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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家族_林猹【第一部完结】(223)

  其实郑成功的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是远在日本的冷月。他不能忘情于她,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她的思念越来越浓。只是,儿女之情,他不愿意对父亲说,个人终身大事就这么一直拖了下来。

  真正了解儿子心事的是母亲。田川氏接到平户侯的命令,准备动身来中国。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冷月。这些年,自从郑成功离开后,她一直和冷月相依为命。

  她们两个,都没有谈到郑成功。因为不敢确定这边会发生什么。可冷月已经表明了非郑成功不嫁的态度:要么,她心甘情愿做他的妾;要么,她在日本一直等到老死。她死也是郑家的人。这在当年郑成功离开的时候她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虽然她那时候还只是个孩子。在郑成功走后的这些年中,她不但照顾田川氏,还承担了照顾郑成功的师父花房老人的义务。老人已经是风烛残年,晚景凄凉,身边再没有一个弟子。冷月成了他的寄托和希望。他教她剑术,她认真学习。花房老人惊讶地发现,这个女孩子其实悟性并不在郑成功之下。可惜,天命已尽,他在一个风雨之夜溘然长逝。临去世前,还挣扎着,将自己珍藏多年传自宫藏大师的一柄宝刀,交给冷月。“一定要交给……福松……”他念着自己爱徒的名字,离开了人世。死后,冷月将他安葬在宫藏大师的墓旁,并且代郑成功立了碑。

  田川氏找到冷月,向她说明情况。冷月一句话都没说,立刻去收拾东西。她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从一个小女孩,成为一个大姑娘。她拒绝了多少人求婚,又独自承受怎样的相思之苦,推过了多少冷清不眠的漫漫长夜。上苍保佑,她终于可以和自己的心上人见面了!不管发生什么,不管结局如何,她都无怨无悔!她已经为他们的相见,做了最坏的打算和准备!

  田川氏其实从那时候,就在想着给郑成功和冷月筹备婚事。尤其来到中国,见儿子也一直在等着冷月,更坚定了这一想法。一定要成全这对年轻人,她想,能够有冷月这样的儿媳,是郑家祖宗积下的阴德,也是儿子的福气!

  可局势发展之快,根本不容她多想。清军逼近,隆武政权受到威胁,丈夫和儿子之间,又出现了摩擦。儿子一个人,带着数千人马,在仙霞关上,对抗满清数十万大军。消息传来,她简直惊呆了。而就在当天夜里,冷月听说这个消息后,不辞而别,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她大概是去了仙霞关,和儿子一同患难,生死与共去了吧!田川氏这样想。

  那天以后,她每天都在这间小屋子里,除了吃饭、睡觉,不离开一步。全心全意,在这里祈祷:“神灵保佑,我儿子和冷月姑娘,一起平安归来。保佑我亲眼看到他们结为夫妻,白首偕老。……”

  “娘——”正全身心沉浸在祈祷中,忽然,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郑成功从外面推门大踏步进来:“娘,我回来了!”

  “福松,真的是你?”田川氏还是习惯叫儿子的乳名,惊喜地打量着他。看了半天,确信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才一下抱住了他,泪如雨下,哽咽道:“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

  “娘,是孩儿不好——”郑成功这时候,身材高大,比母亲高出许多。他拥着母亲矮小、瘦弱的身子,也动情地说道:“孩儿让娘担惊受怕了!”

  “孩子,娘不怪你——”田川氏松开手,转过身去,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说道:“你现在是国姓爷嘛,应该去做自己的事情……只不过……只不过你以数千人马,要与满清十几万大军对抗,也太……太冒险了……”

  “我这算不了什么。”郑成功眼前浮现出黄道周黄的身影,不由叹道,“我好歹还有一支正规部队,有一道险关可恃。黄大人不过招募了一千多扁担兵,几乎手无寸铁,也要出关去与敌人作战,可比我冒险得多了……唉……我真替他担心……”

  田川氏眼见儿子,不顾自身安危,一心替别人着想,很是欣慰。看了看他的身后,问道:“冷月呢?她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她……”郑成功一听母亲提到冷月妹妹,顿时语为之塞。怎么回答呢?冷月那天来到仙霞关,非要坚持和自己同生共死。后来,听到军中议论要去北京盗取龙泉剑,结果第二天竟然比任何人动身都早,去了京师。这个女孩子就是这样,一旦认准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他虽然已经委托广慈师父,请她代为寻找。但吉凶祸福,实在难说得很。不对母亲说,怕她不高兴;对母亲说了,又怕母亲担心。左右为难,最后,还是撒了一个小谎,说道:“她另外有点事情……不过,这一两天就会回来的……”

  “她一回来,你们立即成亲!”田川氏听罢,几乎是斩钉截铁地对儿子说道:“我立刻派人,去通知你父亲,将日子定下来!”

  “这——”郑成功这次九死一生,听从黄道周大人劝告,从仙霞关上撤下来,其实也有种劫后余生,大彻大悟的感觉。他在回来的路上,就在想,如果广慈能够将冷月平安从京师带回来,那么,自己就和她吐露心迹,谈论婚嫁之事。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二人之中,任何一人出现意外,都将会给对方留下终身遗憾。不曾想,母亲早已经给他想好了,他只好答应下来:“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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