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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曲三千_dnax【完结】(23)

  久马试图再一次确认他的内心,以便证明在奉行所那时看到的坚忍只不过是一时意气。

  但是他再一次失望,清次于他冰冷的刀尖下并没有任何曲折求饶的意味,反而在那平静的嘴角出现了一丝笑意。

  或许这个人并没有笑,他的伤势和处境都不容乐观,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笑得出来,但是在久马的眼中,那种平淡的表情就好像是在嘲笑一样。

  他看到清次的嘴角微微一动,剧痛的伤势剥夺了他清晰的声音,但稍微凑近一点却还是可以听到完整的句子。

  久马清楚地听完了整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用愤怒可以形容的了。

  他清清楚楚地听到身下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调说道:“连复仇泄愤这种事都要人代劳,如果不是亲眼看过他的身体,我会以为他是个女人。”

  “嗤”的一声,锐利的刀锋插进了他颈边的地面,久马的手臂因为隐忍的怒火而剧烈地颤抖,他甚至害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杀死眼前这个人。

  踩在伤口上的脚忽然用力,清次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全身一瞬间绷紧,双手抓住了久马的脚踝,但是那个力量却一点也没有减轻反而更加有力地碾动了一下。

  他睁开眼睛,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中令视线逐渐模糊,在持久而毫不松懈的踩踏下终于失去了意识。

  久马一下子松开脚,他仿佛从恶梦中醒来般的,全身都置于一种挥汗如雨的淋漓之中,直到直起身来之后仍然不断地喘息。

  用卑劣的手段去折磨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这无论如何不应该是武士所为的。

  但是为什么自己却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秀家殿下会亲手杀了你。”

  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久马仿佛是在对自己说话,或者是在说服自己一样,一边说一边伸手拔起了地上的刀。

  “如果你还能活到那个时候,一定会由秀家殿下亲手杀了你。”

  他不再看他,也不去管惊吓过度已不能说话的阿药,径自地走了出去。

  狭小的房间中一片狼藉,安静得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阿药瞪大了眼睛望着一动不动的清次,就像是在看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

  第十五话?回想

  虽然繁复而且麻烦,但是筹备婚礼却是不可避免的事。

  秀家走在表间的回廊,避开了那些嘈杂的侍女纠缠。

  从各地大名武家送来的贺礼也堆满了好几个房间,华丽的布匹和新奇玩物更是不胜枚举。

  准备典礼上要用到的各种物品和器具,以及衣服饰品等等都需要很长时间,也常常会有准备了好几个月甚至半年才能进行的情况发生,但是这一次,为了迎娶这位在京都被誉为“绝代佳人”的九条句月公主,尾张藩主德川纲成早在句月舆入的三个月前就吩咐开始准备,以便在最短的时间里就能够周全地完成仪式。

  尽管整个那古野城都被难以言传的喜悦气氛所渲染着,秀家却丝毫也没有一点愉快的感觉。

  本来他对那样不苟言笑,像个人偶一样的女人就没有什么兴趣,更何况句月从五摄家来,根本就是一种形式上的婚姻,美貌和知书达理只不过是附带品罢了。

  正室是摆设这样的想法似乎早就已经成了一种世袭的奇怪念头,谁都不觉得有何不妥,总之,正室夫人的身份和地位是绝不可能动摇的,但同样,身为女人所需要的呵护和关爱就很少会得到满足,在那个时候,侧室一个接着一个被娶进门,或是干脆就把真情实意投注到同是男性的家臣侍从身上的也大有人在。

  虽然秀家并没有对九条家的公主心怀不满,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无法令自己兴高采烈。

  他慢慢地通过回廊,忽然看到久马迎面走来。

  “阿犬!”

  听到秀家的声音,久马立刻停下行礼。

  仿佛是刚从什么地方而来,行色匆匆的样子引起了秀家的注意。

  久马低着头,可以看到他刚刚擦去汗水的脸上并不平静的表情,夏天虽然炎热,但也不至于这样流汗不止。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没有。”

  秀家微微一笑:“可是你看起来好像刚和什么人打完架。”

  “是,刚才练了一会儿剑术,所以才会这么狼狈,我正要去擦洗干净。”

  “既然这样,那就快去吧,等一下再过来找我。”

  “是。”

  久马压低了自己的头,很快走过秀家的身边。

  他并不想让秀家知道自己刚做过的事,直到目前为止,秀家丝毫没有提起过那个男人,也没有做过任何探视之类的事,所以久马尽量避开可能会引起他注意的细节,最好让那个人在无形中受尽痛苦折磨,就那样消失不见。

  他一边设想一边从秀家身边匆匆走过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那个熟悉的声音充满了诧异地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他停了下来,愣愣地望着自己的脚边。

  右脚的足袋上沾了些血渍,在白色的宽面府绸上显得十分突兀。

  那是踩踏那个男人的伤口时留下的血迹,鲜血透过包裹着伤口的层层白布又染上了他的足袋,可以想见当时大量涌出的鲜血和由此而来的疼痛。

  而且追根溯源,那个刀伤和流血也全都是久马一个人造成的。

  “很多血,是受伤了吗?”

  秀家关心地问道,这句平常的问话令久马浑身一颤,他暗中吸气,平复着自己纷乱的心情:“没什么关系,刚才不小心在院子里踩到了石头。”

  他微一低头向秀家告辞,转身离开了回廊。

  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秀家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他被更多的琐事缠身,所以无暇顾及久马的举动。

  *************************************

  婚礼仪式定在五天之后。

  由于在此之前作了充足的准备,反而使这几天变得平静起来。

  不平静的地方在于比仆役们的住所更加偏远的房内。

  连续两个晚上,阿药都被那沉痛的呼吸声所惊醒而无法入睡。

  她一次次地为清次替换额上降温的湿巾,用干净的白布清洗伤口,但是除了倒去一盆接着一盆被染红的血水之外,似乎并没有太大起色的样子。

  不管是水还是食物,连一点都没有办法送进他的嘴里。

  每次碰到那个滚烫的身体,阿药就会忍不住感到难过。

  她不了解男人,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和行为之间的关联,所以也就不可能去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个男人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是个罪人。

  人们总是因为自己犯下的错而受到惩罚,但是问题在于,她眼中的清次实在不是个坏人,甚至从某方面来说,这个男人还有着在这个武士家中很少能看到的纯真和温柔。

  自从被久马叱责之后,阿药再也不敢擅自把饭菜拿进来,她只是个地位低下的侍女,一点小小的处罚就会让她失去生活依靠,就算不忍心,可这些对她来说是没有办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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