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该把你抱向何处?”鱼玄机边看边念,明明是一段极可爱的语句,没有凄凄哀哀的诉说,却让人感到温柔又忧伤,不由得好奇,“这……是什么体裁?”
周不渡:“白话诗,罗斯人所作。”
“当真奇妙。”鱼玄机情感丰富,眼里隐有泪光。
“这样的纸张、油墨,这样的工艺,实在是绝妙!”房清妙甚至生出了重回人间的念想。
周不渡抱住越千江蹭了蹭,把下巴搁在他肩头,用“罗刹语”为金瞳罗刹低声重复诵读这首情诗。
待到独家念诵完毕,他才望向站在印刷机旁的其他人,解释说:“русскаяхандра,罗斯的忧郁。他们生在辽阔苍凉的苦寒之地,饱受摧残,命如草芥,直面自然的无情,时刻都在准备接受死亡,有许多人,很是无所畏惧,却又常怀忧郁。”
“像你。”越千江低头亲吻他,“以后不要再那样。”
周不渡沉默。
在内心深处,他的确有一种自毁的倾向,并非出于自我厌恶,而是因为习惯了把死亡当成“安全出口”——如果我不在乎,甚至不在乎我自己的生死,那就没有人能赢得了我。
如此,无论处境多么恶劣,他都能通过自我了断来逃脱现实,从而得到某种虚妄的对自身生命的掌控感,仿佛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在向越千江陈说爱意的时候,他曾说过,“我没喜欢过什么人,没什么喜欢的东西,看书?只是需要,游戏?只因无聊,理想……人活着总是要做点儿什么。我喜欢你,只喜欢你,我想,这就是爱情。”
但这话其实是很矛盾的,他的情意真实不虚,然而,孤例不证,谁能保证他不会抽身离开?
阿越信任他,没有指出来,但阿越会担心,不是对爱情患得患失,只是怕他再次死在自己面前。
周不渡想,我得试着寻得一些热情,爱一些别的东西,就像学习遵守道德那样,学习爱,才能让我的爱人放心。
这就是越千江作为师父,给徒弟的,爱的教育。
“Ну,такчтожеты?(喂,你怎么啦?)”越千江低声催促,学的是刚才听过一遍的诗歌里的句子,发音极为标准。
周不渡闭着眼睛,点点头:“несименя! (快把我抱走!)”
越千江抱起周不渡,穿过繁花,行于水面。
眨眼间,两人已经回到了初遇时的那座小岛。
第十四日,造物的工已完毕。
一切所造都甚好。
现在,总算到了师徒俩“好好讲讲师德”的环节。
·
越千江一扬手,天摇地动。
一瞬间,大光明云环绕,托着整座小岛自业海升腾而起,飘至半空,跟阴间那银白色的圆月平齐。
俄而,祥云流动,如画笔舒展,万千笔墨倾洒,化而为风、为雨,为山川日月、为诸天星斗,为青瓦白墙、为玉砌雕栏,为桌椅板凳、为织锦帐帘。
一个小小的世界就这样诞生了。
遗世独立,仅属于他们两人。
越千江飘然落地。
侧旁正好有一座小山。
他便附在周不渡耳旁,问:“提几个字?”
周不渡提起神笔,却迟迟不落,转而说:“你来,我替你写。”
越千江似乎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蹙眉凝思,看上去比之前在大蟹背上下棋更加审慎,默了好一阵,才挤出来一句:“越千江,舟不渡,目送征鸿,欲寄书无据。唤起痴魂寻觅路,望断南云,风雨催人去。”
“真好,师父还会写词。”周不渡落笔,“下半阙呢?”
“堕冥幽,人意悟,生死须臾,得失那堪顾。旧约重来休再误,心内安闲,自在逍遥处。”越千江失笑道,“师父没文才,只能做到平仄押韵,就这点能耐。”
周不渡也笑:“得失那堪顾,自在逍遥处,我觉得很好,我们这座山头可以叫逍遥峰。”
“行,先进去看看。”越千江一扬手。
大门无声敞开。
周不渡当先步入。
门里却只有一片金红交织的亮光。
越千江没有解释,牵着他往里走。
景致随着两人的脚步不停变换。
第一步,白雪皑皑,江湖万里冰。
第二步,明月皎皎,秋枫叶如丹。
第三步,赤日炎炎,鱼戏莲叶间。
第四步,春风习习,桃红含宿雨。
行至正厅,四时景象倏然分开,化而为东南西北四座别院。
冬天的院落清冷,屋里燃着红彤彤的炉火,是温馨柔软的卧室。
推开轩窗,可见青山白雪,紫红梦幻的霞光,寒江孤舟自横,蓑衣、鱼竿,独钓雪。
越千江:“你曾说,冬日里的温暖最惬意。”
周不渡:“愿我们往后夜夜好眠。”
秋天的院落浓烈,是锅碗瓢盆、瓜果蔬菜齐备的厨房。
推开后窗,能看见水草丰美的田园景象。
金黄的大树下立着一方镜台,镜面云雾缭绕,交替浮现着人间各处的田园景观。
还能看电视?周不渡十分好奇:“都是幻景?”
“不。”越千江有些腼腆,“百姓立像祭拜何鸾,好比供奉神像,我能看见他们的所见,听到他们的祈请。你可于此观世间众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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