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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_天下归元【完结】(339)

  死一般的静默里,纳木尔轻声地、带点羡慕也带点憎恶地道,“他下山了。”

  众人再次露出不可思议的神qíng,有人下意识要追问,却从纳木尔的语气和神态里,感觉到这必定是天门不可提及的绝大忌讳,别说问,听都不该听的。

  众人面面相觑,在浓浓的惊疑感觉中,心中原本牢不可破的,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天门形象,悄无声息地坍塌了一角。

  是谁?

  是谁挑战了整个天门,给它留下永远不可磨灭的记忆和耻rǔ,掩藏在岁月深处,丝毫不能被触及?

  是谁这般挑战后依旧存在,而天门对此似乎无能为力?

  这些掩盖在堂皇宗门之后的秘密,或许,只有当事人才知。

  “我总觉得……”纳木尔遥望着黯淡月光下的小村,眼底有种不安的神qíng,“这事儿还没完,总有一日……”

  众人激灵灵打个寒战,不敢接话。

  “这事当我没说过,”纳木尔意兴阑珊地道,“这边已经瞧过了,去查另一边,山那边还有一个小村。”

  “是。”

  ……

  迎亲队伍chuīchuī打打进了小村,随即,新娘子被送了出来。

  因为怕新娘子逃跑,姑娘婶子们动作很快地从chuáng上拉起新娘,盖上盖头,塞入轿子,连本地风俗里的闹新郎,进门礼都没要。

  新娘子软绵绵地垂着头,随人拉进拉出。一直到进入轿子,都一声没吭。

  迎亲队伍经过了一处山口,两个村相距本就很近,只是被一道山梁隔开,过了这山口,就可以看见新郎村子的老榕树。

  山口的风凛冽,卷起路上砂石,隐约似乎咻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卷在风里,she向了新郎。啪地一声击在他小腹上。

  这些动静都掩盖在难听的唢呐声里。

  马上的新郎忽然哎哟一声,道:“我要尿尿!”

  “快到了,忍忍……”马旁新郎的叔叔哄着。

  “我要尿尿!”

  众人无奈,想着新郎去迎亲的时候,大喊要尿尿,只怕更难堪。只得将他扶下来,给他指了旁边树林的隐蔽之处,让他去解决。

  大富新郎摇摇晃晃进了林子,刚去解裤带,忽然看见一个人,慢慢走了过来。

  大富停住手,瞪大了眼睛,他没觉得恐惧,却觉得自己忽然看见了一个仙人。

  那人踏着幽暗的月色,脸上的银面具也闪着月般光华,乌黑的眸子似永恒的深渊,只一眼便将人摄入。

  他抬起手指,点了点。

  大富只觉得脑子一晕,天忽然倒了下来。

  在丧失意识之前,他只隐约听见一句。

  “我代你入dòng房。”

  ……

  在外面等候新郎解手完回来的亲属们,忽然听见林子里新郎哑声大叫:“有鬼!”

  众人一惊,急忙冲入,就看见新郎躲在树后,惊恐地望着远处黑暗,瑟瑟发抖。

  众人叹一口气,心想大富这傻小子又发病了。

  众人去拉他,大富双手捂脸,死活不肯抬头,非说有鬼有鬼,要回家要回家,不肯前进一步,众人拖他,他却生出一身蛮力,没人拖得动。

  众人无奈,最后商量,由队伍中大富的表弟代为迎亲,大富则另外派两人送回去。

  反正那边对大富的qíng况心知肚明,解释一下也不会不接受。

  只要聘礼过得硬,没有新娘不进门。

  大富听说可以回家,当即跑得飞快,护送的两人追都追不上,大富快步跑回了村子,家中等候的亲人们还没看清他的身影,他已经一股脑儿跑进了dòng房,啪地把门一关。

  大富的父亲是附近小有名气的木匠,所以家中还算殷实,此刻心qíng愉悦,也没有去骂儿子,哈哈哈大笑道:“这小子,急着进dòng房咧!既然这样,也别烦他了,等新娘子进门,还是请虎子代着拜堂吧。”

  众人都笑应了,反正傻子儿子谁都明白,拜不拜堂无所谓。只要会睡女人生儿子就行。

  喜轿摇摇晃晃,景横波在轿子里睡了一觉。

  进村的时候,鞭pào炸响,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她霍然睁开眼睛,第一个反应是:鬼子进村了!

  她掀开轿帘,看见面前一个小院,三间瓦屋,比刚才二丫家的糙房要好很多,看来新郎官家算是村中境况比较好的。

  她掀开轿帘,看见一个敦敦实实的少年,由人陪着走过来。景横波有点诧异,她觉得这少年看起来还好,朴实端正,和那少女挺配,怎么那少女拼死逃婚也不肯呢?

  还有一点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唯独这个新郎官,脸上表qíng十分奇怪,几分不愿,几分愤恨,同时似乎还隐藏几分希望……这什么意思?

  轿帘一掀,一双大脚踢了进来,鞋子居然是糙鞋——虎子匆忙代新郎,没换鞋。

  泥巴大脚熏得景横波一让,抬手轻轻一拨。

  她现在不同往日,出手自有巧妙,那踢轿帘的少年被拨得身子一歪,栽倒在地,他不等人扶,骨碌一下爬起,盯着轿帘,声音悲愤地道:“你……”

  他的声音被一阵鞭pào声炸没,有人过来将他拉开,又将景横波搀出轿子,和她笑道:“新娘子高抬脚,日子红红火火!”

  前方有热làng,景横波软绵绵地打了个呵欠,觉得好暖和,下意识往那热源处凑了凑,蹲下来烤火。

  ……

  欢呼声乍止,鞭pào声顿时显得响得诡异,所有人瞪大眼睛,看着新娘子不跨门口火盆,蹲下来烤火。

  景横波烤着火,心中满意地想,这大荒的婚礼真体贴,晓得冬天凌晨接新娘子很冷,特意备一处火盆给烤火,真人xing化啊人xing化。

  哎,好安静,好困,抗拒不住的疲惫,她又想睡了。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见,新娘子烤着烤着,身子开始往前倾,脑袋开始往下栽……

  “不好了,新娘子要跳火盆自杀!”有人忽然大喊一声。

  这一声惊醒众人,大家急忙跳过去,踢火盆的踢火盆,搀新娘的搀新娘,踢火盆的唯恐不够远,一脚把火盆踢到人群中,又是一声轰然四散。

  众人一边赶紧灭火,一边又庆幸——幸亏新娘子自杀动作慢!

  这回也不敢来任何礼仪了,众人赶紧撮着景横波,脚不沾地地过了门槛,上头双亲高堂赶紧坐好,傧相急急准备喊拜堂。

  那叫虎子的少年,再次被拖了出来,还是一脸古怪地,站到了景横波身边。

  景横波脑子一阵一阵的昏眩,心里知道这是在拜堂,她对这个无所谓,也明白戏必须演下去,上头风声转来转去,那群人还在附近搜寻。

  这两个小村很明显,他们一定已经搜过,所以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她轻轻地笑一声……拜堂啊,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和一个陌生男人拜堂,这在大荒,应该算她已经嫁过了吧?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阵快意——哼,以后你们再骚扰,姐就贴huáng牌——此乃虎子氏!有夫之妇,谢绝骚扰!

  叫你们一群公子少帅的,喊虎子大爷做大哥吧啊哈哈哈哈。

  “一拜天地——”傧相高喊。

  她准备拜下去,透过盖头的fèng隙,看见身边的少年也是膝盖一弯……

  一弯……弯到了底。

  “砰。”一声,虎子跪下去了,还是对着dòng房方向跪的,膝盖撞着青砖地面,声音那个清脆。

  堂中又是一片死寂,连景横波都吓了一跳。

  不是说弯弯腰就可以了?至于跪下去么?

  感觉一下周围气氛,似乎大家也很惊讶,难道这新郎官,还不懂婚礼规矩?

  哦,看着端正,原来是个傻子。

  “谁!”跪着的虎子这回没有立即爬起来,一声大喊更加悲愤,“谁砸我膝盖了?”

  景横波:“……”

  全体宾客:“……”

  虎子的膝盖似乎伤得不轻,挣扎了几下才爬起来,一时却站不直,眼看着这个拜堂,也拜不下去了。

  四周有人窃窃私语,在讨论着今日婚礼的各种稀奇诡异。

  “怎么办?”傧相问上头高堂。

  “加紧些,让新人对拜一下就罢了。”新郎父亲甚有决断。

  虎子被扶着站到景横波对面。他脸上神qíng更加古怪了,几分期待几分痛楚几分犹豫,眼珠子骨碌碌转,似乎在紧张地思考什么。

  有人附在景横波身边,道:“新娘子你先拜呐。”

  景横波这才知道,敢qíng古代电视剧上的夫妻对拜,在这里是不同的,得新娘先拜,新郎还半礼,再新郎半礼,新娘拜下,以示夫君为尊,男子为尊的道理。

  拜就拜,她也就拜了,背后有人按着她背呢。

  她的腰还没弯下去,忽觉膝盖侧掠过一股冷风,随即啪一声,对面虎子倒了。

  脑袋撞在地面上又是清脆一声。

  景横波一个弯腰的姿势僵住,回头看看,后头是侧门,通往明间的新房。

  新房里,此刻应该没人。

  喜堂里又是一阵闹哄哄,虎子再次被众人扶起,他这回似疯了般,忽然挣开了众人的搀扶,扑了过来抱住景横波的腿,放声大哭:“二丫!二丫!别生我气!我知道我受报应了!我知道我不肯和你一起私奔,受报应了!我想通了!咱们走!咱们现在就走!你连拜堂都是和我拜的,命中注定你就是我的人,我现在就带你走!”说着拖着她,撞开众人就要跑。

  剧qíng急转直下,满堂宾客僵住,景横波没有挣扎,微微侧身,让开了身后侧门的位置。

  她在等。

  果然下一刻,一股冷风掠过,啪地击在身前虎子的太阳xué上,虎子“啊”地一声仰面倒下,被赶上来的傧相接住。

  “快进dòng房!快进dòng房!”新郎父亲颤巍巍喊,新郎母亲已经两眼翻白,晕在了椅子上。

  虎子被拖了下去,醒转之后犹自在喊要和二丫私奔,随即一阵呜呜声响起,大概被人堵住了嘴。

  景横波有点茫然——剧qíng发展到这程度,真是风中凌乱,假新娘遇上假新郎,差点被拖走私奔,这要真被拖走,她的计划就前功尽弃了。

  现在也有一个问题,dòng房里似乎有人,还似乎是高手,这高手是谁?十有八九是天门的人!

  她被身后一群女子急急推搡向dòng房。

  dòng房的蓝花布帘子微微动dàng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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