里。

  途中,玉卿意只听得到轿身摇晃的细微咯吱声,其余脚步声说话声嘲杂声一概消失。她这时才发现这顶轿子没有轿窗,轿门也被关得死死,轿中四壁还蒙上了厚实的青布,伸手探摸,发觉下边软软的,垫了棉絮。

  看不到听不到,她被囚禁在这方小小密室,不知前往何方。

  玉卿意心中有数,遂抽出花夔给的那张配方,一点点把纸撕碎,揉烂,捏在掌心。

  该来的,终是要来了。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轿子停了,外面的人打开轿门,把玉卿意请了出来。玉卿意不问不闹,只是在此人带领下规规矩矩地走,视线低放,毫不乱看。

  幽暗陈旧的古宅,朴素中又透出几分jīng致。亭路弯曲,芳糙掩径。玉卿意默默走着,路经一处池塘时,略微停滞一瞬。

  带路之人察觉,回首问:“怎么了?”

  玉卿意摇摇头:“无事。一粒石子硌了脚。”

  这人不觉有他,道:“那便快走罢。”

  终于来到一处厅前,只见厅门窗户紧闭,不像是有人在里面的样子,可又听见自内传出低低的争执声。

  “你来gān什么?!”

  男子略带怒气的不满责问声传进耳朵,玉卿意听出这是沈灏的声音。

  须臾,一女子不急不缓地道:“奔丧。”

  “少给我猫哭耗子!你奔什么丧?那老毒妇死了你笑都来不及!”沈灏有些气急败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我说了这里不用你cha手,趁还没有人发现,你快给我回去!”

  这女子声音依旧淡淡的:“景然,你莫不是忘了我们的约定?害你家破人亡的老贱人已经死了,而我想要的东西还未得手。难道我就来不得催不得?”

  沈灏沉默片刻,口气软了下来:“我自会守信兑现承诺。人我已经弄来了,过段日子肯定能从她口中套出话来,你有点耐xing,等一等。阿姐,你回京去罢。”

  “呵呵,这么多年你只叫过我三次阿姐。”女子gān笑两声,欷歔道:“第一次是你想去看那疯子,来央求我;第二次是我入京前和你达成协议的时候;第三次,就是方才。景然,你为何那么怕我在此?嗯?”

  “我不是怕。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突然过来,会打乱我的全盘计划。”

  “你错了。我来不是为了打搅你,我来,是促你早日成事。”

  这女子说完,突然对着外面问:“人带来了么?”

  带着玉卿意来此的人恭敬回道:“禀主人,带来了。”

  “让她进来。”

  玉卿意进到屋内,身后的门立马被人从外带上。她抬眼望去,只见梨木官帽太师椅上坐了个女子,穿着身浅huáng衣衫,二十五六的年纪,华贵天成。沈灏则站立在她身边,双眼直看玉卿意,目光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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