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要射杀那海蛇,但印第安人不让他们举枪,说假如它不被完全打死,他
们的性命就危险了;……他在卡斯哥湾见到一条人鱼……它正将两手放在那
小舟边上,有一只手被米丁先生一斧剁了下来,它各方面都像一只人手,那
人鱼马上沉了下去,紫色的血浸染了水面,再也看不到了。”乔斯林总结道: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奇怪事情比在伦敦与斯但尼斯之间所能见到的还要奇
怪。”他的看法是不足为怪的。
读过乔斯林和其他留心观察的旅游者的报道之后,谁能相信对知识的“描
述”方法会限制想象呢?专司奇闻轶事的女神甚至主宰了弗朗西斯·希金森
所著《新英格兰庄园》(1630 年)之类的早期宣传小册子。希金森的书描
述了上帝如何把美洲的土地、水流、空气和火安排得最有利于人类生活。威
廉·伍德的《新英格兰展望》(1634 年)以杂乱的诗句列举了那里的珍奇
动物:
君王般的狮子,威武的熊,
硕壮的糜啊,迅奔的鹿,
剑拔弩张的豪猪和浣熊,
将古老的树穴作城堡之用;
奔跑跳跃的松鼠、小兔、还有半瞎的野兔,
在同样的城堡里藏躲,
以免红眼的鼬和狡猾的狐狸
暗害它们,即便设防只是做作。
面目狰狞的雪豹,饥饿咆哮的狼,
有着深渊般难以填满的辘辘饥肠。
乌黑闪亮的水獭,毛色丰美的海狸,
香猫总能闻到麝香鼠的气味漫溢。
一个世纪后,新大陆那千变万化的奇闻异趣充斥了威廉·伯德的《分界
线史》(1728 年),而杰斐逊的除《独立宣言》之外最重要的作品《弗吉
尼亚札记》(1784 年),则是一本关于矿产、动植物、制度和人的包罗万
象的大杂烩。这股从美洲涌出而使安居国内的英国人大感兴趣的印象之流,
是来自新大陆的新知识的主流。美洲正在形成真正的知识概念。
现代的读者仍能找到马克·凯茨比的《卡罗来纳,佛罗里达及巴哈马群
岛博物志》(1731—1743 年)、约翰·巴特拉姆和威廉·巴特拉姆的作品、
亚历山大·威尔逊的《美洲鸟类学》(1808—1814 年)或奥杜邦的即兴之
作,读起来保管乐趣横生,并能得到教益。大多数博物学著作——即使是对
花草树木、鸟类和哺乳动物所作的貌似“分类学”的阐述——的作者,是描
述普通人眼界内的客体对象。尽管偶尔出现个别拉丁名词或学术上的资料出
处,但他们的著作对任何耳目俱全和具有某种好奇心的人都是可懂的。附图
也不乏二十世纪的画报所有的明白易懂的特点。撰写此类关于旅行或博物学
的书籍无需理论训练,也不必懂得玄奥的定义,不必懂得哲学及论辩结构。
它们是发现者把所遇的“事实”,不拘多少地,随意贮存起来的库房,这儿
不存在什么唯一的或必需遵循的材料顺序,人们不必从定义、前提到结论那
样循序渐进地去写。因此,它们完全可能有别于牛顿的《原理》之类“阐释”
科学的经典著作。此外,尽管很少有人懂得牛顿,而能对物理学作出贡献的
更是寥寥无几,但任何细心机敏的美利坚人,通过注意某一植物、袋鼠或糜
鹿的某些习性乃至印第安人的某种风俗,都能对博物学有所补充。
* * *
我们已经过于长久地被告知:一个“统一的”知识系统必须将意义和统
一赋予社会;假如人们由一个无所不包的思想体系统一起来,那么他们就更
能意识到共同的价值观念,更能自觉地致力于共同目的;一种明晰和系统的
哲学可能以某种方式提供此种共同意义的体系。这方面的一个陈腐的范例自
然是中世纪,当时托马斯·阿奎那及邓·斯考图斯之流神学家建造了思辨哲
学的丰碑。一个更为统一的哲学将产生更加统一的社会,如果身在美洲的我
们掌握了此种系统的和“促成统一”的思想,我们的世界将是一个更为美好
和更有意义的世界——之一套已成了无须验证的老生常谈。
然而这一套果真确实无疑吗?在据认为只有教士阶级或统治阶级才了解
事物意义的以往社会或许似乎如此,但在大多数人民据料能理解社会目的的
现代文明社会能依旧如此吗?人们不可能通过纯粹的概念来统一这样一个社
会,无论这概念对一些哲学家或神学家来说是多么优美精妙,多么生动清晰。
亨利·亚当斯在《圣米歇尔山与修道院》(1905 年)中评论说:“试图跨
越多样与统一之间的鸿沟是哲学、宗教和科学的最古老的问题,但最脆弱的
桥梁是人们的观念,除非在其内或其外的某个地方隐藏着某种活力而非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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