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这些时日，二人与许即墨也混熟了些，原本在他们心中天神一般威严不可侵犯的殿下，竟也偶尔会同他们开开玩笑，叫他们开心之余又有点受宠若惊。
对地理最熟悉的周哥先在四周勘测一番，道：
“如今咱们已到了豫林境内。豫林是北梁最后一道防线，出了城咱们可就彻底自由了。殿下，这次咱们又想个什么办法出城？”
今晚偷顾家腰牌、伪装顾老爷，就是许即墨的点子。这一路走来，每每是他带领着二人有惊无险地避开每一道关卡，二人叹为观止，自然对他更是五体投地惟命是从。
“最后一关了，殿下扮个女子吧！”老覃已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反正殿下生得好，除了身材高挑些、肩膀宽厚些，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正好让我磨练磨练新学的易容手艺。”
“你就会贴个胡子，也好意思管那叫易容？”周哥忍不住埋汰他：“而且殿下模样好是好，可任谁看也不似女子啊。你看这五官，这下颌线，这眼神......啧啧啧，凶，凶得很。”
许即墨不理会他们，正色道：“豫林正门走不了，得另寻蹊径。”
见二人露出疑惑的神色，他解释道：
“你们也说了，豫林是北梁最后一道防线。如今两国正式开战，关卡定是全部封死了的。别说百姓通行了，两国货物通商怕也一早都断了。这样，天色已晚，咱们先去寻个客栈歇息，明日再去城中打探情况。说不准......咱们得在这豫林城中留上几日了。”
***
翌日一早，三人分头行动，打探地形与城中最新消息。
为免叫人认出，许即墨戴了顶斗笠，黑纱沿着边缘垂下，将面貌遮得严严实实。豫林属北梁最外围，方圆百里除了南魏以外还散落着不少异族部落。此刻大街上不同地域风俗的人来来往往，一身剑客打扮的许即墨反而没有那么格格不入了。
他一路看下来，心里对四周情况大致有了数。奔波了大半日他也有点倦，索性拐进街边一家茶楼，上楼挑了个僻静角落坐下来。
此刻尚不到百姓日落而息的时候，整个茶楼显得有些冷清安静。正因如此，隔壁雅间里的说话声落在许即墨这个习武之人耳朵里，便分外清晰起来。
那说话人分明是个男子，嗓音却又尖又细，并不十分悦耳：
“咱家随大人领旨讨贼已经十日有余，却仍毫无进展。这样下去，可叫咱家如何向陛下交差哇？大人手下这么多精兵，不派去四下追查‘那人’踪迹，反在豫林蹉跎时光。您就这么确定，许即墨一定会来？”
一屏风之隔的许即墨陡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禁微蹙了眉，凝神往声音来源看去。正在这时，另有一道温润如玉的男声响起，许即墨一听——
好家伙，竟在此地遇到老熟人。
“全国搜查这事，哪怕我说了不必，公公不也是一直派人在查么？敢问李公公，可查出什么来了？”
说话之人语气淡淡的，措辞几乎称得上礼貌。可依许即墨对他的了解，只听声音便知道，对面那位“李公公”恐怕颇为说话这人所不喜。
那人接着说：“更何况他们此行定是要回南魏。豫林与南魏交界，直接在他们必经之处守株待兔，不是更省时省力么？”
李公公冷哼一声：“这么说的话，边疆十二城，大人凭什么确定他会从豫林走？”
“豫林离南魏最近，且城外多山林，穿行其间不易为人发现。”那人停顿两秒，“况且......也可以说是我的直觉吧。”
直觉？李公公眉梢微动：“看来，虞大人对他很是了解啊......你们关系很好？”
“......怎么会？”
虞淮安沉默片刻，诧异地笑出声来：
“他不过一介质子，平时送点顺水人情拉拢一二，用完扔掉便罢了。谈得上什么关系好？”
【作者有话说：正在偷听的许即墨：呜呜呜呜老婆说跟我关系不好呜呜呜！！ε(┬┬﹏┬┬)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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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皆如昨日死（1）
“是么？”
李公公把玩着手中瓷杯，状若无意道：
“可咱家怎么听陛下说......您惯来对他爱护得紧，捧得跟个宝贝似的。”
又来了。虞淮安瞥见他带着试探的神色，心中一阵烦躁。
这李公公出自前太子、现今梁帝裴钰麾下。自那日他领命离京，裴钰便不知从哪派了这么个人给他做监军。美其名曰“出谋划策”，实际上就是来做皇帝的眼线。有他在身边，不但做事时总对虞淮安指指点点，还总旁敲侧击套他的话。其中问的最多的，就是他与许即墨之间的事情，想也知道是替哪一个不放心的人问的。
虞淮安当下决定，一次性同他将这个话题了断。
他抿了口凉透的茶水：
“公公养过狗么？”
“养过狗，您便知道了。自己养的狗，自己怎么打骂、怎么不上心都无所谓。可若是在外头叫旁人欺侮了去，那是万万忍不得，一定要找那人讨回来的。为什么呢？倒不是真为了给狗出气，只是不能落了自个儿的面子——所谓‘打狗要看主人面’，今日旁人敢打你的狗，明日他就敢在你面前作威作福。同样的，人也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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