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尔衮死后，这位宛君呢？她去了什么地方？现在又在哪里？”
曹玺现在真的想见一见这位宛君了。虽然她算不上什么巾帼英雄，不像父亲给自己讲述，以牺牲色相而刺杀皇太极的林四娘那样，令人钦佩。可是，多尔衮却毕竟也是因她而死。一个满清不可一世的人物，以摄政王和皇父自居，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结果，还是死在了一个弱女子的身上。这一点，不能不说是上天开的一个大大玩笑。
“听说她没有死的消息之后，我们也一直在找她。花了数年的时间，直到不久前才有了消息——”在旁边，顾炎武接过去说道，“据说，多尔衮死在喀喇城的当天晚上，就有人见到宛君从军营里逃了出来。后来，又据说有人见到，她第二天昏死在山路上，被一个叫做黄膘李三的马贩子，从塞外贩马归来，给救了起来。我们又打听到，这个黄膘李三，就住在西山脚下这一带。不过，此人行踪漂泊不定，一年之中，倒有半年不在家。我们来了几次，都找他不到……”
“黄膘李三？”曹玺愣了一下。他在京师之中，结交朋友，三教九流，认识的人倒也不少。想了想，终于想起来。“这个名字，我倒是听说过。我有个朋友，和他极熟。而且，凑巧我这个朋友因为顺治的一个妃子董鄂氏，在此出痘，正奉命看护。距离这儿，倒也不远。我可以领你们去问一下他。他肯定知道黄膘李三的下落。”
“太好了！”王夫之大喜，与顾炎武、黄宗羲三人，一齐高兴地大笑起来。“哈哈，这才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走，小兄弟，咱们这就找你的那位朋友去。”
一行人从山上下来，曹玺在前面带路，大步流星，来到山脚下一处地方。这里是一座规模颇大的府邸。从外面看，高墙深宅，门口座落着两个大石狮子，幽深宁静，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居处。
大门紧锁，鸦雀无声，不似有人居住的样子。曹玺上前敲了半天门，才从门缝里探出来一个小脑袋，贼眉鼠眼，流里流气。
“找谁？”那人说话的嗓音很尖细，听起来，倒像一个太监。隔着一道门，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潘兄，是小弟曹玺来访——”曹玺朗声说道，“如果方便，请开门一叙。我有件事情，要请潘兄帮忙打听一下。”
“原来是曹玺兄弟，来，快请！”那人说着，开了门。只见他身材不足五尺，相貌委琐，看上去不像有本领之人。不过，大家都是明眼人，一下就看出来他身上的江湖气息。人不可貌相，越是这样的人，越有过人之处。
“潘兄，我来介绍一下，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从南方过来做生意的——”曹玺将三人身份，胡乱说了一通，又对众人道：“这位潘文学兄，京师人称‘包打听’。交游遍天下，最是消息灵通。你们要找黄膘李三，问他便是。”
“他们要找李三做什么？”潘文学狐疑地看了几人一眼，又看了看曹玺，低声问道：“曹兄弟，他们做什么生意？”
“生意人嘛。”曹玺笑着说道，“做生意的找李三哥能做什么？还不是想从他手上买一批好马，贩去南方卖……至于卖给谁，做什么用途，哈哈……潘兄还要问吗？”
“不用了，嘿嘿……”潘文学也笑了起来。他显然把王夫之等人当做了绿林豪强，一听有生意可做，连忙将众人让进去，招待茶水。
“你们先坐一会儿——”他说，“我去交代一声，好跟你们一起去李三哥那里，……哎，你们不知道，我这里现在有多麻烦……”
看看王夫之等人，他压低声音，在曹玺耳边说道：“曹兄弟，你还不知道吧？圣上那位妃子董鄂氏……对，就是鄂硕的女儿，只怕不成了……痘倒是出过了，可是满脸麻子，双目失明，一天到晚觅死觅活，不吃不喝，几个人都看不住她……”
“啊？”曹玺一听，也很吃惊，问道，“都成这个样子了？禀报宫里了吗？”
“谁敢去报这个信？”潘文学摇了摇头，道，“若说普通人，捡回来一条性命，应该高兴。可是，她是什么人，那么一个出了名的大美人……现在变成这样，死了倒比活着要好……唉……”
正说到这里，外面忽然一阵喧哗。一个女人的声音，哭喊着传进来：“放开我……让我去死——”
“砰！”一声响，门被撞开了。一个女子，身材娇小玲珑，满身珠光宝气，然而披头散发，满脸狰狞，冲到屋子里。后面几个小太监，喊着追进来：“抓住她——”
“喊什么喊？”众人还没有看清楚，潘文学忽然已经身形一闪，速度极快地冲到跟前，一下将她平平拎在手中：“对不起，诸位见笑！在下失陪片刻，去去就来！”竟然拎着一个大活人，步履轻松，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真看不出，此人如此了得！”潘文学走后，屋子里，王夫之叹道，“江湖之大，果然卧虎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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