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不能鱼和熊掌都拥入怀中吧。
池霁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仿佛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肩膀上。
他不只一字,方书迟也能知道,他心里在无声呐喊哭号。
他或许还在问。
为什么要让他遇到这样一个世道。
为什么要让他生出这样的抱负。
为什么要让他遇到方宿和。
为什么?
他好像什么都抓不住了。
温热的泪水滑进脖颈,方书迟微愣一阵,闭上眼狠狠拧了拧眉头,“池自贞。”
池自贞啊池自贞,你真是好手段!
随即他睁开眼翻身过去,无可奈何地扎入池自贞怀中,双手穿过他腋下覆在他脊背之上,轻柔地拍了拍,“别哭了。”
……
将他哄睡着后,方书迟便起身去厨房那边看了看煎药的情况。
找的是个市井大夫,虽医术不精,却能治些小病小痛,最重要的是口风很严。
端着热汤进屋,已经是戌时。
外头的雨终于停了,满院子都是雨水洗涤过的清新气,夜里泛着丝凉。
窗台上的窗户支着通风,他放好药,转身去拉上了窗户。
屋里不透气,还热着的汤药便散着苦涩的气味,难闻的让人想逃。
今夜乌云遮月,屋里就算点了烛火也有些昏沉,他在窗边立了半晌,想起来此前在医书上看的草乌的功效——其一般可麻痹神经,致使人减轻疼痛、胡言乱语,过量则成毒致死。
这其中过量二字,对一般的医者来说并不好控制,所以今夜熬的量并不多。
他收回神思,凝聚视线,挪步走到床榻之侧,盯了池霁片刻才出声将他唤醒。
“喝药。”
池霁脸色苍白,眼中布满血丝,毫不怀疑地接过药碗,一口饮尽汤汁,“苦。”
方书迟顺势往他嘴里塞了块糖,看着他毫无异样的神色接过药碗,正准备拿出去——
“方宿和。”
方书迟闻声心下猛然一跳,下意识顿在原地。
“有朝一日,你真的会杀了我吗?”他问。
方书迟转过身,并未直接回答,“你白天所说,我之后想了很多,或许我们所行之事,所忠之本心都没有错,只不过因为我们所站的角度和立场不同,而产生了分歧,我虽不理解你的抱负,却也没有必要为此否认你这个人,”
他定定道,“池自贞,你不是最清楚了吗,我们从一开始就是蓄谋已久的一个错误,时至今日,不过是天道轮回、因果报应。”
“你怨恨我吗?”池霁又问。
方书迟摇头,“比起怨恨,我更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池霁沉默了下去。
方书迟抿了抿唇,觉得此时氛围恰好,不应该放过,于是启唇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池霁抬眸看向他。
方书迟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道:“你真的认为贞景帝倒台以后,姚太傅能让你一介毫无背景的寒士,在新朝之中大展宏图吗?”
——
姚清渠其实只是他的猜测,不过除了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他就是这场世家起义的主谋,其他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姚氏。
他想不到满朝除了顾枫眠,世家中还有谁可以凌驾于他和方氏之上,在背后纵横捭阖。
此外,还有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
既然姚氏主张起事推翻皇帝和朝廷,那么他们应该早就找好了储君人选。
那时候的顾枫眠还未犯事,后宫之中也只有他的女儿顾妃膝下有一子,他们若是想要推举小皇子继位,那就成了给顾枫眠做嫁衣。
可姚氏倘若真的要推翻贞景统治,以他们的根基,又怎么会甘心屈居于人下呢?
……
作者有话说:
方书迟:就是给池自贞下药!
第148章 隔山岳(一)
七月底,阆州赈灾事宜告一段落,姚如许也稍稍能喘一口气。
水患制止之后,他们与当地官府和百姓一直在忙碌水利工程重建、和修建避难所之事,境况好不容易好转,又出了疫病。
所幸官府的人提前预测,趁早做了打算,才避免更多人亡于这一场天灾……
“姚大人,又是你的信。”宣周从远处跑过来说。
他近来收到了不少从京都送过来的信,除了京都亲友以示慰问,其中还有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
打开信,上头言语寥寥,除了一句例行的询问平安与否,剩下的只是在催促他加急回京。
他淡淡把信塞回信封,毫无波澜地收进自己的袖子里。
“对了,朝廷召回的旨意下达,说是陛下对此次解决阆州水患之事十分满意,想要犒赏所有参与人员。”宣周说。
姚如许抬眸看了一眼身旁歪歪扭扭、临时搭建起来的茅屋,和不远处的荒芜破碎的田野——
田埂上几个一块儿追逐的小童正冲他打着招呼,他抬手回应,嘴上却冷冰冰道:“犒赏?你看,远在京都的朝廷就是这么不食烟火,我们克服千难万险修水坝渠道,搭建房屋以遮蔽还活着的难民,在短短一月内看惯了生死,想着朝廷能够再拨下银两和粮食,他们却打算收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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