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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内,江行松带着东西进来,结结实实对太子行了个大礼。
这估计是这些日子以来,江行松面对当朝太子最为恭敬的一次了。
“殿下传召,微臣来迟了。”
宁修云坐在主位上,沈七沏了一壶新茶,他拿着茶杯撇了撇浮沫浅抿一口,沁人心脾,沈七似乎在新鲜的茶叶嫩尖中加了些别的。
“放了薄荷?”
沈七笑吟吟的:“殿下厉害。”
宁修云说:“还是你有办法。”
沈七道:“统领说您今日没什么精神,属下就随手一试。”
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管下方的江行松的死活。
这是明晃晃的下马威,江行松即便有侯爵之位,也不得不受着。
太子代皇帝南巡,如圣上亲临,他前些日子那些轻蔑不屑,必须要在这会儿偿还。
——或许还要从别的地方偿还。
江行松跪在地上咬紧牙关,一把老腰被迫长时间弯折,这个一
向养尊处优的侯爷已经逐渐觉得头昏脑胀,心里一腔怒火,却也不敢再在太子面前造次。
这个青年和传闻中的昏聩完全不同,让江行松狠狠栽了个跟头。
现在虽说他有必胜的把握,但面对太子他也不得不忌惮起来。
索性太子也没想看他晕在这里,大发慈悲地开了口:“侯爷免礼。”
“谢殿下。”江行松战战兢兢地起身,差点脚下一个踉跄再摔回去,他进正堂并未带侍从,也没个人扶着,自己硬生生站住了,好生狼狈。
他脸色青白,知道自己面子里子都丢尽了,而太子似乎还并不满足,提起了让他脊背一凉的事。
“孤派人送去的东西,你可看过了?”太子将茶杯往桌子上一磕,慢悠悠地问道。
江行松喉头一梗,膝盖都跟着一软,到底撑着没跪回去。
他哑声辩解道:“殿下,微臣是被诬陷的,那些小人说的都是不实之事,定是有人要害江家才……”
然而太子却不想听这人的长篇大论,抬手打断道:“侯爷,这是第二次了,从前江大公子之事你也是这样分辩,但孤不想听,证据确凿,不是侯爷动动嘴皮子就能改变的事。”
江行松紧紧攥拳,生生把手心掐出血来,他虽然对太子多有不敬之心,但从来没想过什么谋反,屯兵养护院,那是每个世家都会做的事,但太子偏偏抓住这处痛点不放,还将他派人刺杀傅景一事移花接木到了自己身上。
而那送来的腰牌和供状,更是做的没有一丝破绽,让江行松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善了。
若非江行松知道派去刺杀傅景的人中没有他的心腹,他都怀疑自己真的跟部下说过什么刺杀太子的命令了。
他呼出一口气,不在为自己说话,而是语气沉沉:“殿下,微臣自认为清者自清,若殿下实在不相信,微臣也没有办法。只是……或许殿下想知道一些关于先皇后的事?”
宁修云猛地抓住了桌子边缘。
这番失态的动作没能逃过江行松的眼睛,他终于松了口气,知道自己今日能安然走出临时太子府,说话又稍稍硬气了起来:“先皇后并非殿下所知那样是国都世家贵女,而是二十四年前落户江城村镇的平民,微臣手中拿着的,便是先皇后曾经的户籍册。”
“先皇后,殿下的生母,乃是逃难到江城的……北狄胡姬。”
“北狄胡姬”四个字,让宁修云瞳孔骤然紧缩,他下意识伸手抚上自己脸上的铁面,终于知道为什么太子会有所谓“不能露出真容”的国师批命,为何非要顶着一张虚假的脸生活至今从无怨言。
想必这是嘉兴帝为了让太子名正言顺继承大统,这才瞒天过海做出这种有些丧心病狂的伪装来。
他早看过这张脸,与他前世有八分相似,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原身脸上有异邦人的影子。
江行松仿佛看出了他的震惊,说话时好像暗含剧毒:“按照大启例律,身有疾者不可继位,有异族血统者……不可继位。”
他眼睛紧盯着这位年轻的太子,想从他被面具遮掩一半的脸上窥探到深切的恐惧。
江行松的话里隐含威胁,如果太子真的想将江家惩办,他会鱼死网破,将太子血脉不纯一事昭告天下百姓,到时候帝位便与他无缘了。
沈七几乎是颤抖着从江行松手里拿过那本档案,递给太子。
江行松已经贴心地将先皇后那一页叠好,宁修云展开翻看,果然在上面发现了一个既有特色的名字:尉迟瑜。
怀瑾握瑜,这是个鲜卑族姓氏与中原文化结合后的名字。
胡人进入中原也是有可能的,但中原地区大多有些排外,胡人回来往行商,但少有在中原定居的,有也是在大启北疆边境。江城居然能收容一个胡人女子,甚至让她堂而皇之地上了户籍?
宁修云眼神有些怀疑:“侯爷,这案卷……”
“千真万确,绝非假货。”江行松笃定道。
正堂内一时间静默下来,宁修云用手轻叩着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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