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时针三圈,“别执着于过去了。”
程澈听罢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按着胸口,虽然吃痛的是上腹:
“我怎么才能不执着。”
“从小到大我以为拥有的一切,原来都与我没有关系。”
“我若是不爱你,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会远走高飞,自生自灭。”
程澈按着胸口,哽咽道:“可是我爱你,我爱你啊。”
“道长。我尤其爱你对我区别对待。”
“可我真的好怕,如果我不是成澈转世,你还会多看我一眼吗?”
“我最怕我满身煞气,玷污了你心中成将军的模样。”
“所以...我想得到成澈的记忆,我想知道你们的过去...这样才能让我…能稍微心安理得地爱你。”
“以及被你爱着...”
无端一言不发默默听着程澈的宣泄。
人在病痛折磨下迟早发疯。这些年他感同身受。
程澈再一次求他,“在你离开榆宁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挖眼,割舌,拔牙,人彘...
一幕幕再度闪过无端眼前。他根本不可能说得出口,只能撇开脸,继续讲述他的话本:“小将军归田卸甲,与小道士周游河山去了。”
“你骗我。”程澈直勾勾看着他,“榆宁一定没能守住,否则怎么会有金朝的统治。究竟是不是像那本书说的那样...”
“不是。”
“那你说啊...”程澈抓起道长的手贴在心口,“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信。”
无端轻轻抽回手,意思是他不可能会说。
“那你能不能让我自生自灭?”程澈含泪求他,“你对我的每一点好,只会让我觉得受之有愧。”
无端又把他的右手十指扣住,意思是他不可能放手。
程澈见他还是不愿说,便将他整个甩开,独自沿着洱海岸边继续走去。
腹中仍在隐隐作痛,没有无端的搀扶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可究竟是孱弱的病体导致他心情沉郁,还是钻进了牛角尖让他久病不愈,抑或是二者相互胡搅蛮缠,一齐毁了他整个人...已经分不出因果了。
两道眼泪汩汩流下,程澈无声倾诉:无端...我不想与你争吵的...一点也不想。可我现在变得好怪,患得患失,一点就着。
而你的小将军那么坚强,哪怕大军当前、独守孤城也不曾动摇。
可我,却陷在这人间情爱里走不出了。
而他的支柱上前重新搀住他,语气试图轻松起来,“阿澈你看,前面有人放灯。”
程澈顺他视线看去,不远处的黑暗里,有数个当地人打扮的农户立在洱海岸边,他们手中一手持着纸灯笼,另一手持着:
“祈天灯...”
这一带有上元节放祈天灯的习俗。
“阿澈,你想放灯吗?我去找他们讨一盏来。”
程澈轻轻松开他的手,“你去吧,我就...不过去了。”
道长便将手里的提灯交给他,“那你等等我。很快。”
待无端走远,程澈摸上了左耳耳铛。
偷听无端说:“是否还有空置的祈天灯卖我们一只?”
农人说:“卖?这有什么好卖的,咱们年年都得多做,送你们一只得了。”
程澈在心中微喟道:真好的人儿…
然而又听农人祈祷:
“唉,今年洱海渔利不好,只求神仙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一网丰收。”
灾星默默松了耳铛,双肩越发沉重,逐渐抱膝蹲在地上。
无端要了一盏祈天灯,回头看到程澈这副难受模样,连忙朝他奔来。
刚刚得到的祈天灯被他丢在一旁,他蹲下环住程澈,“是不是又想呕了?”他从怀中摸出一包淡香锦囊,“闻闻好受些。”
程澈脑袋埋在臂弯里,摇了摇头。
他捡起地上那盏祈天灯缓慢起身,借了灯笼里的烛火点燃,脸肌映着祈天灯的光源,再度落下两道晶莹而苦涩的泪,“师父。徒儿只是知道,必定放不出这盏祈天灯。”
他高高抬起手,怀中祈天灯便顺着湖风摇摇晃晃飞上了天去。
然而升至半空,祈天灯里的火光便开始摇曳,还没能飞多高,便在半空完全熄灭。
看着那盏漆黑的祈天灯将要落入洱海,程澈闭上了眼。
预料到了。毕竟世上一切好运都与他无关。
却察觉耳畔一阵风,以及一声“蛇”,他的道长朝洱海迈了出去。
指间召起一道唤风的符咒,无端踏着扬起的蛇身冲向半空。只见那盏祈天灯被异风久久托着不落,而无端两步踏上高昂的蛇首抬手接住,最后轻轻落在浮在水面的蛇身。
他沿着蜿蜒的蛇脊走向岸边,温笑着:“忘记许愿了,自然飞不起。”
程澈看他的道长如神明般为他扭转乾坤,刚刚抬起的嘴角,又落了下去:不是为我,是为成澈。
无端却将祈天灯递给他,“只为我的徒儿。”
程澈一怔,琥珀色的眼睛湿润,声音也哽咽,“可你的徒儿,不值得你这样为他。”
“怎么不值得。”无端凝望他,“我徒儿一己之力复原全观经书;我徒儿呼风唤雨,扑灭火势汹汹;我徒儿,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小道士。”
程澈早已泪流满面,他呜咽着:“洛阳雷暴也好、洱海枯竭也好...都是你徒儿带来的。他怎么值得你对他尽心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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