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陪着县尊改卷,熬了一宿,回来之后本应该小睡一会儿,可黄主簿却没有一点儿困意。
“都怪我多嘴。”
老妻在窗边缝着一双袜子,听到自己丈夫反反复复地念叨,忍不住抬起头来附和一句:
“那可不是,你这毛病早该改了。”
“人家颂哥儿这孩子又没得罪过你,你这一句多嘴,可不是把人家前程给误了?”
黄主簿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还想到自己刚来的那年冬天,由于家里没收拾好,冬天冻得手上皲裂,被宁颂看到了,隔日就差人送来了药膏。
那时候,颂哥儿才十岁。
越是这么想,黄主簿心里就越是过意不去。
天见可怜,他在说话之前,根本没想过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后悔什么,赶紧找人赔罪去吧。”比起黄主簿纠纠结结的性格,妻子的答复干脆利落许多。
“可是……”黄主簿支支吾吾。
只是,还没等他纠结出个什么来,就有小厮来同他汇报:“老爷,一个叫宁颂的来拜访了,您看?”
黄主簿与妻子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得了,这下也不必纠结了。
“请他进来。”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黄主簿没有再犹豫的道理,他叹了口气,换了衣服出门见人。
“颂哥儿,我对不起你。”黄主簿见了宁颂,深深地辑了一礼,宁颂吓了一跳,连忙让开。
随着黄主簿的描述,宁颂也知道了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与他想得差不多。
郑夫子听着黄主簿的叙述,刚开始还只是微微皱眉,听到了三人判卷出来,明明宁颂是第一名,却因为黄主薄的多嘴和县令的猜疑而调换了名字,顿时怒了。
“你们怎能如此?”
县试在读书人心中是最公正不过的考试,名次怎么因为有人想当不粘锅,而毁了一个学子的前程?
“宁颂这半年为了这个考试付出了多少,我这个当师父的,看得清清楚楚。”
言下之意,还是怪黄主薄多嘴。
黄主薄苦笑一声,又连翻道歉。
“师父,算了。”宁颂拉住了生气的郑夫子。
事已至此,第一场考试的榜单已经张贴,没有再更换的道理。如今再责怪主簿,只是无济于事。
“后面还有三场考试。”
最终案首的名次,第一场只是占一部分。
“接下来我会好好考的。”
黄主薄连忙说:“我会与县尊大人解释清楚。”
“不。”
宁颂摇摇头,更正了黄主薄的想法:“您不需要为我说话。”
黄主簿没有明白宁颂的意思。
“您家里离县衙近,我们来这一趟未必没被人发现,您要是为我说话,反倒是害了我。”
第一场的时候还对宁颂的水平充满质疑,第二场就开始为了宁颂说话,这其间的转变,难免县令不多想。
如是这样,反倒是害了宁颂。
“……行。”黄主薄不是听不进去劝的人。
宁颂与郑夫子来去如风,说完了正事,就借口明日还要考试,告了辞。
黄主薄没想到发展会向这个方向展开,没忍住,回去又找老妻讨主意。
“你又不是个聪明人,自己要想什么法子?聪明人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就行了。”
言外之意,是让黄主簿闭嘴,不要多生事端。
黄主薄挨了老妻一通骂,悻悻地闭了嘴,打算明日装哑巴。
县试的第三日,也就是正式考试的第二场如期进行。
有了第一场的经验,学子们在排队时淡定了许多,甚至还有心思打量周围的人。
这一打量,他们很快发现了变化:与一场热热闹闹的考院相比,今日学子少了许多。
“看上去被刷下了大半。”
“这倒也正常。”
在绝对实力的考察中,一次考试就能彻底将那些尚未复习好,或者水平显著较差的考生去掉。
剩下的,至少是文章能够看得过眼的。
第二场考试,考试内容依然与第一场类似。两个四书题,一个试帖诗题。
题目的出题方法仍然与第一场类似。
考试不难,再加上许多人已经约莫感知到了主考官的偏好,都规规矩矩地答题,力图做到十二分的稳妥。
相比之下,反倒是宁颂答得比第一场还要放肆。
在郑夫子面前,在黄主簿面前,他都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看上去丝毫不在意这一结果。
可事实上呢?
在心底的某一个角落,有一股怒意一直在燃烧。
这股怒意或许是在穿越之后就有了,一直燃烧到了今天。
他讨厌不公正,讨厌自己的命运被这样或者那样的摆布,讨厌身不由己。
正是这种不忿让他在考场灵感不断。
无论是经义还是试帖诗,也是一气呵成。在交卷时,他心情沉静——
在过去的几个时辰里,他奉献出了自己最好的水平。
当天晚上,县令继续命县丞与主簿同他一起阅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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