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全副精神投注于筑城工作的政宗,后来究竟如何处理和贺忠亲之事,至今仍然是一个谜。
自政宗面前告退之后,片仓景纲和白石宗直对望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伸手擦拭额上的汗水。
“白石大人,殿下说这一番话时,内心似乎非常沉痛。”
“是呀!所以无论如何都下能让唯一的证人和贺忠亲落入最上家的手中。”
“正是如此!我想,最上家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把这次暴动的事情告诉德川大人。”
“或许最上义光认为唯有取得德川内府的信任,才能战胜伊达家吧?”
两人一边擦拭冷汗,一边讨论道。
如今,和贺忠亲已被白石宗直安置在伊达领内一个非常隐密的处所。
当然,南部利直一定正派人四处寻找这个幕后主使者。
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忠亲交给他们。
“在我的领地内并未窝藏有这一号人物,也许他早就在动乱中被人杀死了。”
政宗当然会这么回答。
不过以强横闻名的最上义光可能会说:
“不!政宗一定是担心忠亲泄密,所以才不遗余力地保护他。”
如果对方以此为由向德川家康告密的话,那该如何是好呢?虽然在山形危急之际,政宗曾义无反顾地派兵前往救助,但是最上却非但不知感念,反而还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行为……
“依我看来……义光也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然而景纲却至今仍然不肯原谅义光。
“在这次的战役里,最上家未能配合德川殿下的行动,必将招致德川内府的不满。另一方面,最上义光却认为自己的行动之所以受到阻挠,全是由于伊达政宗从中作梗所致……为了以此为借口,他当然会竭尽全力去搜寻证据,以证明政宗是这次暴动的幕后主使者。”
“总之,我还是认为我们家最可爱……不过,难道就为了这个原因而不让和贺忠亲活下去吗?”
白石宗直痛苦地紧握双手。
“截至目前为止,殿下并未指示我们该如何处理忠亲。但是,一旦内府下令最上家将证人和贺忠亲逮捕送京的话……那该如何是好呢?”
景纲以平静的口吻说道。然而当看见白石宗直那副狼狈的模样时,他又情不自禁地合什为掌。
他的举动似乎是在告诉宗直:拜托!请你赶快把藏在羽翼下的穷鸟杀死吧!……
白石宗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事实上,正因为担心忠亲落入他人之手,所以宗直才特地把他藏在宫城野的国分寺内。
国分寺位于仙台芭蕉辻的东南方,距离榴冈下的名生巢原约三十町。
该寺的住持为与和贺氏有血缘关系的稗贯寺,因此宗直才把实情告知,并且请他代为收留和贺忠亲。
和贺忠亲的远祖,是源赖朝于文治五年(一一八九)来到奥州后所生下的孩子,其母为小田岛氏。
后来由于被召到镰仓,于是摇身一变而成为和贺郡的领主,直到秀吉没收其领地为止。
将和贺忠亲介绍给政宗的,正是白石宗直。忠亲育有一子二女,排行居前的两个女儿,姊姊名叫阿刈,妹妹叫做阿柳,而排行老三的男孩,即是后来成为伊达家臣的主马义弘。当时,这个小男孩并未陪同忠亲留在国分寺,而是以小和尚春念的名义,寄居在江刺郡的正法寺内。
这三个孩子的母亲在暴动进行至最激烈的阶段时,因染患疟疾而病故。
水泽城主白石宗直对于和贺家的事情知之甚详。当我们知道人类的不幸遭遇以后,往往会对这个动乱的世界产生一股莫可言喻的悲哀。
(--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变成这样……)
基于对忠亲的同情心理,宗直实在不忍下手杀害他。
因此对于景纲要求自己杀死和贺忠亲一事,白石宗直迟迟不肯回答。毕竟,在心中怀有慈念的情况下,教他如何狠下心来残害人命呢?
“我们已经别无他法了呀!”
反复地思考之后,宗直终于下定决心。
“为了保全伊达家,我只好亲手杀了忠亲父子。”
片仓景纲再次默默地合掌为礼。
四
一旦心中有了佛念,那么即使是杀人如麻的战国武者,也会变得慈悲为怀。
除了白石宗直以外,就连骁勇善战的全体伊达家臣,也对杀伐感到极度厌倦了。
不过对政宗而言,这倒不失为一个转机。
虽然政宗并未亲口表示要斩杀和贺忠亲,但是却佯装不经意地提到十万石的加封很可能会在刹时化为泡影。如此一来,自然会在家臣心中留下一团谜雾。此外,不但自己一心想要拥有的百万石新城化为幻影,甚至天守阁也碍于情势而无法建造……这些想法的存在,即成为变化的征候。
或许这就是世局将要发生变动的先兆吧?
当白石宗直悄然来到和贺忠亲位于国分寺内的陋室时,发现十二岁和九岁的阿刈、阿柳姊妹正坐在屋内忙着制造纸风车。
尽管生活艰困,但是来到国分寺里参拜的民众,都会买些风车送给孩子当玩具。因此,贩卖风车便成了和贺忠亲这个赖朝末裔维持一家生计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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