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安排十分周到,不包含任何一个他不在意、不想见到的人。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耳边忽然传来叩门声,陆子溶以为是下人来送沐浴的用具,便道了声:“进来吧。”
然而进来的却是傅陵。
陆子溶上一次这样衣不蔽体地面对他,还是前世的事。这念头勾起了一串不愿想起的记忆,他别过头,“你出去。”
傅陵没有出去,而是找了个矮几,跪坐在后面,这样他仰头只能看见陆子溶脖子以上的部分。
他不给陆子溶赶他走的机会,上来就是一句:“陆先生,你就这么恨我么?”
话音委屈,眼神悲伤,配上那张俊俏的脸,着实让人可怜。
“我这个齐务司司长才刚刚上任,人都到边境了,你却让凉州独立,天下人会怎么想我?我在朝中本就举步维艰,此事既发,又有多少人会拿到我的把柄?”
水温已凉下来,陆子溶被他气笑,咳了两声,“我帮凉州独立,为的是百姓生计。你算什么东西,值得我恨?”
傅陵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他攥紧双拳,身体在微微发抖,“可我是你的学生!陆先生,你这样做,丝毫不管我怎么想吗?”
“我已不是太傅,你也不再是我的学生。”陆子溶失去了耐心,话音仍旧淡淡的,却听得出其中坚决,“水凉了,你出去吧。”
没想到傅陵忽地站起来,抱起一旁的巾帕衣裳,迈到陆子溶面前,勉强挤出个难看的笑,若无其事道:“我服侍先生起身更衣。”
陆子溶抬手挡他,傅陵垂下目光,话音带了难以觉察的哽咽:“陆先生陷我于窘境,你有你的志向,我不怪你。但我在你面前,就只能得一个「滚」字了吗?”
“陆先生,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滚。”
陆子溶终于忍无可忍。
接下来的几日,陆子溶身子不济,时常昏迷,某次醒来发现自己竟在马车上,让人抱着。
他动了动,便听见对方惊喜激动地叫着:“陆先生,你终于醒了……”
陆子溶转身避开,对方却跟着挪过去再次抱住他,振振有词:“大夫说你畏寒,车上冷,我给你暖着。”
陆子溶蹙眉,甚至懒得睁眼,“火盆。”
一阵沉默之后,傅陵低低叹了一声,不得不将怀里的人安放在软垫上,又拿来火盆添了炭。
他道:“陆先生总是这样……伤我的心。”
陆子溶觉得似乎有蚊子嗡嗡了一声,全不在意,再次睡下了。
更没听见后头那句:“也不知道等我不在了,你可还会想起我……”
……
京城,丞相府。
门口响起一声「济王殿下到」,尹必虽然起身相迎,面上却十分冷漠,全无恭敬之色。
他草草行了个礼,“不知何事劳动殿下,亲自驾临臣府上?”
傅阶朝他一笑,“自然是有求于尹丞相。”
“让臣猜猜,是为了东宫的事?”
“丞相料事如神。”傅阶的面上露出几分讨好,“凉州脱离大舜掌控,东宫身为齐务司司长,责无旁贷。消息传来,不少朝臣都在议论,说他并无监国之能……”
“臣明白了。不过帮殿下这个忙,于臣何益?”
傅阶意味深长道:“尹丞相是在造船吧。”
尹必面色微变。
“我不关心丞相造船做什么,我只知道造船需要钱。”傅阶挑了挑眉,“如今凉州独立,那便挑几个好欺负的州府加征赋税,名义是出兵凉州,一举收复齐地——这道命令我父皇不会下,不如等我代理国政时,由我来做这个恶人。”
尹必将他的话咀嚼几遍,蹙眉问:“殿下真要打凉州?”
“钱都给你造船了,我拿头打?丞相放心,到时候我在凉州整出变故来,不打也就顺理成章了。”
尹必沉默良久,终于道:“臣可以让陛下将东宫的实权分出来,但此时谈废太子,为时尚早——得先让臣把船造好。”
“那是自然。”傅阶喜笑颜开。
……
傅陵这一趟的目的地是云州。
陆子溶说他无耻,他自己也这样觉得。既然待在心爱之人身边反而是在折磨对方,那还不如彻底离开。
——将一切还给他,也算偿赎罪孽了。
前世,他在凉州得知陆子溶中毒的线索,回到京城后便急忙进宫,趁一次朝会时溜了出去,来到与图画中十分相似的一处地方——长生殿。
长生殿是仙教的寺庙,从外头看不起眼,墙壁内侧却铺得金碧辉煌。殿内种着各式奇花异草。周围跪了数十名「仙子」,对着土里的花草啜泣不止。
主座上是长生殿的「仙长」,正捧着一大片叶子,闭眼默念着什么。
仙教的这项仪式傅陵听说过,他们觉得自己能将人的魂灵注入花草中,用仙子的泪水浇灌,便能滋养出长寿康健。
他只是没想到宫里真有人会信。
傅陵挑眉问:“仙长,你可知道一种叫「经年」的毒?”
对方立即抬头,厉声道:“故齐国的玩意,下毒解毒的法子早已失传,殿下莫要再打听。”
“欲盖弥彰。”傅陵冷哼一声,已做好准备和这伙人纠缠下去,不料垂在身边的手上就被人塞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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