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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六_形骸【完结】(20)

  “此后有第二个人进了国子监,想来皇甫弘净与此人相识,昏沉间只顾着呼救,但此人彻底杀死了他。”他看向兴怀的手,“我未在现场找到皇甫弘净衣上的腰带,猜是公子以此勒死了他,然后……”

  兴怀静默听着,甚至还点了点头。

  “我猜你拔走了原本刺在他腹部上的刀,用了他自己那把御赐的,在那个创口上反复再刺,最后将那段腰带塞入其中,再将刀重新刺入。”他缓缓说着,“我想,原先的行凶之器,是属于六殿下的。”

  “但能这样做的,人人皆可,不独为我所动手。”兴怀轻笑,不回应他的猜想。

  “只有公子的手,才能勒出那样的痕迹。”

  萧然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着他,而兴怀看的是自己的右手。

  “赵公子,你在指点易持字体时,从来不动笔,只是口耳相传。你在武场从不挽弓,你在国子监为易持磨墨,用的一直是左手。”

  萧然逼近他:“你不是天生惯用左手,但你的右手用不了。皇甫弘净脖子上的勒痕,只有你这样特殊的用手才会形成。你成为易持侍读的时间并不长,可六殿下与你的关系非同一般,想必是公子曾担任过其他皇子的侍读,才能与他常打交道。而我印象不深的皇子侍读只有两位,一是三皇子,”他声音微冷,“二是皇甫弘净。”

  兴怀的脸隐在阳光照不到的阴翳里,半晌,其苍白的脸上浮现怨毒与憎恨交织的怪异笑容。

  “世子,你当真想知道……其中的细枝末节?容我先声,”他低低笑着,“六殿下也在其中。”

  萧然毫不犹豫地点头,他本就想知道皇甫六的事。

  “好。”兴怀请他落座,“容我先问一个问题,世子对三皇子皇甫飞集的印象,是怎样的?”

  “毒辣狡诈,野心勃勃。”

  “那是如今的皇甫飞集,我问的是,当初还在宫中,尚未加冠入朝的三皇子。”

  兴怀观察着他的表情,他在试探他。

  萧然想,未加冠,那就是两年前,或者说是在他坠马之事前,可那四年里,他想不出有什么不妥。

  “我与他几无交集。六殿下告诫过我,因此我从不主动接近他,他也不曾来打扰。”

  兴怀楞了片刻,失声苦笑:“六殿下……”他整理了一些词汇,语气有些森然:“那么让我来告诉世子,未加冠之前的皇甫飞集,是为宫中第一妖魔,荒淫,卑劣,藐视纲常,以羞辱他人为趣,以……”他的手抓紧椅子边缘,试图令接下来的话不要显得太过耻辱:“以□□他人,施加暴行为乐。”

  萧然眉一跳。

  “我和皇甫弘净同年所生,自五岁便成为他的侍读,我挂念过他,相信过他,但这个我所深信不疑、几欲成为我信仰的人……”

  却在他三哥的一句暗示下,毫不犹豫地、毫无留情地将他送到那个恶魔取乐的密室里。

  “世子,你尝过那种滋味么?你奉他如神明,他视你为粪土,只要能使他有利一毫,不管要你忍受何等酷刑,他都会乐意至极地将你推进去!看着你百蚁噬身、皮开肉绽,还能拍掌称庆!”

  他的牙齿咯咯地战栗,双眼早已赤红:“奇耻大辱至此……我却仍……却仍努力地……试着再去相信他。我自欺欺人地以为,是皇甫飞集逼迫的他,等到那人腻了,七皇子仍是那个七殿下,赵兴怀仍是那个侍读……”

  “可我从没想过,皇甫弘净会成为另一个皇甫飞集!”

  被他人折磨,迫于权势,不得不咬碎牙吞血泪忍受。可当折磨的变成那个自己满心信任与敬慕的人,还要叫他如何强忍?

  他粗鲁地捋起右袖,将右臂上可怖的伤痕暴露于日光下:“我废了自己执笔的右手,向他陈述我失去侍读资格的事实,才凭此逃离。”

  皇甫弘净在他手中断气的时候,那个乞求恐惧的目光让他痛快。

  他也曾以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七殿下。

  “当日我见他举止不怀好意,暗中跟了去国子监,却见那侍读狼狈逃出,衣衫凌乱。”兴怀冷笑,“有一点世子怕是猜错了,那侍读没能一刀了解他,不是害怕,是愤怒。有人指使他杀皇甫弘净,可他怕是没有料到,自己的主子还有这样的癖好,一时冲动不管不顾刺了一刀,捡了衣衫便跑了。”

  “苍天开眼,他皇甫弘净,合该死于我手!”

  萧然一直沉默听着,直到兴怀停下,眼眸才动了动,有些艰难地开口:“那……泽年呢?”

  “我所知不多。六殿下即使出身不高,也是皇子之尊,他们总不会如作践我那般去折辱他。”兴怀拉回衣袖,慢慢平复心情,又是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我只记得,皇甫弘净曾假意对六殿下好,与他亲近后,骗了他去密室,且不止一次。世子未入宫中时,我撞见过一次。”

  那一日他又被迷迷糊糊地推进那昏暗房间,却见地上蜷着皇甫泽年。

  三皇子喜欢看六皇子痛苦,却不会碰亲手足,而皇甫弘净会。

  “我记得他抓着六殿下头发拽他起来,六殿下浑身滴着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皇甫弘净总是说他男生女相,当着三皇子的面便要去撕扯他的衣服,六殿下发着抖拔出怀里的御刀,割伤了那禽兽的手,但刀随即被夺走。皇甫弘净本还想继续,却被三皇子禁止,当时他气急,就趴在六殿下背上,用那把刀割断了六殿下的一把长发。”

  萧然眼睫一颤,双手拢入袖中,五指紧握。

  “萧世子,恕我多言,若非六殿下先替你拦明抢挡暗箭,宫中岁月,你不可能安然无恙。”

  静默良久后,他合手行礼:

  “终归是世子包庇了我,平白受了牢狱之灾。若有兴怀可助世子之地,请尽管开口。”

  “我有两个请求。”

  “自当竭力以赴。”

  “一,我希望能得到太傅亲口举荐,助我入刑部。”

  “家父必不会推辞。”

  “二……请把属于泽年的那把刀,还给我。”

  “他是我的。”

  入夜,泽年照常绕去隔壁串门,却见萧然拢袖站于墙前,状似面壁。

  他觉着好笑:“晋小世子,你槌在那作什么?对一面墙倾诉衷肠么?”

  见叫不动,泽年上去拉扯他,却看见他通红的一双眼,一时又惊又心疼:“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有人敢给你使绊子?别委屈了,告诉我,我铁定给你做主!萧然,你说话啊?”

  萧然拢在袖中的手叫他扯了出来,他挠着他拳头哄他,折腾了一会,他摊开五指,抓住了泽年两手,用力到泽年呼疼。

  他红着眼闷声道:“你是我的人。”

  天下惟我可欺你,害你,旁人一个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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