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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变成魅魔以后_黑糖煮酸梅【完结】(26)

  “魔法……”雷歇尔停顿下来。

  有人来了,这里的动静太大,雷歇尔丝毫无意隐藏。附近的驻军搬来救兵,法师协会驻扎图塔隆的成员匆匆前来,圣殿骑士与神官不甘落后。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大人物,这阵势足够将几天前的我吓得屁滚尿流。但现在,我的老师站在我身后,他的手搭在我肩头,我半点都不觉得害怕,甚至唯恐天下不乱地期待起来。

  雷歇尔问我:“想看龙吗?”

  我差点把自己的头点下来。

  于是一条长长的线割裂了空气,天空撕开一道裂fèng。fèng隙蓦然扩大,伸出一颗房子那么大的头颅,它没有皮ròu,缠绕着黑雾,眼眶中吞吐着红色的光。一条硕大无朋的巨龙骨架穿过空间裂fèng,展开巨大的翅膀,飞到我们身边。

  “骨龙!”有人惊恐喊道,“是雷歇尔!”

  “那个雷歇尔?”

  “光明之敌!”

  听起来好像所有人都认识他,过去遥不可及的大人物们惊慌失措,严阵以待。“屠龙者雷歇尔。”一位法师谨慎地问,“您来图塔隆有何贵gān?协会……”

  “我做什么,何时要向你们报备。”雷歇尔哂笑道。

  不知何时,他考究的服饰已经变成了黑袍,黑雾有生命般笼罩着他,在外面看起来大概很可怕。我不知道,我在黑雾内部,贴在我身上的烟雾冰凉而柔软,好似丝绸。黑雾并不让人窒息,骨龙的背也不硌屁股。

  骨龙拍动双翼,气流让周围的人站立不稳。战士拿起武器,施法者竖起防御,而骨龙在万众瞩目之下转身,飞回那道空间fèng隙。我们穿过那层粘稠的空气,片刻后图塔隆不见踪影,一切声音被抛在身后。fèng隙在我们身后合拢,我看到一座巍峨的高塔,漂浮在虚空之中。

  它如此庞大,骨龙在它面前只是一条看门狗。它是蛰伏在黑夜里的巨shòu,是水下无边无际的冰山,我仰头仰到脖子发酸也看不见塔顶。但这样巨大的东西同时也jīng巧万分,无数秘法符文笼罩着高塔,整个图塔隆的灯火都不能装点十分之一的塔身。魔力在塔上闪耀,让它辉煌如星空。

  “告诉我,”雷歇尔问,“魔法是什么?”

  他听起来相当平静,仿佛这番大场面与掏钥匙开门没什么差别。在别人眼中,雷歇尔绝对傲慢至极,他有傲慢的底气。

  魔法是傲慢的底气,是伸手间移山倒海。魔法是能够随手制造大场面,就为了离开,带走一个学徒。魔法是哪里都能去,去哪里都无人阻拦,没人能阻拦。魔法……

  “是自由。”我说。

  雷歇尔愣了愣,勾起嘴角。

  “对,魔法是随心所yù。”他说,“只要你能活下来,总有一天,你将更胜于我。”

  第30章 入境

  “记得你当时说了什么吗?”雷歇尔说。

  位于这个时间点的老师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拉回来。回到现在,我三十几岁,早就不能被雷歇尔笼在袍子里。当我转头去看他,我们的视线平视,记忆中高大如山峦的领路人如今比我矮一点点,我看着他,觉得那张脸年轻得过分。

  我的老师没有返老还童,他只是从未老去。我十几岁时觉得那张脸代表着成熟年长,等我到了这个年纪,我们已经像是同龄人——如果我不是个半jīng灵,我搞不好会比他看着更老。这让人感慨,不知怎的更让人自豪,仿佛他停下等我,而我快步追上,我们的距离不像过去那样遥不可及。

  这突如其来的感慨在我脑中转了一圈,我才开始思考雷歇尔给我的问题。我努力回忆,半点都想不起来。那时雷歇尔的言行太让人印象深刻,以至于其他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日光之下看不见星辰。我完全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你说,”雷歇尔抿了抿嘴,又像在恼火又像觉得好笑,“‘是的,我会的’。”

  “什么?太大言不惭了吧!”我咋舌道。

  “羞愧吗?”雷歇尔冷冷地说。

  说实话,有那么一点儿。

  就像一个小时候声称要“当一个有用的人、建设美好埃瑞安”的孩子,长大后发现自己变成一条混吃等死的社会咸鱼了一样——并且这件事还被他的小学老师拿出来在二十年后的同学会上感慨。我感到有点羞愧,不过回头想来,半点都不觉得遗憾。

  “虽然我没有胜过您,但另一部分我做到了!”我说,“您说魔法是随心所yù,于是我听从自己的心,用魔法追求了自由。”

  我努力学习魔法,成功利用jīng湛的技艺与灵活的思维从黑巫师雷歇尔手中逃生,活到了这个年纪,这不也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qíng吗?我从一开始就认为魔法是自由,那么为了学习魔法而约束自己,反而是本末倒置。我成功逃离了雷歇尔,没有继续追求胜过他的机会,自己过得快活自在,也是不忘初心一项表现嘛。

  雷歇尔无言地看着我,对我这等耍机灵作弊似的诡辩无话可说。我见好就收,转移了话题。

  “话说回来,老师,”我说,“您当初为什么搞出这么大的阵势来?”

  “刚好我要回家。”雷歇尔说。

  说得好像我是顺路拿回的邮局包裹似的。

  可是没人会对每一个包裹这么做,就算我是随手一拿的东西,我也是这群无关紧要的物件中最有关紧要的东西……唉,说的和绕口令似的。简单直白地讲,如果雷歇尔对每个学徒都进行如此声势浩大的欢迎仪式,塔里起码多五成愿意为他去死的狂信徒,少五成背叛者。

  “您也不会每次出门都这样收个徒弟吧?”我说。

  “你以为我多久出门一次?”雷歇尔说。

  如此理直气壮的家里蹲,让我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

  “我去的地方很少有合适的学徒。”他解释了一句,“图塔隆无法传送,我又需要亲自去一趟,这种几率本来就很小。”

  “‘小’,不是独一无二。”我说,“半龙也是您带回来的。”

  之前说过了,我有个半龙人同学,他也是导师从某一场巨龙内乱中捡回来的学徒。该事件非常著名,雷歇尔从中得到了“屠龙者”(杀死多条纯种巨龙)的称号,那一战也被收录入多个法师学院的教科书中,作为“法师如何斗龙群”的经典案例用于教学。所有记载当中,半龙学徒都没占据多少篇幅,雷歇尔简单粗bào地将他打昏收进了卷轴,肯定没带他看星星看月亮。

  好吧也没带我看过,不过这就是个比方,意会即可。

  我想也是,雷歇尔这样不介意被围观的场面人,要是每次收徒都玩这一手,肯定早已天下皆知。这套路胜过童话故事里的chuī笛子的诱拐犯,天真的小孩子们肯定会为入塔挤破头。

  “你有完没完?”雷歇尔不耐道,“我想如何就如何!”

  我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像热恋期一天问三次对象喜欢我哪里的怀chūn少女。

  不过从来没得到正面答案的恋爱少女也太惨了吧!

  雷歇尔一直偏爱我,有时候他直接得让人难以招架,却又一直拒绝回答我关于qíng感的一切问题,避不过就用上“我要如何关你屁事”的赖皮回答。这方面他一片空白,甚至比xing爱上更蹩脚。在xingjiāo上,雷歇尔至少会以研究的态度描述与学习。

  他回避感qíng,确切地说,回避正面感qíng,我不知道他是意识不到,还是拒绝思考。这很奇怪,许多qiáng大的魔法都与正面感qíng有关,尽管多半是白魔法。雷歇尔对黑白魔法从无门户之见,他喜欢研究也注重实用xing,很难想象他会对某种流派的法术充满不屑于抵触,甚至连了解都拒绝了解。

  在我提出进一步的问题之前,马车停了下来。

  这里已经进入了图塔隆,商队要接受检查,确认没有携带什么违禁品后才能放入。巡警会挨个儿检查马车,拿出通缉令比对。其实这就是个过场,谁家的通缉犯会顶着一张通缉令上的脸到处走呢?我与雷歇尔都坐在原地,不动如山。一方面咱们在图塔隆都没被通缉,另一方面,托那些浩大声势与滚滚黑雾的福,没有一张通缉令能画出雷歇尔的脸。

  马车帘被撩开,卫兵探进头来,拿出画像,匆匆看了几眼就要点头走人。

  “等一等。”雷歇尔忽然叫住了他,“我有第一张图的qíng报。”

  卫兵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第一张图不是通缉令,而是寻人启事,在图塔隆的入境和告示栏第一列贴了几十年的寻人启事。任何知道相关信息的人都能直接前往王都面见国王,得到高额报酬,不过倘若撒谎,也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

  那张纸上,用留影术保存着皇长子的图像。

  第31章 面见国王

  本地人都见过这张图,经常路过图瓦隆的商队一定也对此印象深刻,只有王室才能把这样的寻人启事贴遍全国。那张寻人启事用了最高等级的留影术,图像栩栩如生,不过,清晰度高其实没多少用处。

  画上是一个婴儿,头顶着柔软的胎毛,捏着拳头,两只眼睛闭成两条线,看不出眼睛的形状与眼眸的颜色。我觉得刚出生几个月的孩子都长得差不多,尤其是家庭条件好的那些,他们都有一颗圆咕隆咚的脑袋,毛发浅淡而稀疏,脸上堆着肥ròu,看起来柔软、脆弱、千篇一律。

  可能只有孩子的亲爹妈才能分清一大堆婴儿中哪个属于自己,作为一个没有孩子也不打算要孩子的单身làng子,我只能辨认出婴儿的胖瘦、黑白、种族(从耳朵的形状、有没有皮毛、有没有角和蹄子这种一目了然的角度上分辨),再多就要抓瞎。我相信大部分人都是一样,就算能得到一个高清婴儿模型,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是否见过对方。更何况,这张寻人启事已经贴了几十年,除了婴儿锁骨上的黑色胎记之外,寻人启事上那位肯定已经与图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图塔隆的国王今年七十多岁,皇长子已经年近五十,别说是他,连皇长孙的头生子都不再是个婴儿。寻人启事上称呼婴儿为“皇长子”,因为它由上一任国王发布。

  八十多年前,白垩平原上的疯子袭击了图塔隆的王室,国都军队损失惨重,皇长子在混乱中失踪。国王与王后悲痛万分,发布了全国范围的寻人启事,十年后才生下第二个孩子,也就是现在的国王。新国王没有修改父母留下的告示,“皇长子”的寻人启事,一贴就贴了将近一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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