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茗一拳捶在树干上，粗壮的百年古木被他击地摇摇欲坠。
拳头不疼，额头好像有点……
“小美人？啊……你脑门怎么了？”
大半夜不睡觉的不止秋茗一个人……
秋茗懒得理言如琢，但……他刚刚说什么？
脑门？
秋茗浑身一僵，电光石火间回想起，自己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
他第一次这么不镇定，还撞破了头……
一句话都没说，偏偏所作所为都将一切说得明明白白。
秋茗的行为，等于直接告诉凉霄引：秋茗什么都知道，明知彼此是师徒关系，却还想要维系着爱侣间的亲密，窗户纸都捅破了，还死倔着紧闭双眼，宁愿障目，也不肯回到过去的关系中。
“你怎么了？”言如琢问他。
秋茗额头枕着手背，俯在树干边，咬牙切齿：“……我想死。”
言如琢大惊：“这可不兴想啊！”
轰隆——
秋茗一个趔趄，被他给了一拳的百年古木轰然倒塌，惊亮了四周屋舍的光，窸窸窣窣的人声响起。
言如琢眉头一皱，“要命！古木是洛水乡族人的图腾，被他们抓到，得扒你一层皮，惹麻烦了，快跑！”
言少主看起来没少惹过事，经验相当丰富，他反应速度极快。
一把拽起秋茗手腕，匆匆钻进小树林，逃之夭夭。
不远处，另一株古木后，走出一道雪色身影，蹙眉望着两个少年消失的方向，又瞥了眼那株坍塌的古木。
小孩子家家的，力气倒是真大。
四周屋舍探出的眼睛，紧紧盯着凉霄引，带着紧张与愤怒，又不知所措，唧唧私语。
凉霄引：“……”
做师尊的，总该替徒弟善后。
他叹息一声。
一侧目，便瞧见裴老，凉霄引目光冷冽，白日里在少年们面前的温柔褪去个七七八八，只沉声道：“刚刚降下一道雷，劈毁了这株古木，裴老最好占卜一卦，算算看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遭此天罚预警。”
晴夜别说雷，半点雨星子都没有……
什么天罚预警？
胡扯！
明明是凉霄引在警告裴老。
裴老却只能点点头，苦水咽下去。
雪色身影顺着少年刚刚离开的方向走去。
行拂间，无论是动作姿态，还是面色眉眼，早就恢复成往日里的无限温柔。
裴老活了太久，见过凉霄引曾经的模样，无论是身为天玄仙君的悲天悯人，光风霁月，还是为了自己徒弟而触及逆鳞，发疯癫狂的样子，他都见过。
被囚禁，被废除修为，被冤枉，被无数恶言抨击……
他都没什么反应，永远都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
只有事涉他那小徒弟时……
他就像变了个人。
若是他这样无欲无求的人都有心魔，那一定和他那小徒弟有关。
事实上，百年前那件事，早已佐证这个猜测。
只有那种时候，所有人才会知道，从来任人捏扁搓圆的温柔仙君也会变得令人不寒而栗……
裴老身边的侍从不服气地说：“这人究竟是来做客的，还是来找茬的？什么天罚预警？他以为他是神吗？”
裴老沉默片刻，布满白翳的浑浊双眼转了转，苍老低哑的声沉沉：“这么说，或许也算不得错。”
“您说什么？”
“没什么，”裴老摇了摇头，又道，“不掺合了，咱们不掺合这些事了，等送走这些客，便开启结界封闭洛水乡吧。”
“啊？？！！”
侍从大惊，洛水乡的结界一旦打开，外人不得进，里头的人也出不去，是真正的与世隔绝，至于什么时候再关闭，还真不好说，很多人也许会在结界内了此一生，不知外界世事。
这结界上次开启还在百年前。
百年前的事，自然是与传说中的魔神有关的那一件。
魔神……
侍从骤然有了猜测，惊慌错愕，冷汗直冒。
难不成，魔神真的又要出现了？！
作者有话说：
久等～(鞠躬
先隔日更，恢复下手感，过几天稳定了恢复日更
第57章 洛水乡(四)
言如琢拽着秋茗，猫在后山芦苇荡里蹲了好半天，直到远远望去，村落屋舍灯火熄灭，才松了口气。
言如琢颇为自豪地拍着胸脯道：“你放心，咱们逃过一劫啦，小时候我惹的事大大小小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没有一次被逮到过，谁叫本少主机灵呢！”
抬手间，华丽衣裳上缀着的珠玉碰撞不歇，静谧的夜中，动静尤为明显。
可见，他们并不是逃开了村民问责，只是没人同他们计较罢了。
言如琢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才反应过来，按照秋茗的性格不可能听他叭叭这么多，还能安静待在原地，早该不耐烦才是。
他略带疑惑地向身边看去。
少年魂跟飘了似的，一双漂亮的杏眼木讷讷的，要不是还有呼吸，简直空洞地像个木雕娃娃。
“想什么心事呢？想地那么出神？”
他胳膊肘捣了下秋茗，秋茗瞥了他一眼，双目中，光泽一闪而过，又陷入黑黢黢的空洞。
少年的手心搭在膝盖上，整个人一动不动，魂游天外，额头有些红肿，像是无暇美玉不慎沾上一层薄薄的朱砂，月色下，漂亮地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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