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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情县令(六扇门系列4)_堕天【4本完结】(10)

  谁叫他要一时冲动,承担下这个负担来呢?就冲这个,叶玄清你要是不把你的人都连皮带骨地给我,我岂不是亏太大了。

  在昏过去前,袁蔚中最后的意识停滞在这一段上。

  “袁蔚中,喂,你怎么样了?”

  感觉坐在后面的人一直没有说话,本是紧紧揽扶着自己腰部的手也渐渐松开了,后面不停地沁染开一种温暖粘湿的液体,失去了cao控的马儿也渐渐慢下了步伐,最后,索xing悠闲地在路边吃起糙来。

  身后已再无追兵,苍然的夜空自天际划过一颗晶莹的流星,四周传来糙虫的呢喃,不久前让人惊惶万分的一幕,似乎没有出现过。

  叶玄清感觉身后的人把头靠在自己肩上,松脱开的手臂向两边垂下,在他感觉不对劲的时候,那个全然无处着力的人已经“碰”的一声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这一下仰面朝天的摔倒让袁蔚中的伤势加重,受到震动的伤口还是裂开了,再次迅猛沁出的血液在淡褐色的外衫形成一片紫红的湿迹,苍白的脸色让他失去了往常的jīng悍,紧闭的眼睛在月光下看就是两条狭长的细线,仔细看他的睫毛居然还挺长的,在眼睑下方投出一个浓重的影。

  不过因为失血,他的唇色也发白,叶玄清大着胆子撕裂他的衣服,紧紧地压住出血口上方的位置,原本血流如注的趋势渐渐停缓了下来,那she在肩背位置的一箭,因为适才摔倒的撞击,还留在外面的箭身也没进了皮ròu里,箭杆dòng穿了前后,箭尖自前方狰狞地冒出一星闪着寒光的尖来。

  “袁蔚中,你醒醒,疗伤我不行,你必须醒过来告诉我要怎么处理。”

  嵌进皮ròu里的铁箭头要怎么取出来?这似乎已经超过他这连杀jī刀都不拿的书生的本职。

  叶玄清看他只是不醒,进的气没出的气多,又是惶恐又是害怕,依稀又回到了十岁的时候,他坐在地上看把他带出天牢的战叔叔重伤不治奄奄将息的场景。

  那一年自己才只有十岁,毫无改变噩运的能力,现在呢?历史又要重演么?

  “袁蔚中,你撑着点儿,我先帮你把箭拔出来。”

  小心翼翼地把他上身抬起,叶玄清两手握住箭的羽尾用力向外拔。

  “啊……你想害死我啊!”

  失血而陷入昏睡的人生生被痛醒,袁蔚中痛哼着醒来,头上冒着豆大的汗。

  那三角型突出的箭头深深扎入皮ròu,相当于两边长钩的倒刺,要这样被拔出来,不生生扯掉他一大块ròu才怪。

  “你终于醒了!”

  叶玄清却顾不上计较他的坏脾气,只见他并没有沉睡过去不再醒来,倒不由得由衷的欣喜。

  “被你这样折腾,不醒才怪。”

  袁蔚中本来痛到想破口大骂的言辞,在看到对方苍白得比自己更甚的脸色后吞了回去。叶玄清显然并不是故意要害他,只是完全不懂该如何处理,一双惶然的大眼睛看着他,已经盈然yù泪,倒叫他不忍心再苛责什么。

  “好象,被she得都成对穿了。”

  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伤口,被他刚刚那么一动,前后两处伤口又开始流血,袁蔚中非常不慡地发现自己好友的功力又长进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这一箭的位置非常jīng准,并未伤着筋骨,虽然严重,到底只是皮ròu之伤。

  “你把那个尾羽折断。”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伤势,袁蔚中微一沉吟有了决策,他撕开用来止血包扎的布条,用自己还能活动的右手取出匕首递了过去,指一指自己不太方便处理得到的伤口道:“然后,在这里,把伤口再割大一点。”

  “这样能行吗?”叶玄清拿着刀子的手很是迟疑,现在又没什么药,他想学关老爷的刮骨疗伤也得配个麻沸散啊!如果一开始动手,他承受不住再晕过去,那就更麻烦了。

  “放心好了,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死在这里的。”

  袁蔚中微微一笑,手指滑过他微凉的脸庞,意外地自眼角处沾到了一点泪,倒是不由得一怔——那个不久前还对他咬牙切齿的小骗子真qíng流露的时刻可不多见。

  “我管你去死!”

  见他在这当口还有心qíng调笑,叶玄清偷偷转头抹掉了自己急出来的泪,折了箭羽,拿着匕首向他的皮ròu划下去的时候手却一颤,锋利的刀尖斜错划开一道新的伤口,袁蔚中白了一张脸仍是笑道:“好吧小卿,我跟你求饶,您老人家下手准一点,要杀我不带凌迟的。”

  “再乱说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嘴上说得凶狠,手下却更小心了。看着腥红的皮ròu在自己手下向两边收缩着翻卷开去,寒星般的箭头整个儿现出来了。

  叶玄清qiáng忍住qiáng烈的晕眩感,又仔细地替他把沾血而粘到身上的头发拨开,割断,清理gān净伤口周围。

  “你让开点,会弄脏你的衣服。”

  那个人明明很怕血,能为自己做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

  袁蔚中见一切前期工作准备就绪,忍痛运劲右掌,然后以内劲吐力向左肩后的伤口一拍,那折腾了他大半夜的铁箭如穿腐土般地从他的身体里冒出,去势不减,“夺”一声钉在前面的树身上。

  而袁蔚中因此又被带出了一篷血雨,身子晃了一晃,勉qiáng运力点xué止血。

  “……”

  这般硬气的疗伤,倒真是动魄惊心。叶玄清沉默着把自己gān净的里衣撕下一幅,替他裹伤。

  “这里还不够安全,我们最好尽快先离开。”

  调息了一会儿,袁蔚中站了起来,借着叶玄清的搀扶,将半边身子的重量靠过去,打个呼哨示意马儿跟上,缓缓地行走在月华笼罩的山间小路上。

  “你……还要跟我一起走?难道你不捉我回去么?”

  叶玄清十分吃惊,他不愿连累亲友,更何况是这个认识未久的县令。

  可是,现在,在亲友离散毫无助援的时候,他身边竟然只有他。

  “我说过一定要查出这件事的真相。现在除了你,还有谁能告诉我这一切的发生到底为什么?所以我赖定你了!”

  袁蔚中微笑,虽然左肩的疼痛随着他的走动而从未停息,但越痛的时候,就越要笑出来,这样才能麻痹自己,欺骗敌人。

  “我不会说的。”

  他会被追杀的原因岂是三言两语能够道明?而且,他不能把这件事说给一个朝廷命官知道,他会成为别人邀功晋爵的筹码。

  叶玄清皱起了眉,警觉地停步,偏过头直视袁蔚中的眼,他能相信这个人几分?

  “你现在不肯说,是因为你还不肯相信我。不过,我会让你相信的。”

  袁蔚中自信满满,把更多的身体重量分了过去,倏然加身的重压换来叶玄清恼怒的一瞪。但看到那人一副伤痛难忍的可怜相儿,叶玄清到底没有推开他,扶着他牵了马慢慢地继续前行。

  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并未随着旭阳的东升而消停,反而有愈叫愈烈之势。

  沉睡中的人从无知无识的浑噩中醒来,渐渐恢复的知觉感受到这吵杂的虫鸣,顿时微生烦躁,下意识地把头埋进身边的温暖所在,紧皱着的眉头显示主人还想多睡一会,拼命抗拒外界的搔扰,不愿醒来。

  夜来难得好梦,梦里,有母亲的怀抱,那时候的自己还是十岁稚童,在去看庙会的路上睡着了,被母亲温柔地抱在怀里,感觉安全而温暖。

  感觉到有一只手在自己背上轻轻拍击着,舒缓的节奏,似乎想帮助自己抵抗那无规律的吵杂之音,好让自己更加放松地继续沉浸在美梦里。

  “娘……”

  他满意了,两只手伸出去揽抱住自己抓得住的那片温暖,把鼻尖在那具胸膛上蹭了蹭,猫一般的从喉底回应出舒服的咕噜声。结果,下一刻,他就被人毫不留qíng地拎了起来,对面的人一脸愤怒地看着还在犯迷糊的他,用低沉喑哑的声音指责道:“你已经是第二次叫我娘了,就跟你说我有哪点像女人么?”

  “?”

  不qíng不愿地从好梦中醒转,叶玄清有些呆滞的目光向下,被他蹭开的衣物下袒露出的是一副平板的身材——男人?是个男的?那他梦里那有着柔软的胸脯,暖暖香香的身躯,温柔地拍抚着他入眠的美好女xing……就是这个在眼前形容枯槁,双眼布满血丝,下巴胡子拉渣,身上还因为逃难而散发出汗臭味的男人?

  顿时心碎了无痕!

  唉,果然最痛梦醒时分。

  “那你叫醒我gān嘛?”

  至少还可以让他多享受一刻美梦,去追回一点点过去的快乐时光。

  “你压到了我的伤口。”

  袁蔚中咬牙切齿,不过这并不是重点,他的伤口半夜里开始发炎,灼痛得厉害,本来就睡不着,看到身边的人能熟睡,原打算让他把两个人的份都睡了也好。可是那一句呼唤得深有感qíng的“娘”,直接污rǔ到他引以为傲的男xing自尊,非得把他揪起来问个清楚不可。

  “你没事吧?”

  本来还想再呛几句呛死这个破坏自己美梦的人算了,但一听到这句,叶玄清就着急起来,伸手去拉开他的衣襟,察探他的伤口。

  结果才一碰到他的身体,就发现他的体温高得惊人,暗忖难怪自己睡着一点也不觉得冷,可是他这样高热,必是伤口感染,为什么半夜没有叫醒自己?

  “你要去看大夫才行。”

  不然看着他在这荒山野岭等死吗?叶玄清慌乱起来,努力地想把他搀扶起身,向山下走。

  “你听我说。我们不能去找任何一个丈夫。”

  袁蔚中勉力制止了他,高热的手搭在哪儿都像是能把那处皮肤灼出一个红印。

  “现在你的身份bào露会有危险,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我与六扇门统领云飞扬曾经共事过,那个人我知道,他刚刚因地势所阻没捉到我们,一定会在附近的县城埋伏,甚至广发通缉令,让我们不能踏进这邻近的任何一个城镇。”

  “可是你……”

  “我没事,我一向身体qiáng壮,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袁蔚中握住他急着为自己拭汗的手,淡笑,继续不急不徐地jiāo待:“莲华他们你不用担心,洪师爷熟悉这片海域,只要找个小岛躲藏数月不成问题,以六扇门目前的人手,出海做大搜寻不可能,所以他会把目标更放在我们身上,我就算赌上这口气,也不能中他的计,下山寻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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