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四个人跑了几百米远,就看到雪地上躺了一个人,已经被雪盖住一半,生死不知。旁边散落着摄影器材。
“没死,还有呼吸!”男学生喊。
我和周媛把人抬了起来。另一个女学生连忙拿起地上的摄影器材,男生跑过去拿起重的几件,跟她说:“我来帮忙!”
女学生点点头。
我们一起把人抬了回去,放到我那顶帐篷里。
17.
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颈部脉搏,跳动缓慢有力。确认完人没事,我就继续写没写完的记录了。
“咳咳....”剧烈咳嗽声从我身后传来。
毛巾和熟兔肉。
“谢谢。”穿一身没有任何标识的军装的男人说,他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
我没兴趣询问他倒在雪地的来龙去脉,只是告诉他可以跟我们一起下山。
钟年捧着兔肉咬了一大口,喉结翻滚下刚热好的牛奶,然后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捧过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脸上被蒸汽熏红一片,脸蛋红扑扑的。
18.
有时候钟年会看到季扬低下头写着什么,有时还会咬笔帽。
指尖翻飞的刀刃被收入刀鞘。
季扬偶尔会凑过来问他需不需要食物,或者水之类的,脸上带着毫无阴霾的笑容,像冬日的阳光。护目镜已经取下,因此钟年可以毫
无阻碍地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眼睫毛。
这样的人,钟年想,他原先根本不会和对方有交集。他们的生活轨迹本应是各不相干的两端。
他确实像唯一的阳光,对疲惫的灵魂有非同一般的吸引力。钟年想。
19.
大半个月,一无所获。学生们都提不起精神。那个叫钟年的人从没有提起他自己的事,只是跟着我们。
幸好我们的食物和饮用水都会准备额外的分量,五个人也够。
他吃的不多,力气倒是大,来了以后我们的东西他一个人就能拿的差不多。免费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有时候会有学生跑过来小声问我学术上的问题。钟年一个人在不远处坐着,手里旋转着一把纯黑色的军用刀。有时候他安静得仿佛失
去存在感,有时候他掩藏在深邃瞳孔下的血腥气会让我蠢蠢欲动。
但是当我专心致志地做某件事时,总会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追随着我。尤其是当我露出那种小狗一样软绵绵的微笑时,他的视线会格外强烈。
他来的那天,我看到他的衣角有血迹,新鲜的。
我注意到他腰间的枪套,空的,原先应该有一把枪。
啊,他灵魂中的裂痕总让我着迷。
或许他是个逃兵,假装军人的通缉犯,猎杀珍稀动物的偷猎者。我为他编写了无数个剧本。
我观察过他,他似乎在用一种特殊的方法和另外一些人联络,只是结果可能不太顺利。
要是他走了,我竟然开始认真想象那个情景,我可能觉得有点无聊。
20.
下山后,几个学生都爬上了车,把自己摔到座位上,一边喊累一边闭上了眼休息。我转到车尾,看到钟年还有另一个人在一起。他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坐着,随意地靠在墙壁上听另一个人说着什么,手上的刀已经收起来了。另一个人身穿和他一样款式的军装,体型魁梧,矗在那儿像一座石头堆成的山。
我凑得更近了一些,听到他们在交谈。
“他......他家里有个重病的母亲,需要一大笔钱。”壮硕的那个男人叹了口气。
“......”
钟年突然转头,看见了我,皱着眉。我干脆光明正大地走了出来,手上拿着剩下的袋装兔肉。
“那个......我看你挺喜欢这个的,这些就送你吧。”
“以后我能再见到你吗。”
钟年看了我一样,神情似乎温和了一些。
“谢谢。也许不太可能了。”他说。
我有点失望,还是腼腆地微笑,脸上两个小小的酒窝。
第四章 知更鸟。
21.
二零四零年三月二十日,晴。
今天的字条只有三个字。
别出门。
钟年
我常常沉浸在过去的喧嚣色彩中,回忆我们的曾经。
过去确切和现在的灰暗不同,又或许是我的回忆剪去了不必要的枝节,让它永远洋溢着甜蜜和雀跃。
以前的记忆模糊得越来越快,我必须尽可能多地写下来,以免遗忘。
22.
命运就是很奇妙,雪山一别我们都只对彼此有一个基本印象,谁会知道我们后来竟会成为一对爱侣。
再见面的机会来得很快。
我刚完成一篇关于春夏季气候异常对欧亚鸲活动范围的影响的论文,就已经深夜了。
研究所里灯光已悉数熄灭,只剩下安全通道微小的绿光以及紫外线的紫光明灭不定。
我走出门,寂静的回廊响起我的脚步声。
我如往常一般转入标本室向我的朋友们告别,本应空无一人的标本室里面却有一个黑影。
他仰头看柜架上密密麻麻的标本瓶。
“好看吗。”我关上门,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那些漂亮的鸟。
“活着的时候应该更好看。”钟年说。他转过头,眼睛看着我,扫了一眼我胸前的铭牌。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