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生于皇室的兄弟, 想到这里,他不由侧头看地上蠕动着的一团, 冷静收回眼神。
……他不承认有这样的兄弟。
蠢拒。
景容旭被五花大绑后随意丢在角落, 口中被严严实实地塞了布团, 无法说话,只能挣扎着发出些沉闷的“唔唔”之声。
容辞皱了皱眉头, 如此聒噪, 让他忍不住生出将人打晕的念头。
又念着今日过节,还是忍下了。
今日盛会,游人出行, 万人空巷, 商贩的花样也多,茶楼正对面就开有一斗兽摊, 摊主将水火不相容的兽类关在一个笼子里,吸引游人观看。
容辞将方才点的茶水一饮而尽, 盯着那个摊子其中一个笼子,似有感叹意,“龙游于江海,大权在握,虎伏于平野,养精蓄锐。一朝龙虎相斗,你觉得何者会赢?”
云破岳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见摊上摆有一硕大笼子,里头分明只装着一只有气无力的水蛇同一只龇牙咧嘴的狸奴。
他抽抽嘴角,“龙?虎?”
水蛇和狸奴罢了!
装作听不懂他的暗示,云破岳遥遥看向远处。
容辞摇摇头,不再迫问,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以他们二人微弱之力,不被牵扯进去便算好的了,还想不自量力意欲阻止,也不过蚍蜉撼树罢了。
一室沉默。
“唔唔……”
“别吭声了,”容辞按着眉头,一字一顿,“我确实不是同你来合作的,我是来救你的。”
声响骤歇,突兀寂静。
“今日事之后,你以为自己还能活着离开云京?”
“云归月当年留你一命是为了平离国民怨,顺便昭显他仁德的名声,如今离州归顺启云十七年,能记得旧王室的还有几个人?你的价值已经被压榨得涓滴不剩了。不想着怎么低调度日,保住你这个有名无实的封号,反而还亲自将把柄递上去,是生怕死得不够快吗。”
他的语气平淡,话更算不得尖锐,却叫景容旭的面色越发苍白,身子簌簌发抖,眼里全是后知后觉的惊惧。
容辞深感不解,怎么会有这么……这么没有脑子的人,偏偏还自作聪明鲁莽行事,全然不知已成为他人手中所执一枚棋子,一举一动皆由人摆布。
-
河对岸隐蔽处,拔地而起一座高台。
这个位置视野极佳,能轻易将河两岸的风光景致尽数收入眼内。同时,因为地势高耸开阔的原因,也极方便了御林卫巡逻守卫。
高台三面悬空,只需要守住通往高台处的通道便行。
御林军银甲披身,手握武器置于身侧,神情警惕,随时注意着周围,极细微的动静也不放过,将高台内外层层包围住。
皇帝昨日便听说了太子遇刺一事,今日便关切地询问了一番,并对其中一个为了保护太子而受伤的护卫进行了嘉奖。
“你叫敛……”皇帝按了按眉头,就算他记性极佳,过目不忘,也不会费心去记一个小小侍卫的姓名,昨日的消息匆匆过耳,他能记住一个字已是不错了。
这已经叫敛锋受宠若惊了。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平凡的太子侍卫,这样的侍卫在东宫一抓一大把,平日里只远远跟在太子身后,哪有能如此接近天子面见圣颜的机会,忙跪下恭敬地道:“卑职名为敛锋。”
“好名字,”皇帝拊掌赞叹,沉吟了一下,道:“念护主有功,今擢升尔为东宫侍卫左统领。”
太子身份尊贵,东宫光侍卫就数以百计,大多没什么实职,侍卫统领却是有品级的正官,仔细算来,应为正五品中郎将,两人共同掌领东宫亲卫、勋卫、暗卫。
也就是说,不仅一跃提升了两个品级,甚至还在皇帝太子跟前有了名姓。
敛锋大喜过望,立时跪地叩首,语气恭敬又激动:“卑职,领旨谢恩!”
跪地叩拜的同时,眼神不动声色地移向左肩后侧,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厚厚的铠甲之下,那里有着一处仍往外渗着血、深可见骨的伤口,是他昨日扑身而上保护太子所留下的。
伤口还在隐隐泛着疼,敛锋毫不在意,皇宫里更迭最快也是最不起眼的职位便是诸如他们这样的侍卫,在难以计数的刺杀暗杀明杀中为保护主人受伤死亡,都是家常便饭,无人在意。
一道要不了他命的伤,换来升官加职,不亏。
对于近在咫尺的擢赏现场,太子连眼皮子都没抬,兴致淡淡,只侧目看向远处热闹的场景。
昨日里那些刺客被当场击毙,被刻意留的活口也尽数吞毒自尽,立时毙命。这些人身上没有刺青也没有明显伤口,长相平平无奇,搜查不到任何信息。
只初步猜测是一个专门的暗卫组织。
再没有别的蛛丝马迹了,干净得可怕。
瞧着五色的龙舟接连入水,太子似乎极感兴趣,眼也没眨地盯着看,只是眼神却始终虚虚飘飘,落不到实处,恍若分心于他物。
皇帝出行,自然是前仆后拥,仪仗随行,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哪怕有意低调,也仍然显眼无比。高台上早早地就准备好了舒适华贵的坐椅,琳琅满目的吃食,鲜果与美酒,极尽奢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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