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反着想,有没有可能他是被从京都带到龚州的呢?
这么一想,豁然开朗。
他招来肃王府长史:“立刻让人去查查,嘉和十四年四月,京郊春和山那一片的山道上有无农户、佃农、宅院与苏泰有关系的?包括曾经在他府上做事的,接受过他恩惠的,或者他军中下属的家眷……”
王府长史退了下去:“是。”
宣海听到他提起苏泰,不由得凝眉:“怎么了?”
宣瑜不耐道:“跟你无关。”
宣海只得闭嘴。
他道:“老六,祁丹椹宣瑛设计韩国公杀害程国公这桩事,太子知不知道呢?若是知道,他会如何呢?他亲自请回来的贤才与他的弟弟,杀了他的亲舅舅,我们是否该让他知道……”
宣瑜蹙眉看了眼宣海,仿佛一个不得不教会猪拨算盘的老师,道:“老三有时候确实脑子不太灵光,但连我们都能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你以为老三的幕僚会没有察觉吗?你猜他为什么对亲舅舅的死不置一词?这就是你跟他的差别!”
“祁丹椹是个人才,现在最关键的时刻,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背叛他拖累他,将来可能成为他帝王道路上污点的亲人,去折损一名为他解除后顾之忧的人才?刘备还摔亲儿子呢……更何况……”
宣海等了半天没有下文,便问道:“更何况什么?”
宣瑜:“没什么,你去做你的事情吧。”
他想,宣帆是不是早就知道祁丹椹与苏家有渊源,所以他才将他留在身边……
如果真是这样,连宣帆都能认出来的苏家人,绝非一般家仆或军中遗腹子那样的小人物。
此人定然有地位,且与苏家关系紧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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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瑜分别派了几波人先后去查那京郊附近的农庄、达官显贵的庄子,以及佃农村民。
当年,他年龄太小,只将目光放在要找一个贫穷的连饭都吃不饱的孩子身上。
以他当时的阅历,他就传达了这些信息。
那些帮他找人的亲人侍卫,都理解成对方是贫苦人家里断了一条腿的孩子,他们找遍了所有佃农村民,都说没有这样的孩子。
后来,他长大了,也陆陆续续派人去找过,也只是根据耳后有红痣断了左腿去查那个孩子。
全都了无音讯。
这次如果不是苏鸣的死,他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
王府长史动用所有人脉,很快将宣瑜要查的东西放在他的面前:“那附近五里左右,但凡能查得到的庄园、佃农、村民……都在这里了,有两户人有远方亲戚曾经在苏家干短工,但他们连苏泰的面也没见过。”
他指了指那两个用红线串联起来的人,继而将另一张纸翻上来,道:“这些是那附近的庄子,那附近有几个大官的庄子,曾经与苏泰是同僚,但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唯独与苏泰有紧密关系的是安昌侯,听说他家庄子还曾遭受匪寇的洗劫,烧死了十几个佃农与老嬷……”
宣瑜捕捉到关键词,道:“什么匪寇?”
肃王府长史跟着宣瑜这么多年,做事井井有条,他将下面三四张写满墨迹的宣纸拿上来,道:“当时一群落草为寇的死刑犯,在处斩前夜越狱,杀了几十个官兵,逃到京郊山林间。可能是想洗劫一些钱财逃走吧,据说当时安昌侯不仅报官,还派人去追杀这群死刑犯……后来就没有这群人的消息了,这桩事后面不了了之。”
宣瑜:“能查找到那些死刑犯的详细卷宗吗?”
长史道:“这些人干的都是要命的买卖,自然不会用真名,时间过去这么久,查找起来有些困难,只是下官去官衙查卷宗时,查到有三个是龚州的,一个是东南海寇……其他的就查不到了。”
宣瑜突然预料到什么,道:“本王问你,安昌侯府是不是有个神童幼年就夭折了?”
王府长史点头:“对,当时不少人挺唏嘘呢。好像那位神童也在匪寇越狱那年去世,是病死的,就在出那件事后不到一个月就病逝了。”
仿佛有一只手,唰的一下将遮住脑子的帘幔扯下,又仿佛一阵风,呼一声吹散迷雾。
宣瑜自嘲般嗤笑:“原来啊……”
如果祁丹椹是那位早逝的神童,一切都说得清了。
也就是说当年的孩子可能就是齐云桑,出于安昌侯府不可告人的秘密,将府邸嫡子发配到庄子上,之后他被洗劫庄子的土匪带到龚州,在那里以祁丹椹的身份活下去。
而安昌侯府处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对外宣称他是病死的。
否则安昌侯为何派人去杀那些匪寇,只因为那些人杀了他庄子上几个佃农吗?
不然为何祁丹椹明明是龚州人,小时候却出现在那庄子附近?他明明与苏泰八竿子打不着,最后做的事情却是为他报仇。
他站起身,朝着肃王府外走去。
王府长史立刻跟上:“殿下,您这是?”
宣瑜道:“叫上两个身手不错的侍卫,跟本王走。”
黄昏时分,宣瑜终于到了齐家祖陵。
深冬时节,整个山林一片荒芜萧瑟,这里的坟墓却干净整洁的耸立在山野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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