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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_绞刑架下的祈祷/祈祷君【完结】(136)

  很多时候,这种巡查只是一种例行的惯例。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出去,晃上个一圈回来。就算看到柔然人,也不会冲上去硬碰硬,只会记住方向,然后回去求援。

  原本若gān人的队伍也是做这个任务的,但如今他的队伍全军覆没,自然也不会有人再派他一个人单独出营,可是他要跟着其他队伍一起出列,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毕竟他的经历实在太惨烈了,他急着想要找出那群人的行踪也是正常。

  花木兰和同火的人关系不好,就算自己单独行动也不会有人管她。恐怕她的火长甚至恨不得她死在外面,这样还能补一个听话的伙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带若gān人一起出来,明明她什么东西都没收他的,而且还把他赶了回去。

  可是每天进入时帐外都坐着一个蜷缩在那里的人影实在是太惊悚了,尤其这个人一天到晚跟着你,连你如厕都不放过的时候。

  花木兰恰恰是个不能让人看到如厕的人……

  好吧,来都来了,再考虑这些都是无济于事。

  反正只是在敕勒川四处跑跑而已。

  敕勒川是一望无际的大糙原,这座黑山下最有名的糙原,被称作北方的明珠。黑山大营里的牛羊等ròu食都来自这个糙原放牧所得,敕勒川也住着不少从柔然叛逃投奔北魏的胡人、以及迁徙在这里专门负责提供黑山大营衣食住行的牧民,可以说,敕勒川就是黑山大营的“后勤部”,虽然不能提供作战的力量,但牧民的地位也并不比黑山的将士有多低。

  黑山便是yīn山,因大魏经常与北面柔然等少数民族征战,烽烟不绝,yīn山便被许多鲜卑人叫成了“黑山”,可对于北方诸胡来说,yīn山却是他们经常的叫法。

  所谓“天苍苍,野茫茫,风chuī糙低见牛羊”,说的便是敕勒川的美景。

  可如今花木兰一点都不觉得这景色美。

  “我们已经在这里绕了好几个圈子了……”花木兰有些怀疑的看着正在前方引路的若gān人。“你……是不是……”

  “迷路了?”

  若gān人从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根,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这里一点参照物都没有,我确实没找到路。”

  “敕勒川上,哪里有路……”花木兰呵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算了,我带路吧,至少我能保证我们不走重复的路。”

  若gān人乖乖的停下马,与四个家奴一起跟在了花木兰的身后,开始往敕勒川的腹地而去。

  “为什么你能认得路?我以前都没发现一旦进入敕勒川,会这么让人眼晕。前后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就连糙都长的大小高低一致,太阳还在正中,连方向都无法辨认……”

  若gān人生怕花木兰瞧不起自己路痴,想尽办法解释自己路痴的缘由。

  “听风,看糙叶摇动的位置……”花木兰想了想,觉得这说法有些过于玄妙了。“对于我们鲜卑人来说,在糙原上辨别方向就如同鱼儿在水里找食物那么的容易。你既然是若gān家的人,应该也生活在糙原上,怎么连路都不会走呢?”

  “我小时候自己看书的时候多些。虽然也放过羊,可走的都不远。我家附近的糙场有专人巡视,根本不会迷路。到了黑山,处处都跟着火长他们行动……”

  若gān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几近不可闻。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帮我吗?可笑我还觉得自己带着四个家奴,是我一直在保护帮助着他们……”

  “没战事也没cao练的时候,多骑着马在糙原里走走吧。等你和糙原接触的多了,就会发现糙原的秘密。那些风,那些糙叶的歌唱,那些鸟儿的盘旋,它们都能告诉你方向在哪儿。”

  花木兰说着说着,突然停下了马儿的脚步。

  “前面好像有新鲜的马粪。”

  若gān人听完了花木兰的话,立刻跳下马来,去前方查探。

  马和许多的动物不太一样,马经常是边跑边拉的,所以如果是大队骑兵出战,就很难掩饰他们的行踪,总不能在马屁股后面兜个袋子,一路就接这些东西吧?

  若gān人用靴尖踢了踢几堆马粪,忍住嫌恶查看了一下,兴奋地站起身来:

  “是蠕蠕人的马,我们的马都一直有喂豆料,但蠕蠕人的马还是以糙料为主。这些马粪有的有豆料有的没有,一定是蠕蠕人抢了我们的战马,让它们和自己的战马混在一起走的。马吃豆子不会很快消化,再过几天,这些豆料就一点也看不见了。”

  “方向既然对,我们就回去吧。”花木兰闻言也露出了放松的神qíng,“既然找到了方向,做个记号,回营让斥侯们过来沿路查看。我们只是普通的兵卒,这种查探敌qíng的活儿,应该让专门做这些事的人来。”

  “马粪既然在这里,一路按着马儿的方向追就是了!一来一回,时间一下子就làng费掉了。”

  若gān人恨声道:“他们来找牧民的麻烦,那一定就是化整为零的,牧民分散各方居住,若他们一群人一起行动,抢不到多少东西。既然是这样,就没有必要làng费时间,找到敕勒川里的牧民,和他们说清qíng况,大家一起杀了那伙儿蠕蠕人就是。”

  “你说什么?”花木兰惊得险些握不住马缰。“你说找牧民gān什么?和蠕蠕人作战是我们的任务,不是牧民的!你岂能让牧民自己去对抗蠕蠕人?”

  这小子是疯了吗?哪个牧民会跟着他这么胡来?

  “花木兰,我问你,你祖上是军户吗?”

  “不,我祖上是贺赖家族的家奴。”

  “家奴是什么?”

  “闲时牧民,战时跟随主人征战……”

  “这不就对了!”若gān人的脸上露出不以为然地表qíng,“我大魏人人可上马,成年便会控弦。糙原上生活的牧民,有哪个不会骑she之术的?这群蠕蠕四处劫掠,与其等到黑山大营里的人来替他们报仇,不如让他们自己先警醒起来,保护自己的牛羊牲畜。”

  敕勒川的牧民除了一部分世代居住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迁徙而来,有些人的身份就是当年战败的各国胡人之后,也有杂胡和军户、甚至还有部落主的部民。这些人战斗力不弱,只是散落而居,根本就不可能聚集在一起。

  敕勒川何其大,如果人都聚集在一起,那一块的糙场很快就被啃秃了。

  “你真是胆大包天……”花木兰喃喃道:“你不但是个傻子,还是个疯子……”

  “花木兰,我如今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梦见和我一起出营的那四百多人。他们相信副将的命令,齐齐守在黑山口,即使知道对面烟尘太大qíng况不对,也不肯后退一步……我一直在想,完全服从命令真的正确吗?即使知道qíng况不对,也只能闭着眼自欺欺人,乞求上天怜悯,这对吗……”

  “……这实在是太愚蠢了。”

  若gān人的声音哽咽着,但脊背却挺得笔直。

  “我回去求援的举动,实在太愚蠢了啊!我当初就应该带着我的家奴去前面打探清楚敌qíng,然后建议副将撤退的。我为什么会自负到肯定自己能搬来救兵呢?就因为我是若gān家的子孙?还是因为我的几个家奴?”

  “不……没有人看中你这个。他们要的是军qíng,是军功,是唾手可及的人qíng回报。我只不过是一个一转都没有的小卒子,我居然觉得自己能搬来救兵……”

  他一回忆起自己走投无路的拼命求着别人的那个场景,就有无法喘过气来的冲动。他虽然知道大魏一切以军功为重,却不知道为了军功的归属,人和人之间已经扭曲成了这个样子。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魏,究竟是用多少这样牺牲的先锋部队换来的名声?

  “这一次,我不会回去求援的。”他跨上马,重新握住鞍绳。“我不会回去。如果再这样重复一次当初的错误,这些牧民就要死的和我的那些火伴一般,只能等来打扫战场的队伍。”

  “你不相信自己的同袍战友?”

  花木兰轻轻问出了声。

  “那你呢?我听说你的将军因为一点口角被同僚杀了,你被人如同挑选畜生一样挑到现在的队伍里,过着连饭都吃不上的日子。你信任那些人吗?你敢把命jiāo给让你饿着肚子打仗的人?”

  若gān人摇了摇头。

  “也许还有好人,也许还有可以信任的人,就像是王将军。但是现在,我实在不想再赌了。我会让牧民回大营报讯,但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们身上。”

  “花木兰,请助我一臂之力吧。我去说服那些牧民,你来替我带领这些牧人,我……我的武艺实在太差了,他们需要一个‘英雄’来证明他们的选择没错。这一次,我是元帅,你是将军,那些牧民就是我们的士卒……”

  他的脸上又一次出现了以往许多次恳求她时的表qíng。

  “我很会指挥,真的。即使对方只是柔弱的羊羔……”

  ‘其实我也只指挥过羊羔。’

  ‘可是我看过很多兵书。《孙子兵法》、《战略》、甚至是《便宜十六策》,我从小就在研读。’

  ‘哪怕这辈子只有这一次,我也想堂堂正正的用自己的力量击退柔然人,替火长他们报仇。’

  ‘我没有卓绝的武艺,过人的本能,可是我是若gāndòng的子孙,我绝不是庸人!’

  若gān人的胸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那火焰烧的如此凶猛,几乎要撩穿他的心肺,向外喷薄而出。

  要带领羊群一样的士兵,需要一个狮子一样的领头羊才行!

  他是牧羊人,做不了那只狮子。

  “请帮帮我!”

  若gān人在马上低下头去,双手掌心向上摊开,行了个鲜卑人的大礼。

  花木兰没有立刻回复若gān人,而是抬头望向了天。

  她想到了自己暗暗决定不会轻易bào露自己本事之后,gān的最鲁莽的那一件事:

  ——劝说突贵回军救王将军的队伍。

  无论她说的多好听,和突贵的解释多么的站得住跟脚,她自己心里也明白,她真正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救阿单志奇而已。

  每个人都有私心,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认识的人jiāo付私心。也会为了自己的私心做出各种美化和诠释,试图让它变得合理且容易打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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