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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人家_潘小纯【完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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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处非另起一行,紧接上页末句)现在山路很难全线畅通。我急于想走到山路上去……小莲从开始就对我说过,有样东西可能被我用脚踩坏了。我们极为谨慎地走过去,这儿是一面山坡,那儿也是一面山坡,小莲说,这要被画在纸上的,又说,这儿光线暗,处于背阴地方。我们进入村子,在村里一房间内找到几面旗帜,旗帜倒下的墙上有被烟火烘烤后留下的焦黑痕迹,这一情况使我和小莲十分失望,土匪已经离开,走了。土匪临走时供奉过香火,使房内香烟缭绕。小莲取下系在腰间的图纸,他问我……问了好久……他才想到要将房间里景物用画笔仔细画下来。多狗是谁?在这个破旧不堪的房间里,多狗会是谁?小莲注意到红旗有几面,红底子、掉了色的、所有事情早已结束、闻见了香火味、许多东西散落在地、是动物骨架散落在地上、还有被火烧焦的人的骨头、焦黑颜色、旗上图案画得一点都不精准、里里外外好像有一群人在跑、在山中森林间只见奋力奔跑的人群而见不到一头动物。多狗是谁,真的,那名叫多狗的人会是谁?我们迅速包围了这座破旧院落,列队完毕,便搜索前进。前进中士兵举枪射击。(我问过多狗了,确定这座院落曾被真正的土匪当作指挥部来使用的,或者叫司令部)。房间内陈设歪歪斜斜,这使我想起另一个地方,它就是城郊军械库里上司办公的地方。(多狗说,可以确定,这儿曾是那些老土匪的一个指挥中心)。我想在上司和多狗之间架设一个透明的玻璃走廊,就请他俩在走廊里相互走访,多奇怪的想法,上司与土匪头目在玻璃走廊里碰面,纵论天下大事,城内百姓则生活富裕,天边风云平缓吹过,但山里人仍在杀人放火,通过抢劫得到财物,玻璃走廊里的会面匆匆结束。多狗设下陷阱,歪歪扭扭的房内摆设……我在写给城里上司的军事密报中说,士兵经过化装,可以直接进入土匪家里,也能在土匪司令部里刺探军情,搜集材料,能与土匪长时间脸庞碰脸庞而不被对方发现,化装的所有好处在我的密报中都有详尽描述。他们两人已在近距离内单独相处过了?多狗说,这些事都不好公开明说的。说法不同。但形势不变。形势很难发生变化。在司令部里大家抽着一袋袋土烟丝,浓浓的烟四处弥漫。多狗司令员的画像被高高悬挂于司令部墙上,他正端坐于画像下方座椅上。多狗的烟袋由身边一个土匪举着。小莲的想法与什么东西正好吻合?与此时正在多狗头脑中酝酿着的土匪集体逃亡,以躲避官兵追剿的计划相吻合。多狗准备将司令部里与自己有关的全部迹象清除掉,全部清除,不允许留下半丝痕迹。多狗的耳朵内进了水,小莲和我似乎已经摸到了他的一对潮湿耳朵。但土匪们都认为在此时使自己耳朵进水,是一种极为幼稚和荒唐的转移注意力的办法。一袋袋烟丝从众土匪的长杆烟枪上卸去。有人将烟丝袋堆在了院子里。需要进一步说明以上行为的用意吗?多狗司令员连夜制订了撤退计划。小莲现在显得相当谨慎。我与城里上司的通讯刚刚恢复。小莲的猜测仍需要得到证实。但恢复通讯后,上司对我们的行动却有了一个新思考。此次军事行动难道是可以预料其最终结果的?是在实施某种深入山区腹地、吓跑敌人的战略战术?或是好久没与多狗司令员会面了,希望通过此次行动,将他直接掳入城中?多狗的游击队昼伏夜行,只是这次要面对的人,他们知道,都是些非常狡猾难缠的军械库里的士兵。多狗对游击队说过的:他们剿匪,需要什么什么什么,我们反剿匪,同样需要什么什么什么,在什么什么之中就包括了:出行要化装、倒掉袋中烟丝、每天深夜都得借着北斗星发出的微光漫无目的地在森林中转圈子、官兵与游击队双方都远离城市、工作环境相同、生活条件接近、心中理想一致、军事实力对等。在多狗的司令部里,草席一直从司令官座椅前面铺到大厅每个角落,地位稍低一点的土匪头目走入厅内都得就着金黄色席子席地而坐……我及时将这一情况报告给城里的上司,上司…..怎么办?我们又能怎么办?现在还不是直接面对这一情况的时候,……在土匪内部,上下级之间关系融洽。如果融洽,我们这些做官兵的会去效仿他们的。山里人没电用,但山里人可以结伙去做土匪,我想要说的这些话没在给上司的电报里说,我的电报:土匪司令多狗欢喜用极容易受潮腐烂的草席铺设在自己司令部的厅堂内,山里缺电,建议迅速派员入山,为山民架设通电高塔,以便将电早日送入山区。有电用了,大批山民还会跟城里官兵作对,跑到森林中去做多狗的匪兵吗?擦掉。后面一句应写在电报稿子以外的什么地方。句子被擦掉了,才能使上司专心致志去用兵。其实草席问题已经牵扯到了多狗的个人魅力,一间房子或是几间房子……在多狗居住的房间里居然见不到铺在地上的高级羊毛地毯……被牵扯到的多狗的个人魅力不光光在整个山里存在,我们的上司也应以他为榜样……电报结束。其实并没结束。没能做到这一点。没有能像原先所希望的那样将事情迅速了结掉。在这儿当了土匪司令,却仍旧居住在铺着由民间艺人遍织的草席的院落中,所以这样的土匪司令很容易变成游击队司令,小土匪都变成游击健儿,他们很容易在这片土地上举起义旗……缺少布匹……就用刀子割下牛皮,并在皮面上施行手工彩绘,他们的军旗多数是自制的牛皮军旗,多狗司令员让普通百姓和城里官兵见着了这些牛皮旗帜。关于这也能在电报里说上一说。上司想事复杂,思想容易走上歪道,我们让他低头思考一些问题,当他面对我们上缴的牛皮制品时,他会用自己疼爱的指甲或军刀在牛皮制品上划出几道细缝……还不如我不往电报里写这些事情,多狗的军队现在已按照计划撤往深山,现在是轮到我们这百十名士兵进入多狗往日的司令部了,司令部里的香火被几个指定的士兵重新点燃,不好说这样做是出于何种目的,香火总得每天有人来伺候,多余呀这么说(多余呵这么说),难道土匪也懂礼佛?在电报中我已将土匪的匪性说及一二。我和小莲是懂得怎样写文章的,电报……应该是记实性文体那一类东西,现在的电文是为多狗的军队而写,香火焚烧,旗帜远去,电文发向城里,谁对我们留了一手?是多狗,还是城里的上司?小莲用浓彩重墨把这儿的基本情况绘制成一幅幅图画,自己把握,自己想像,自己推倒自己,上司早将电文丢在了桌上,我们进山剿匪的士兵作为一方,多狗及其手下作为另一方,上司也作为一方,谁会对我们和多狗留有一手?小莲既懂文章,又善于隐藏某些事情的细节,所以小莲是拥有极高智慧的,“平常人、平常事”——军事行动的主导者和行动本身都是可以在这一范畴内出现的,来吧,已经来过了,我们进山剿匪的军队正沿着多狗撤退时留下的足迹往村庄背后的山中进发。旗帜的事一直不好说,说不清楚,说了一丁点就得住口,停住不说,要说也须留点口德,别背离了司令部里每个房间之中的实际状况而胡扯一通,至于发给上司的电文么,写下的东西要比较圆滑,要令人费解,没写几句就停下笔不写了,多狗比我们的上司聪明,他从来不像我们上司那样,自己坐镇城里,早晚各看一份从外地战场发来的电报,就装着对什么事儿都了解了似的,多狗对事情能做到亲力亲为,而且还迟不得早不得,像现在,他就正与土匪们一起,走在通往山里的小路上。草席只能暂时废弃,旗帜也有几面被丢在了司令部里,自然的力量,多狗认为这些事务的处理都与自然力量的出现有关,多一个人或者少一个人,遵循或者反对,唱着山歌离开,或者吹响军号离开,这都与当时的自然力量有着密切关系,自然力量是存在着的,小莲经过周详勘查,也发现了一种存在于多狗匪窝里的自然现象,此种现象与多狗喜欢使用民间草席的习惯有关……据小莲说……在多狗司令部里能找到个人生活习惯与自然现象相互结合的痕迹,不错不错,小莲说,真是的,土匪在这儿也有用水来洗地面的习惯,没有,没有?多狗有间房子,在它内部,没有,还是没有呀,没有?在房内铺设的那些地板干净得就像一条被杀死的狗身上的肉一样,显得粉白粉白的,肉被人剔尽了,就如同地板,历时多年,被水冲洗,最后显现出了粉 嫩的白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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