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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惊鸿照影_风凝雪舞【完结+番外】(7)

  我自然是不想死的,然而却也很清楚自己如今所处的局势。

  眼前的这个人,可以亲自bī死了自己倾心所爱的人,那样举世无双的女子。

  明明是世人眼中圣上最为疼爱的皇子,可是,他却在暗中与自己父皇的妃嫔有私,甚至在御膳中下药。

  那么试问,在这天下间,还有什么事qíng,是他做不出来的。

  我选择将一切说得毫无保留,无非是为了表明自己对这局势的看透,让他相信,我不会苯到泄露他的秘密来自寻死路。

  这是一场赌局,赌的是他作为王者的骄傲和自信,赌注却是我和疏影的xing命。

  尽管明知胜算不大,然而,这却是我唯一的机会。

  南承曜长剑未曾离手,唇边笑容转深,正yù开口,一声尖叫,伴随着一抹纤细的蓝影,直直的冲了过来。

  疏影手中的灯笼落地,她紧张地抱住我,看着南承曜:“你是什么人?你知,知道这里是三王府吗?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人了!”

  我心内微叹,到底还是把她牵扯进来了,不动声色的将她护到身后,我微微笑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来平和安宁:“疏影,不得无礼,这是殿下,还不快行礼。”

  疏影显然是大大的吃了一惊,身子已经是抖得不成样子了,却仍是再度坚持的对着南承曜开了口:“殿下,你,不,不可以伤害我家小姐。她,她是慕容丞相的千金小姐。你伤了她,怎,怎么跟丞相jiāo代?”

  “哦?她的顾虑也有道理,你说呢?”依旧是懒洋洋的笑着,南承曜直视我的眼睛问道。

  我淡淡一笑:“清儿福薄,刚至王府便染上恶疾,一病不起。殿下多方医治,却仍然回天乏术。或者,在一群夜袭王府的刺客剑下,清儿不幸成了亡魂。再或者,这枫林之中随随便便一只白虎也能伤人xing命。这样的理由太多了。父亲知道殿下并没有动机杀他的女儿,况且事发之时,殿下仍在宫中侍奉皇上。父亲纵然会有怀疑,也绝不会贸然行事的。而殿下对清儿的风光大葬也将给足慕容家族面子。”

  “小,小姐!”疏影又惊又怕,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而我却无法分心来宽慰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南承曜。

  他手中的剑未松,唇边渐渐敛了笑,停了半晌,他淡淡开口:“你方才说,林中有白虎?”

  我有些不明所以,他的话语平淡,可我直觉这必然有什么倏忽紧要的东西在其中,然而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只得有些谨慎的开口道:“这枫林旷远而茂密,若是殿下圈养shòu类在其中以供狩猎之乐,也不是没有可能。方才清儿并未多想,只是直觉出口,若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殿下见谅。”

  他的唇边重又带上笑意,似是微微自嘲的凉薄弧度,握剑的手势,却似是有所松动。

  我刚略微松了口气,疏影却不知从哪里陡然生出一股勇气,猛地拦到了我的身前,义无返顾的开口道:“若是殿下必然要取人xing命,就由疏影来代为受过,还请殿下饶过我家小姐!”

  电火石光之间,我只看见南承曜手中的长剑剑光一闪,而下一秒,疏影已经重重的倒地。

  她的胸口处,血流如注。

  南承曜回剑入鞘,漫不经心的笑了一笑:“如卿所愿。”

  “你,你怎么可以,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面对这突变,我的胸口蓦然一痛,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头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狠狠的闭上眼,纤指紧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的疼痛让我渐渐清醒了过来。

  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再有丝毫迟疑,我迅速解下身上的白色披风铺到地上,再小心的将疏影移了过去,动手解开她的衣裙检查伤势。

  她白皙细腻的肌肤bào露在微凉的空气中,而南承曜慵懒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响在身后:“但凡女子不都是很注重贞洁的吗?你如今的举动她可未必会领qíng。”

  我的唇边泛起一丝淡漠的笑意,小心的将疏影的衣裳拉好,然后起身直视南承曜的眼睛:“xing命都保不住了,还要这贞洁的虚名做什么?殿下,疏影的伤必须立刻医治,我无法把她抱回住处而不牵动伤口。”

  他笑了笑:“言下之意是希望我代劳?可你忘了她的伤拜我所赐。”

  “殿下,我没有时间陪您打哑谜。您伤疏影的剑法绝妙,可以使她伤及心肺,瞬间昏死,却不致命,仍可回天。您这样做无非是想要给我一个告戒。”

  南承曜饶有兴味的注视着我,并不开口,我知道他在等我继续。

  稍稍稳定了一下自己的qíng绪,我以一贯的清淡口吻平静的接着说道:“殿下,慕容清保证,今夜我和往常一般很早就在房中歇下了,不想遇到刺客夜袭。疏影为了护主而受伤,幸有府中侍卫闻声而至,这才救下了我们。这就是事qíng的全部,就是这样。”

  见南承曜依旧但笑不语,我心内焦急而无奈,语气也不自觉的有些尖锐了起来:“殿下,如今清儿已嫁入王府,自此无论祸福,都注定与殿下共同担当,试问,我有什么理由要害了我的夫婿,而受到连坐的株连。树倒猕猴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样简单的道理清儿懂得。所以,我请求您,送疏影回房。她身子曾经大大受损,若是血流太多,只怕就真的救不回了。”

  南承曜看我半晌,终是笑了一笑:“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第十一回

  随着宣礼官一声唱音,我所坐的金丝鸾凤轿稳稳落下,寻云上前为我掀开轿帘,而前方,南承曜一脸慵懒笑意,漫不经心的将手递给了我。

  我垂下羽睫,再抬起,已经敛去所有不合时宜的qíng绪。

  带着无懈可击的完美微笑,我优雅的将手扶上他的腕,莲步轻移,步下鸾轿,面前,便是金碧辉煌的紫荆宫。

  寻云扶着我,一路前行,这本是疏影该做的。可如今,她却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三王府中,昏迷不醒。

  而我非但不能守着她,还得伴着伤她的那人,温言浅笑,留给世人一双举案齐眉的背影。

  我心内微叹,不该怨他的。

  他留下了我与疏影的xing命,原本已是最大的仁慈。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在冒着风险,毕竟,只有死人才是最不可能泄露秘密的。

  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心底,却是没有办法做到毫无怨尤的。

  我忆起昨夜疏影身上,淋漓的伤,和那样多的血,浸透了她蓝色的衣裙。

  当时的我,根本无心他顾,拼尽了全力想要救回她,让她少受苦楚。

  寻云显然是得了南承曜的授意,安静的在一旁为我端水研药,并不说一句话,而我亦是无暇分心在她身上。

  待到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我听到南承曜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微微带笑:“我竟不知慕容丞相家学渊博,就连女儿也有如此jīng湛医术,似乎不下于太医院国手。”

  我神qíng微倦,却也能听明白他话中的猜忌,于是静静开口:“清儿幼时遭劫,幸得贵人所救,连带教授了这些医理常识。”

  他含笑问道:“寒玉公子的医术自然非同小可,只不过他不是从不外传的吗?”

  我心内一惊,世人只知我曾经坠崖遇救,可是救我的人是苏修缅这件事qíng,是只有家中极少数亲近的人才知晓的。一来是按着他的意思,二来,父亲也说了,与这样名动天下的江湖人物扯上关系,知道的人多了,未必是好事。

  可是南承曜却这样漫不经心的一语道破,却原来,我还是低估了他的城府与手段。

  我没有去问他是如何得知的,也没有让诧异写在脸上,只是垂下羽睫,温婉开口:“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他笑了笑,并不追问,眸光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温度,不再多说什么,举步出了门,只留下寻云在房中侍奉。

  “王妃,前方便是皇上的寝宫了。”寻云的话语,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收敛起自己的心思,带上无可挑剔的微笑,仪态端庄的任由她扶着跟在南承曜身后进了定乾宫门。

  当今皇上是一个眉目冷硬的老者,或许是因为在病中的缘故,神qíng有些疲乏。

  我双手奉茶,行礼如仪,温雅的开口道:“清儿见礼来迟,还请父皇恕罪。恭祝父皇龙体康泰,福寿双全。”

  有太监自我手中取过茶奉与圣上,他微微抿了一口,便放下让我平身,语气还算温和。

  奉茶过后,我便随引导太监退出了皇上寝宫,按例,该是向皇后见礼的。

  可如今孝慈皇后已故,中宫一直位空,再加上南承曜的生母也已过世,于是,引导太监便领着我往庆阳宫走,庆阳宫的贵妃娘娘,目前位份最高,也最得圣宠,行管辖六宫的职权。

  南承曜按例留在了定乾宫中,于是我独自一人向庆贵妃奉茶请安。

  优雅的下拜,双手捧着琳琅彩釉杯举至眉间,我温婉轻道:“恭祝娘娘万福金安。”

  语音毕,却迟迟的,得不到回应。

  我虽低眉敛目,亦可感觉得到,有两道含义不明的视线,久久的胶着在我身上。

  良久,方有一个女声慵懒开口:“宝胭,还不快接过三王妃的茶,仔细让王妃手酸。”

  每一个字眼,都柔媚入骨,让人想忘,却无从忘记。

  第十二回

  我缓缓的抬眼,看向面前端坐在主座上的女子,紫红色金凤妆花缎,百鸟朝凰髻上宝钿花钗光彩夺目,她的闺名已经逐渐被人们淡忘,记得的,惟有庆阳宫中,雍容柔媚的贵妃娘娘。

  也因此,昨夜南承曜虽是唤了她的名,我却并没有往心上去,也绝没有想到他竟然敢这样妄为,与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庆贵妃有私。

  心内的讶异不过一瞬,转念一想,我又不由得暗笑自己仍是太天真。若不是庆妃娘娘能毫不费力的亲近皇上,又有一个在太医院任职的哥哥,南承曜只怕也不会去与她纠缠不清。

  可这位庆妃娘娘却也绝非简单角色,她的娘家人丁单薄,在朝中并没有太多势力。而她孤身一人,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终于宠冠后宫。甚至有传言说,圣上在病中的时候,就连奏章,也是由这位娘娘代为批阅。

  “三王妃若是不急着走,本宫倒是想找个人陪着说说话。”奉茶礼毕,她状似随意的摆弄着染了丹蔻的长长指甲,慵懒柔媚的开了口。

  我温良微笑:“能得娘娘青眼相待,是慕容清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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