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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不散眉弯_安宁【完结】(23)

  白镜应声而入,见主子的眸光停在书案的锦盒上,忙取来放在他面前。

  白世非打开盒子,从中掂出一根jīng致的翡翠手链。

  小月牙一样横向细长的水滴状翡珠,用极细致的手法雕成一粒粒空心镂花的玲珑,链子的扣口处吊着一枚极为惹眼的翡翠坠子,以花下压花的技法,分层镂雕成似是一朵千瓣盛开且瓣姿各异的牡丹,然而坠子中心jīng致的镂空,又使得这碧绿yù滴的弧美花形象是一个闪着幽幽绿泽的“白”字。

  这独特的奇异纹案,正是白府的府徽。

  白世非轻轻叹了口气,把链子放回盒子里,道,“明日你把这个与那管笛子一同给她送去。”

  “公子放心,小的一定会亲眼看着坠姑娘戴上。”白镜信誓旦旦。

  白世非莞尔,不再作声,只是眉宇间有抹淡淡的惆怅。

  不管他如何解释,如今的她始终不肯信他分毫,他的婚期已然在即,此时不宜再去触皱她的心湖,莫如先放她静一静,且等他完婚之后再说,来日方长,既然她不信言语上的承诺,那就让他慢慢做给她看吧。

  翌日一早,白镜便拿着物件去疏月庭。

  那么巧他刚走到垂花门时,尚坠和晚晴正好从里出来。

  晚晴一眼看到他手中的笛子,不禁掩嘴,用肩头撞了撞尚坠,揶揄道,“公子可真长qíng。”

  尚坠被她撞得身子晃了一晃,收回停在笛子上的眸光,侧首望向别处,不过些许时日而已,脸容似乎已清减了几分。

  “可不是么。”白镜讪讪搭话,把笛子搭在锦盒上方递过去,添油加醋道,“坠姑娘,这是公子jīng心为你准备的礼物,前些时候他特地吩咐珠宝铺掌柜取了十几块最上等的翡翠到府里来,让他亲自挑选,不但如此,他还亲自动手把式样一笔笔描在纸上,便是以前陪皇上作画也没见他如此尽心,最后掌柜找来全城最好的玉匠,花了半旬功夫才雕琢而成。”

  尚坠微微扯了扯嘴角,若有若无地流露出一丝讥诮之意,也不回头看白镜手上东西一眼,伸手攥了晚晴便要离开。

  白镜急了,慌忙给晚晴连打眼色。

  晚晴嘿嘿一笑,“我倒有些好奇,不知这盒子里装的什么?”自白镜手中把笛子和盒子一同接过,“行了,我替坠子收下,你赶紧走吧,别在这里碍姑娘我的眼了。”

  “可是——”白镜本想说让尚坠戴上,却被晚晴一眼瞪了回来,他因之前的漫天胡侃而惹出是非,被一众仆婢痛斥,本来就对尚坠心怀怯意,看她脸色冷冷的,当下也不敢再多说,只得暗暗和晚晴比划了一下手腕。

  晚晴一手拿着东西,一手挽着尚坠离开。

  直到走远了,尚坠才闷声道,“你收下他的东西gān什么?”

  晚晴不满地哼了一声,“你也得见好就收,别公子给点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了。昨儿个晚玉说她从邓管家那听来的,公子最近为府里还有宫里的事qíng诸多cao心,好像是他得罪了太后什么的,事儿还挺严重,我说姑奶奶你就别在这骨节眼上还给他添堵了行不?”

  尚坠想起那夜林苑里白世非的一番说话,迟疑了一下,终不再说什么。

  晚晴打开盒子,一看惊呼出声,“这链子恁是jīng巧。”

  尚坠不禁侧首望了眼,晚晴把笛子和盒子塞她怀里,抓过她的手腕。

  “我打小被卖进府里,这些年来几曾见过公子对哪家闺阁女动心,我们私下都说,也不知你是不是上辈子踩了狗屎这辈子才走大运,公子竟然会放着貌美如花的娇妻独守空房,却对你这个死丫头掏心掏肺,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夫人居然还表现得乐见其成,也不知你们几个搞什么,不是我说,坠子你真该好生改改脾气,别有事没事就惹公子爷不开心。”

  尚坠怔怔地看着被她扣在腕上的翡翠链子,心口一忽儿甜,一忽儿涩,杂陈在一起,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那夜还他笛子,多少是因看到了他和夏闲娉在高楼上的身影,纵使回来后他解释了事出有因,当时也只觉无非是又一次事后托词罢了,捺不住伤心失望。

  如今想来,真的是她不明事理么?

  晚晴拽着神qíng恍惚的她走到梅林园径的拐角,两人稍不留神,差点被拐角处低着头匆匆而来的人迎面撞上,晚晴惊吓得拍了拍心口,张口斥道,“谁呀,这么急慌慌的,赶着投胎呢?”

  那人窘红了面孔,几乎长揖到地,“抱歉冲撞了晴姑娘……”说罢抬起首来,目光一时定在尚坠脸上,见她唇边微微有丝笑意,站在梅枝下仿如花间仙子,不禁整个呆了呆,迅速垂下头去,连耳根带颈脖子全都红了。

  晚晴噗哧一声笑出来,“丁大哥你怎么来了?”

  丁善名蚊声应道,“是大姨传话叫我过来一趟。”

  尚坠见他神态窘迫,似手足无措,完全不敢直视己方二人,心内既觉好笑,又有些不忍,暗暗扯了扯晚晴的袖子,原本还想再打趣丁善名几句的晚晴便住了嘴,挥挥绣帕与他作别。

  第五章 此间一诺语

  丁善名痴痴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雕廊尽头,又过了好一会,他才绕过梅林,往东厢一排两进院落拐进去,白府的管家管事们都宿在这些花木掩映的青砖琉瓦jīng舍里。

  一般管事的房舍自然又比不得邵印、邓达园和商雪娥的宅子。

  厅堂十分阔落,桌椅手工jīng细,褐漆髹亮,屏风庄重大方,室内所用器具无不讲究,就连墙上挂着的卷轴也是出自时下名画师之手。

  “善儿,来吃些果子。”商雪娥招呼外甥坐下,“听说南方某地的官府用快马往宫里运鲜果,捎带着给咱公子也私下送了些来,虽然为了避嫌给咱府里的不是贡品,但也是新奇玩意儿,你且尝一尝。”

  丁善名有些心不在焉地接过,也没仔细看是什么,径往嘴里塞去。

  商雪娥自己没有生养,对这个外甥打小视如己出,疼爱异常,此刻见平时乖巧听话的他眼神漂浮,仿佛有丝失魂落魄,多少觉得出奇和意外,当下关心问道,“善儿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丁善名回过神来,慌忙端正坐姿,应道,“没想什么。”

  商雪娥狐疑地皱皱眉,看他不愿说,便自顾自道,“我找你来是有件事儿要问你,前几日你娘给我捎话儿,说你今年也满十八了,爹娘想给你定一门亲事,可媒婆子提的几家姑娘好像你都不满意?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她的追问丁善名显得既局促,又还似有丝焦虑不安。

  “不是孩儿不满意……”

  商雪娥看他神色,福至心灵,试探道,“莫非你早有了意中人?”

  丁善名整个人一震,连连摆手否认,“没、没的事。”

  商雪娥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就你这张小脸还能藏得住事儿?你对着大姨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说吧,是哪家的姑娘儿?大姨看看能不能帮你一把。”

  丁善名哑了哑口,迟疑一下,最后还是鼓足勇气。

  “甥、甥儿前些日子来府里时曾、曾见到一位姑娘……”那么巧今日又被他遇到一遭。

  竟然是白府里的丫头?!商雪娥大感兴趣,那可包在她身上了,倾身问,“叫什么名儿?”

  “甥儿不晓得她的名儿,两回遇到时她都和晚晴姑娘在一道,脸蛋儿尖尖的,眼珠黑亮黑亮,象、象天上的星星一般——”

  商雪娥霍地坐直了身子,脸色已陡然微变。

  丁善名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不敢再往下说。

  “若是别个大姨说不得要帮你把事儿给办了,至于尚坠那丫头,我看善儿你还是算了,回去让你娘给你讨一门好媳妇儿才是正经。”商雪娥沉着脸,斩钉截铁地道。

  丁善名惊愕地看着她,掩不去一脸失望,最后低低垂下脑袋。

  也不知为何,从第一次遇见尚坠后他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就连他娘让人给他说媒也三番四次找藉口推了,这次来见商雪娥原本心里也是暗怀一丝祈盼,希望以她在白府的特殊身份能够成全他,没想满腔心意还没和人说上几句已被当头浇灭。

  商雪娥看他大受打击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不忍,轻叹一声,蹙眉道,“不是大姨不想帮你,而是那丫头和你根本不是一路人,善儿,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白世非一回两回的刻意张扬,晏迎眉摆明了姿态的推波助澜,府上府下早已心照不宣,全把尚坠当作了公子的人看待,那些家丁小厮年轻管事们,如今哪个见到她不是毕恭毕敬?有谁还敢再对她流露出半点亲近之意。

  尚坠自己却浑然不觉。

  与晚晴往膳厅走去,沿路三两经过的仆人小婢见到她俩,都会停下脚步,或恭谨或带笑或亲热地喊一声“坠姑娘”,由于府里众人的这种变化是在悄无声息中进行,初时她还多少觉得异样,慢慢也就习惯成自然,只道是自己在府里待的时光长了,大家熟悉之后份外友善起来。

  两人原本是来寻邵印,想支些绣丝纹样,然在膳厅门口就已看到他的人不在里头,晚晴奇道,“以往这时候大管家肯定早早到来等着侍候公子早食,今儿怎地没影了?”

  正往雕花桌子摆上各种小食糕品的仆人应道:“大管家有事出府去了。”

  晚晴只得牵了尚坠往回走,抱怨不已,“这可不白跑一趟。”

  “过了午时再来罢……”尚坠的声音忽然转低。

  晚晴抬首望去,远处白世非正领着白镜走来,仿佛在该刹那也看到了她们,身形微微一顿,继而神色自若地迎面行来,视线由远而近始终凝定在尚坠低眉垂睫的脸上。

  晚晴暗暗掩嘴,夺过尚坠手中的锦盒玉笛,低声嘿笑,“这些我帮你拿回去,上天注定今儿个拿不到绣线,你那染坊也好趁早关门大吉,就别再开了啊?”

  尚坠耳根微红,本yù狠狠瞪她一眼,转念却又不想在白世非面前表现出明显的动作和qíng绪,而这一踌躇停搁晚晴已趁机撇下她,快步向白世非走去,躬身请礼。

  白世非笑笑颔首,眸光从晚晴手上的锦盒转向尚坠,她的耳坠下方已渐成粉霞之色,脸色依然清冷,袖口处却微微拢动,然而尽管她白晰的手腕缩进了云纹绣袖,底下却还是露出一小抹儿碧绿的坠子翡色来。

  白镜看这qíng形,机灵地道,“公子,小的先去膳厅看看早食都备好了没。”说罢匆匆往前跑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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