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面上也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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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场景逐渐朦胧。
卫芜僮听到许多嘈杂的声响。
他不知何时起了热,这会被热度蒙蔽,思绪更加混乱。
“都烧了两日,怎么高热还是不曾退下去?今夜若仍是如此,陛下盛怒之下,我们都得掉脑袋,各位太医,想想办法啊!”是宫人的声音。
很陌生。
不过寝殿内的宫人时常更换,卫芜僮听着都是不熟悉的。
卫芜僮想仔细听一听那声音,却又实在遥远,勉勉强强的,听见细碎的几句。
“前两日那个太监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日后必定愈加谨言慎行,知道了吗?”
前两日的太监?下场?
卫芜僮费力地睁开双眼,眼前的床帏生出了重影,这显然不是他记忆中的卫府,那便是皇宫了。
“你们……”卫芜僮嗓子干涩得厉害,只说了两个字便咳了起来。
明显的,他听见宫人和太医都松了口气。
有人早早候着,端来了清水给他漱口。
缓了缓,他道:“前两日的太监,是怎么回事?”
他是高烧糊涂了,但他还记得,那日他曾说过,沈寐不会怪罪那名太监。
寝殿里寂静了一瞬,宫人畏畏缩缩的,似乎都不敢回答。
“卫公子,不是我们有意要瞒着您,可陛下……”
话未说全,卫芜僮却明白了,他艰难地掀开锦被下床,“告诉我,那名太监现下何处?”
“公子!”宫人们不敢拦卫芜僮,慌慌张张地跟在卫芜僮身后。
卫芜僮转身,吼了出来,“告诉我!”
吼完,卫芜僮剧烈地咳了起来,他捂着嘴,弯下腰,扶着一旁的墙面,看上去如风中残烛,下一瞬便要灭了。
宫人犹豫片刻,不敢再激怒卫芜僮,只好如实道:“陛下有令,赐他杖责一百,现下应当在外殿前。公子,陛下在观刑,您还是……”
劝阻的话没说完,卫芜僮便匆匆跑了出去。
外头倒是安静。
脚下无力,跑得不快,是以卫芜僮花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方才瞧见外殿轮廓。
待瞧清了,卫芜僮才明白一路而来为何如此安静。
只见长凳之上,那名太监的头被好几层布蒙着,嘴里还塞了东西,紧紧绑缚着的身躯动弹不得,腰际往下已是血肉绽开。
生死不明。
即便如此,杖责仍是没有停。
卫芜僮不忍地别开视线,往台阶之上走去。
“陛下。”卫芜僮说着又开始咳,他勉强压下咳嗽声,道:“他阻止过我,不让我出殿门,是我不听劝告,一意孤行,你别怪他,别再罚了。”
沈寐身边原本还有侍卫,见卫芜僮出现,纷纷让开了位置。
卫芜僮得以靠近沈寐。
他这才发现,沈寐那双眼一直在盯着他。
也不知盯了多久。
卫芜僮迎上沈寐的视线,眼眸生疼,他低低地唤:“陛下……”
沈寐没有理会他,目光有如实质,甚至带着怒气。
杖责还在继续。
卫芜僮听得双耳泛疼,示弱般往沈寐那处靠了靠。
忽然,沈寐握住卫芜僮的手腕,力道极大,“谁让你出来的?”
腕间的疼痛使得卫芜僮皱了皱眉,他本就高热,这会愈加不好受,想挣扎,又不敢,只好摇了摇头,“是我自己要出殿门的,不怪任何人,陛下,我适才说的,能否……”
“适才?”沈寐加大了力道,逼着卫芜僮痛呼出声,“你是什么身份,为他求情?”
蛮横的力道传来,卫芜僮被沈寐直接拖进怀中。
沈寐不大温柔地将卫芜僮转了个方向,面对着那名太监,“朕记得与你说过,自入宫那日起,你便是朕一个人的,别说殿门,就连多看谁一眼,都要朕允许,你又有什么资格为他求情?”
“卫芜僮,看清楚他的下场。”沈寐扣紧了卫芜僮的腰,狠声道:“再有下次,朕让你亲眼看着他死。”
分明是高热,分明今日不曾有风,卫芜僮却觉得自心底升起一股凉意。
他所在之地方寸。
却恍惚坐在阎罗身。
卫芜僮张了张口,没说出什么话,额上冷汗先冒了出来。
“陛下,人已经晕了,杖责是否……”行刑的侍卫小心翼翼地请命。
“不必继续了。”沈寐总算松开了卫芜僮被握得通红的手腕,腾出手来揽着卫芜僮的肩,不带任何情绪地道:“将他带下去,斩了。”
语气稀松平常。
像那日碾死那只画眉一样。
长椅上的太监已然是进气多出气少,蒙着头的布被取下来时,卫芜僮瞧见太监苍白的脸色。
那日寝殿中,卫芜僮还让太监陪自己说说话。
不过两日的光景,太监就要丧命了。
卫芜僮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侍卫将太监拖走。
“不是这样的……”卫芜僮忽然挣扎了起来,转过身按着沈寐的心口,带着哭腔,“你怎么能如此残暴,你怎么能杀了他?”
高热之下,卫芜僮的记忆有些混乱。
他印象中的沈寐分明是申家公子,是那个湖畔一眼,眉眼温和的申袂,怎么可能是如今暴虐的帝王?
卫芜僮不肯相信,正如半年前他听到纳妃的圣旨,不愿相信自己被沈寐诓骗一般,“这是梦对不对?你告诉我,这是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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