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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日暖_怀愫【完结+番外】(156)

  秀娘看见这些握住蓉姐儿的手:“各人儿女各人疼,你往后出了嫁,有个不好只管回来喊声一声,你爹打不动了,还有你弟弟。”

  蓉姐儿眨巴眨巴眼儿,看着秀娘红了眼圈儿,“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自家打,娘只管给个柳木雕的棍儿!上三道清桐油,便是传家家法!”

  一句话说的秀娘笑起来:“不正经,哪里像定了亲的大姑娘。”看女儿这模样又乐起来,想着她这xing子也不会吃亏,就怕同人掐尖争起来,想想又嘱咐她一句:“有些事儿,忍过了便罢,吃亏是福。”

  蓉姐儿皱着一张脸:“娘,那到底是忍呀,还是回来喊人呀?”说着直晃脑袋,摇的发上系的金铃铛直晃,气得秀娘掐她一把,跳起来就逃:“娘自家说的嘛,问还不让问了。”

  徐娘子自哄骗了儿子说寻了媒人上门,诚哥儿便见天的傻乐,也不敢再去纪家,在街上远远看见萝姐儿,跟着走一段路,见她进姑子街这才回转身。

  一回跟着,到第二日他又这时候出来,果然在桥前边等到她,又跟在她身后行了一段路,有了一回二回,便有了三回四回。

  他这么个跟法,倒叫萝姐儿察觉出来,她生的好,这两年上街总有无赖跟着看,等纪二郎又打起老婆来,她拿剪子唬退过一回,便日日剪子不离手,挎着的篮儿里头,总少不了一把剪刀。

  她原还当是街的无赖又来跟,皱了眉头只走大街,不拐小巷儿,等回头瞧见是诚哥儿,倒怔住了,萝姐儿知道些前qíng,她买过一回猪ròu,这个人便想往家里提亲。

  萝姐儿不独自家绣了件卖,也给邻居浆补衣裳,破了口子的,也给绣上花,衙后街的孙媒婆,叫她给绣一双鞋子的云头,是给出了嫁的女儿的,她jīng心做了送过去,孙媒婆嘴上没忍住:“这样鲜的活计,哪个男人不爱,姐儿,可不是我多嘴,你瞧那杀猪的,可能嫁?”

  她立时明白过来,反复一想,孙媒婆这样问她,便是有人上门问过了,怕是不中意她家,这才没上门提亲,若不然,孙媒婆早上知道,不到晌午这顿饭就该上门的。

  见诚哥儿跟了她,一日还当巧遇,两三日哪有作得这样巧,她拐进荷花里,这条巷子只通得一人过去,是两边人家的院墙,她进了巷口摸了剪刀转过身,眼看见诚哥儿满面通红的愣在原地,挠着脑袋不知往前还是退后。

  萝姐儿捏着剪子的手却不曾松开,盯着他道:“你家既没来提亲,想是不中意,你也不必跟着,我不嫁人的。”说着也不往巷子深处走,往回折反,她行一步,诚哥儿就退一步,退出了巷子,只作无事往姑子街去。

  诚哥儿却立在原地,愣头愣脑的发了憨气,奔回家中,摸出屋子里那个藏钱的小瓯儿,全是徐娘子给他的零碎,他一文不用全在里头,砸烂了一数,出门置下一匹布,又到铺子里头拎了一对猪脚,拎着东西上了孙媒婆的门。

  孙媒婆见着是他吃了一惊,才要开口,诚哥儿就道:“我自家给自家说亲,求娶纪家女儿。”

  第157章 纪家婆上门休妻萝姐儿立心硬拼

  这事儿哪里由头诚哥儿定下,结姻缘讲究的便是父母之命,如今一瞧便知徐家两个老的不中意,孙媒婆怎么敢接这桩事,她看着诚哥儿一脑门子是汗,心里叹口气儿。

  若是别个许就收了他的东西,两头瞒住,骗些银子花用了,可孙媒婆是半路出家的媒人婆,原是亲姐姐女儿说合的媒是骗婚,闹到县衙门里去,断了案子出来虽是赢了,到底亏了名声。

  作了女儿身,百年苦乐由人不由己,保媒的譬如再生父母,保个好媒这后半辈子顺当当便过了,那起子黑心烂肠的,只顾自家赚银两,哪管女儿家死活。

  她想着说媒有多难,俱是定例的,无非便是两家衬头再定个好日子,这才做这保媒拉纤的活,看见诚哥儿确是有心求娶,心里又可怜桂娘萝姐儿母女两个,便重重叹口气,请诚哥儿坐下:“倒不是我接哥儿这份qíng,原你娘也来问过,好的坏的我都说尽了,这作亲事,须得两边儿都高兴,顺顺当当行了六礼,这才算是结亲,如今这样莫成了结仇。”

  说着给诚哥儿倒杯水,拿了gān点心出来:“你这么一头热,你娘知道了能高兴,咱们只说娶进了门,到时婆媳两个不睦,你夹在当中,就有舒坦日子过?”

  诚哥儿茶也不吃,抬了袖子抹汗,垂了头道:“我娘不会看不中她。”看不中的,是萝姐儿家里扶不起来的娘,跟好赖不分的混帐爹。

  “这却是什么话儿,买猪还得看圈呢,你娘忧心你,这才怕往后日子不好过,娶个姐儿回家,又不是签了身契给你,说定了是山高水长再不相问。”孙媒婆看看他这耿样子,晓得是真个看中了,又是重重一叹:“好好一桩缘分,若落在别个身上立时便成了。”

  到底不忍心,看着诚哥儿这模样又心软起来:“便这么着,你先把东西留下,上回你娘送来的,我也没动用过,拿了东西上门去,看看别家收不收,便我做这么个恶人罢了。”若是徐家还不肯,到时候退东西还是由着孙媒婆上门,她看定了诚哥儿:“你回去,说些个软话儿,萝姐儿人品是百里挑一,这双云头,你拿家去给你娘看看,是她的活计,可不许失落了,还得还我。”

  诚哥儿大喜,把这一对云头贴了身放着,又怕身上的油汗坏了绣花,拿出来放进去好几回,还是孙媒婆看不过眼,拿油纸包给他包上了,他又揣进怀里,出了门一路往家去,只觉得贴着心口那块正在发烫,走到街边买了碗甘糙雪水,一声儿灌尽了,那店家的女儿倚在后头瞧他,诚哥儿只看不见,嘴巴笑的咧到耳根,扔下三个铜板捂着怀里的东西,一径往家奔去。

  思想过要说软话,一进门却道:“娘!我自个儿提亲去了。”

  徐娘子正坐在长凳子前头串针,一听这话差点把针扎到ròu里去,气得过来追打儿子,“啪啪”两记自家手倒疼起来,诚哥儿还只乐陶陶的笑:“娘,你答应了,我看你忙着,先去媒婆那儿提一提。”

  这下徐娘子没话说了,噎住一口气,肚里把丈夫骂个臭头,晓得儿子是这么个xing子,哪里识得人骗,当的真真儿的,弄巧成拙。

  “我还讨了个她帮人绣的鞋面,娘看看。”油纸叫他汗湿了,里头的东西里没脏,拿出来捧在手上递过去,徐娘子只觉着肝疼,眼睛一扫过去又定住了,拿起来细看,窄窄两片布,盘针套针抢针,一套俱用在上头了,绣的一对开口石榴,里头的石榴籽儿用的打籽针,一颗颗红的跟活似的。

  “娘,她活计好罢。”便是徐娘子心里不乐,也不能说她活计不好,拿过来细细看了,心里的气儿平了下去,这是得多巧,半个巴掌大的云头还做的这么jīng细,她嘴上不好说,脸上倒松了些,看着这个愣头儿子喜成这样,到底说不出是骗他。

  把自家的针线搁到竹筐里,拿毛巾掸掸灰:“我去铺子里头切半刀ròu,夜里给你们炸丸子吃。”诚哥儿应承一声,似模似样的到厨房拿了一套杀猪家伙事儿,上了油磨一会子,眼见的徐娘子出了门,他也跳起来,这回却是往姑子街去了。

  他从晌午等到日落,饿得无法,买了两个软饼,gān嚼咽了,那卖茶水的倒给他添一杯子白水,还引他坐下,见他盯了姑子街口,笑一笑道:“小哥,可是瞧中里头的闺女?”姑子街里孤寡人收养的也俱都是女孩儿,有那到了年纪的也开始说亲了。

  诚哥儿脸一红,他心里是怎么也捺不住,非要告诉她,他已经去提亲了。这点子想头还没美够呢,巷子口就奔进去一个妇人,过不得会子拉了萝姐儿奔出来,萝姐儿娇怯怯哪里跑得快,过不多时便气喘着扶住桥栏。

  诚哥儿跟着跑上去,在人多的地方又不敢同她说话,只一路跟着到了衙后街。纪家吵成一团,桂娘伏在地下哭,纪二郎不见踪影,一个头发花白的乡下老妇正抱了个娃儿,指着她批头盖脑的骂。

  原是李寡妇收拾了细软,一手拉了大儿子,一手抱了小儿子,一路往乡下去,眼睛一眨又是一计,粉白了一张脸,抹了些个huáng粉,还不待进门,见了纪家老太太就跪下来哭。

  纪家老太太看见孙子还有什么不乐的,她虽是个寡妇,却是个能生儿子的,乡下却没那么些个计较,二婚头又怎的,能生儿子才是道理。

  自家二郎这么些年才得一个男丁,立时当作宝贝似的供了起来,又看她小意伏侍,又是布料又是头面的舍出来,只作得万分贤惠模样儿,初时还不诉苦,夜里嘤嘤哭了几日,别个问她,她也不说。

  等知道是大妇不容她,如今这娃娃还顶着jian生子的名头,纪老太太气得跳脚,叫大儿子给套车:“我这作婆母的,难道还不能收拾了她!”

  纪家老太太挎了篮子上得门来,一拍开门就一巴掌,蒲扇大的巴掌拍的桂娘翻倒在地上:“你这生不出蛋的jī,占着窝不挪动,qíng愿让你做大你不要,我便叫老二休了你!”

  萝姐儿抢进门去,李寡妇不见影儿,只有纪老太太一径的骂,看见萝姐儿又指着她:“养了这个么赔钱货,竟还有脸当大的,别个给你生个儿子,你就该当菩萨供起来,等二郎回来,我立时叫他写休书!”

  桂娘脸上白了又白,上去就要抱纪老太太的腿,叫她一脚踢过来,萝姐儿拦在母亲身前,抬眼看着纪老太太:“到不知道祖母要用七出哪一条将我娘休了。”

  纪老太太摇头晃脑:“她个不下蛋的,没儿子!”她这话还没说完,就叫人指了鼻子骂,无出当休,说的是无子女,既有了萝姐儿,怎么也不能说桂娘无出,若不然那招赘的人家还活不活。

  纪老太太一时语塞,过后嗓门又亮起来:“她忌妒!不叫丈夫纳妾,把好好个哥儿抛在外头。”这话一说,原还骂的人,哄堂大笑起来。

  “那娃儿,还不知是不是你儿子的种,寡妇招三惹四,进她裙子里头钻过蛇dòng的不知几多,确是纪二的种?”纪老太太哪里知道这些,她低头看看孙子,兀自不信:“别编了瞎了来诳我,这便是我儿子的种,全看不得我有孙子,吃了她甚个好处。”

  萝姐儿挨那一脚,诚哥儿气的眼睛冒金星,他原想拨了人闯进去,叫人死死拉住,回头一看,正是徐娘子,诚哥儿低叫一声:“娘!”

  徐娘子原就是想来退东西的,此时撞见这事儿,更皱了眉头,眼见得儿子上前去,死死拉住了,那头纪二已经跑回家,他自然晓得李寡妇搅出来的事儿,再吃她那媚劲儿,心里骂了两回娼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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