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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家族_林猹【第一部完结】(284)

  站在父母身边的,是曹寅。他已经六岁了,和两年前比起来,又长高了许多,也结实了许多。他像个小大人一样,沉默着,抿着嘴,不太爱说话。目光里流露着倔强和狂野。不管从什么方面看,他和曹,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肤色白皙,过于俊俏,似乎更多地继承了祖母袁氏的美丽。

  袁氏已经老了。鬓角出现了白霜,眼角也出现了很多的鱼纹。因为常年累月,思念儿子、丈夫,加上操劳过度,身体已经有多种疾病,折磨得她痛苦不堪。不过,她美丽依旧。沧桑之后,更有一种备受摧残的绚烂。她的气质,淡泊之中,透着刚强。她的腰背,也依旧挺拔,并不曾在岁月的风霜中弯折。

  曹振彦也已经从浙江辞官回来,解甲归田。他厌倦了漂泊和风云多变的生活,他累了,需要休息一下。他选择了回到妻子身边。老夫老妻,相依为命,准备共同走完人生最后的一段旅程,在这里度过晚年岁月。洗尽铅华,归隐田园,他现在便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除了身材健壮,看不出和其他的老人有什么不同。如果不是偶而目光中闪过一抹锋利的光芒,很难想象,他曾经怎样在纵横四海的岁月里英雄无敌,如何以一柄七星剑会盟天下豪杰,奔走呼号,为国家民族,为天下百姓,滴血断头,九死一生。他现在便只是一个老人,与妻子袁氏并肩而立,微笑着,看着儿子曹玺夫妇,带着孩子,即将去江南任上就职。

  还有尔正。他已经成长为一个腰圆膀粗的汉子,面目严肃,不苟言笑。和他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什么的,是佟国维和佟国纲兄弟。这二人也已经是朝中栋梁,青年才俊。他们各自带来了自己的家眷。夫人们在一起,孩子们则在人群中嬉笑追逐,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父亲,母亲——”曹玺在船头之上,和妻子、孩子跪下来,给曹振彦和袁氏磕头,“我们走了——”

  “好好做你的事情——”曹振彦嘱咐道,“记住,百姓为重,也别忘记了,七星剑是做什么用的。官可以不做,良心不能违背,更不能对不起百姓!”

  “是!”曹玺答应着。袁氏到底是做母亲的,和丈夫想的全然不同,她道:“照顾好孩子,如果我两个孙子,受一点点的委屈,我知道了,可饶不了你——”

  她说着这话,忽然脸上流下泪来。毕竟是老年人,禁不起这分离之痛。其他众人,听了她的话,本来想笑的,这时候,却也不由都心中一酸。小孩子也不打闹了。气氛有些僵硬。

  “尔正,照顾双老,就拜托你了——”曹玺又嘱咐尔正,“我不在家中,诸多事情,都要有劳你一肩承担,辛苦你了!”

  “大哥,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不会有事情的。”尔正手足情深,向来不爱说话的,也少不了啰嗦几句,“到了之后,别忘了捎家信回来……有空闲,就回来看看大家……”

  “是!”曹玺喉头,也是一阵哽咽。正要说什么,忽然,就在此时,一队车仗,从远处飞驰而至。

  “曹伯伯——”车子到了近前,从上面下来一个少年,竟然是玄烨。不,现在应该叫他康熙了。虽然身着微服,可毕竟是一国之君。包括曹振彦在内,众人都连忙下跪:“吾皇万岁——”

  “免了,免了——”康熙连忙摆手,请大家起来。又来到近前,对曹玺说道:“曹伯伯,你要走了,我没有什么东西好送你。这件东西,是我母亲给我的。你把它带上吧!”

  他从身上取出来一样东西。原来却是一块火红的玉佩。外面裹着一个锦囊,是淑妃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曹玺一见此物,心中一阵疼痛。这本是他当年送给淑仪的东西,如今,东西还在,人却阴阳永隔,不能相见。

  康熙又给孙氏送了许多东西,对她的养育之恩,表示感谢。

  末了,交代完毕,他上前来,挑战似的,拍了拍腰中悬挂的“龙泉剑”,对曹寅说道:“喂,怎么样?我现在也学会龙泉剑法了,你要不要再用你的七星剑法,和我比一比?”

  “哼——”曹寅并不去理会他,却一拍胸口,毫不示弱地道:“你呢,要不要和我再打上一架,比试一下拳脚?”

  “哈哈——”两个人如同两只小斗鸡,互不服气。瞪了一会儿眼睛,忽然憋不住,一齐笑起来。

  “好,我等你!”康熙说道,“等你从江南回来,咱们约定了,再好好比试一场。看看究竟谁厉害?”

  “一言为定——”曹寅也说道,一对少年用这种方式,互相表达了他们之间的友情。

  “谁输了,谁就学乌龟,在地上爬一百圈——”他们最后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起来。这笑声冲淡了离别的悲惨与凄凉。一片祥和的气氛里,大船起锚。载着亲人和朋友的嘱咐和叮咛,带着对未来的希望与憧憬。曹玺、孙氏,两个孩子,曹寅、曹宣,还有曹家那把象征着光荣与梦想的七星剑,一道向着远方的江南,向着家族未来,一段新的辉煌与传奇,缓缓驶去…… 

  尾声:林猹夜访曹雪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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