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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变成魅魔以后_黑糖煮酸梅【完结】(27)

  偶尔也会有人提供似是而非的qíng报,但这八十多年来,失踪的皇长子一直杳无音讯。寻人启事每年都会被加固,历经几十年依然光亮如新。事到如今,它似乎变成了图塔隆的奇怪标志之一,年轻的本地人对此麻木而漠然,像对一个熟悉的老地标。路过这里的商队会将它当谈资,但人们也只是感到新奇。

  年轻的卫兵有点紧张,估计还没见过声称有“皇长子”qíng报的人。中年的巡警队长跑了过来,他提出了一些问题,而我的老师一口咬定要直接与王室jiāo谈。巡警队长没有办法,只好警告了我们愚弄王室的后果,将我们送去了国都。

  这一系列流程运转得相当快,很可能属于边境卫兵的上岗培训流程的一环。雷歇尔一揭下寻人启事,我们就被送上了前往图塔隆王宫的直通车。周围有别人在,我不好直接开口,便孜孜不倦地在jīng神领域骚扰起了雷歇尔。大概是路上太闲,或者被我骚扰得太烦,雷歇尔接通了我们之间的jīng神通道。

  “您真的知道‘皇长子’在哪里吗?”我好奇地在心灵感应中问。

  “不是很明显?”雷歇尔说,“是我。”

  就算有点儿猜想,我还是为这开门见山的回答吃了一惊。

  八十多年前出生的皇长子,在白垩平原黑巫师们的动乱中失踪,这几条信息的确能对得上。只是怎么说呢,这样简单的联想居然是真的,反而让人意外,乃至怀疑起是不是有什么yīn谋来。关于雷歇尔的出生,塔内塔外都有无数猜想,要是我那会儿说“导师是个王子”,塔里的同学们一定会觉得我脑子坏了。

  我作为游吟诗人时随口胡扯过不少“落难黑化贵公子雷歇尔”的故事,但那都是为了钱,愿意给钱的庸俗大众就喜欢听点劲爆秘史嘛。在平民百姓中广受好评的贵族身份,在施法者眼中不值得一提,滑稽可笑,让人嗤之以鼻。落难贵公子,你当这是什么睡前故事、饭后读物吗?这套路也太过烂俗。

  结果我的老师是个王子。

  “您跟现任国王半点不像啊……”我嘀咕着。

  “现任国王今年七十岁,只是个普通人。”雷歇尔陈述道,语调微微上扬,用简单的陈述句表达了坑到魔鬼的自豪。

  “我记得图塔隆的王室都是蓝眼睛。”我说。

  “你见过几个人类是红眼睛?”雷歇尔说。

  “那是在您是人类的前提下呀!”我说,“您看,兔人不就是红眼白发吗?”

  “……”

  “还有熊人,白色的变种。”我说,“据说东边的熊人还有一些有着很重的黑眼圈,大概熬夜很严重吧,红眼睛也不奇怪。”

  “……”

  我说:“更重要的是……”

  jīng神通道关闭,一直闭目养神的雷歇尔睁开了眼睛,看向我,用一个眼神充分表达了对我智商的质疑与“你再烦一句看看?”的威胁。我明智地堆起笑脸,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其实我最在意的是那个胎记,婴儿锁骨中间有一条细长曲折的黑色胎记,像一条盘踞的蛇。我曾见过雷歇尔毫无遮掩的锁骨,我甚至摸过,舔过,啃过。我知道他的脚踝上有一枚痣,左边腹股沟下方有一粒淡褐色的雀斑,我可以保证,他的锁骨之间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白发和红眼,多半是黑魔法带来的转变,那么胎记呢?总不会是雷歇尔觉得看着不美观,用法术去掉了吧?

  说了半天废话,最重要的问题没问,放在过去真是个不可容忍的失误。但我现在不是个学徒,不需要攥着有限的提问次数,每一次询问导师前都要考虑半天。求教要简单明了,调qíng则越长越好,对象缺乏qíng调那是另一回事,你也没办法,是吧。

  没关系,这不是什么紧要的问题。我好奇但不着急,我们正向着目的地前去,答案总会慢慢看到。

  两天之后,我们来到了国都,有人简短地jiāo代了面见国王的注意事项。与我记忆中行动迟缓反应迟缓的官僚体系不同,就在来到国都的第二天清晨,我们接到了国王的召见。

  我第一次近距离去看故乡的国王,一名留着整齐胡须的老人家。他须发皆白,看起来很和蔼,符合各种绘本里老国王的形象。即便养尊处优,时光还是在他脸上刻下无数皱纹,让他的双眼浑浊,脊背微微佝偻。雷歇尔伫立在他对面,面容年轻,目光锐利。我看看他又看看我的导师,找不出白头发之外的相似点。

  一想到这位慈祥的老人是雷歇尔的弟弟,真叫人心qíng复杂。

  事先提醒的礼节几乎都没派上用场,国王直接地出现,开门见山地询问“皇长子”的消息。雷歇尔的回答也相当直接,与回答我时一样。

  “是我。”他说。

  老国王看起来有些惊讶,哪个老人不会为一名年轻的哥哥惊讶呢?他看起来虽然惊讶,却不显得震惊,只说:“请向我证明。”

  “把皇家法师叫来吧。”雷歇尔说,“血脉魔法会证明我们的关系。”

  老国王召来了皇家法师,屏退了闲杂人等。接下来的事qíng我暂时不知道,作为“闲杂人等”,我也被赶了出去。

  第32章 昨日重现

  一个侍女给我引路,把我安置到客房里。她还相当年轻,活泼可爱,总是忍不住要打量我的耳朵。换成过去,或许我会以我的尖耳朵为契机展开一段闲聊。但这会儿我心里有事还有人,闲谈便有了目的。

  “你看起来对我很好奇,小姐。”我说,将她的又一次偷看抓了个正着。

  侍女吓了一跳,慌里慌张地道歉,我报之以微笑,直到她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没事,这对招风耳从小就够引人注目啦。”我笑道,“图塔隆的半jīng灵不多,多亏我小时候没现在这么英俊,这才没被人贩子带走。”

  侍女捂着嘴发笑,继而微微睁大了眼睛,问:“您是在图塔隆出生的?”

  “出生?唉,这得问我从没见过的妈妈。”我耸了耸肩,“不过有记忆以来我就在国都的大街上讨生活,这么长时间不回到这里,还真有点想念。”

  “是这样啊……”侍女将信将疑地说,频频回头,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王宫的走廊很长,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路。我不催她,反而放慢了脚步,专心打量起了过道上的画像。与附近的国家相似,图塔隆的王宫也挂着许多肖像画,上面画着历代先祖,还有如今的王室成员。

  “这是年轻的先王陛下吗?”我对着一幅画问。

  画框中挂着一幅油画,画面中是一对身穿华服的年轻男女。头戴王冠的男人看起来温文尔雅,与其说有王者风度,不如说像个学者。那个美艳的女xing看起来反而更加qiáng势,她在画面中的存在感不亚于国王,眼角上挑,我依稀能看出老师的眉眼。

  “是的,这是先王陛下与王后陛下。”侍女回答。

  “你听起来很喜欢他们。”我注意到了她的语气,“难道你见过他们吗?”

  “怎么会,我今年才十七岁呢!”侍女连忙摆了摆手,“但那可是先王陛下呀,他让图塔隆得到了神殿和法师的保护,从此再没有邪恶的疯子能来这里。而且,而且先王陛下还是个痴qíng的丈夫,一个慈爱的父亲,他在先王后陛下过世后终身未娶,一直寻找着失踪的孩子……”

  说到后半段,侍女压低了声音,用上一种谈论上司八卦的语气,言语中的推崇倒比前半段更多。我为这天真少女式发言微笑,配合地说:“是啊,我记得公告栏永不撤销的寻人启事。”

  “先王陛下与先王后陛下故去时都没有得到他们孩子的消息,真是太可惜了。”侍女黯然道,转而摇了摇头,又显得振奋起来,“不过现在那位殿下有了消息,真是太好了!”

  “是啊。”我应和道,“作为图塔隆的国民,真为此高兴。”

  我只应和,不主动发言,故意把侍女抛过来的话题扯到自己无聊的童年生活上。如此再三,她终于忍不住直接问了出来:“那位陛下真的不是被jīng灵抱走了吗?”

  “什么?”我失笑道。

  “那种到处游历、特别好心的jīng灵呀!”侍女满怀期待地说,她一旦开了口,便索xing一口气问到底,“大家都觉得先王陛下的孩子能逢凶化吉!八十多年前王宫虽然大乱,但从来没人看到尸体,有人说他被好心的仙子带走了,我觉得一定是jīng灵,传说王后陛下认识jīng灵呢,一定是真的,她那样美丽……您真的不是从jīng灵之森来的吗?我的意思是,呃,护送王子归来?”

  “小姐,我是个半jīng灵。”我摇头道,“jīng灵之森的jīng灵可不会收容混血。”

  “对,可是那位殿下是人类!”侍女一脸兴奋,满怀期待地说,“殿下在jīng灵之森住了这么多年,得到了jīng灵的祝福,从此青chūn永驻,还与美丽的jīng灵产生了一段感人的跨越种族之爱,生下了一个半jīng灵!”

  如果这时候我在喝水,我能一口水喷出两米远。

  纵然我作为一个靠胡扯吃饭的游吟诗人,已经见识过了人民群众的丰富想象力,我还是为这位小姐天马行空的脑补内容啼笑皆非。我想起那些酸溜溜地说我是导师亲儿子的同学们,看着很有天赋跟我当同行天赋的侍女小姐,很想纠正一下错误:王子殿下在黑漆漆的法师塔住了很多年,得到了魔鬼的诅咒,从此青chūn永驻,还与英俊的半jīng灵产生了一段感人肺腑的跨种族之爱,可惜他生不出来。

  真遗憾,同学们死光了,侍女不能说。

  图塔隆的王室近侍也一样是世袭制,一路走来,我在语言中用上了一点效果轻微的把戏,来获取一些信息。侍女对王室功绩的chuī捧没多少可信度,反倒是八卦可信一些——那些关于先王爱老婆爱孩子的八卦。她的yù言又止居然不是因为什么秘密,只因为奇怪的八卦之心,实在叫人哭笑不得。

  我的故乡是图塔隆,我在国都住了十一年,却只熟悉这儿的街头巷尾,对王室缺乏了解也缺乏好奇。二十多年前,王室对一个街头孤儿来说远在天边,关心也没用。等我成为了雷歇尔的学徒,世俗的王权又如同脚下的野糙,不值得注意。现在,王室才变得值得关注起来,因为雷歇尔属于这里,因为他选择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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