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时,大多数的人都认为片桐且元是一位深谋远虑的忠臣。当然,也有人抱持相反的看法,认为他是狡猾的家康的走狗,为了求得自我的生存,他甚至不惜出卖丰臣家,因此可以说是一位奸佞的小人。
但是,后者的想法并不正确。
事实上,问题的症结在于:究竟是家康勤劳第一主义的政治方向正确呢?抑是且元的资本主义理念正确呢?这也正是两者思想上的冲突所在。值得一提的是,尽管且元当时已经知道”权力”的强大,但是他仍然认为:
“看来一定得要互相争斗不可了。不过,互相竞争的结果,绝非丰家之福。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因此我必须重新展开交涉才行。”
于是他决定将举行供养仪式的日期延后,并且和所司代板仓胜重会面,藉以了解家康生气的原因。
如果所司代能够诚恳地向他说明两者之间见解的差异,那么且元或许就会体认到事态有多么严重。
然而,板仓胜重却没有这么做。这是因为,他和德川家的其它重臣一样,对大坂方面的无礼极为愤怒。
仔细想想,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事实上,德川家在关原一役中,原本可以将秀赖一举歼灭,然而家康却一味地加以袒护,并且为他保留了走向关白的道路。
除此之外,家康甚至将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千姬嫁给秀赖、自动让出右大臣的席位,把秀赖当成自己孩子般地疼爱。但是,当秀忠继任将军之职时,秀赖非但没有上京祝贺,反而还一再地拒绝与家康会面,处处表现出一意孤行、胡作非为的态度。除了经常表露出来的敌意之外,秀赖并且派遣刺客潜伏在骏府城内,意图夺取家康的性命。
如此一来,德川方面的重臣和家臣们当然会十分愤怒。
而这次的冲突也就因此产生。
有趣的是,对于导致这次冲突的原因,德川方面和片桐且元的想法完全不同。
片桐认为,由于大佛殿的再兴展现了丰家的威力并不亚于德川家,因而激怒了对方。也就是说,是秀赖的自我表现欲,引发了德川家的诅呪。
而产生此一传闻的决定性关键,是由受到熊本的加藤清正照顾之乡巴佬清韩长老被选为钟铭撰写人开始。
“如果是其它的人,一定会拒绝书写这些诅呪德川的铭文。”
“是啊!为了达到目的,他们甚至利用已经死去的清正。”
事实上,这件事不只是德川家内部的传闻而已,就连市井之间也早已广为流传了。
因此,禁止供养的命令甫一发布,很快地大佛殿的山门上就出现了一首讽刺诗:
好坏事不知韩长老,
命运尽头之钟秀赖。
意思是指韩长老根本不辨事情轻重,就贸然答应撰写钟铭,而这也正意味着秀赖命运的尽头。
所司代板仓胜重对片桐且元所说的话,不外是像讽刺诗之类的话语:但是,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
“每天晚上都听到用来降伏德川家的钟声,你想有谁能受得了呢?”
当对方这么反问时,片桐且元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因为且元非常清楚,淀君并不是真的想要诅呪家康,而只是出自女性莫名的妒恨之心罢了。因此只要能够充份地加以解释,相信误会很快就可以冰释了。
“我们怎会故意书写诅呪的铭文呢?”
“虽然贵上也曾这么说,但是一般的人都不相信。”
所司代列举了铭文中所使用的文字,来证明自己的怀疑并非毫无根据。第一是”国家安康”四字,故意将家康的名字分成两段来使用。其次是”君臣丰乐、子孙殷昌”八字……
这段话的意思,暗指丰臣才是真正的君,唯有丰家才能使子孙殷昌、和乐。
第三是”东迎素月、西送斜阳”等字。文中暗指关东为阴、大坂为阳,诅呪之意甚明
一听这话,片桐且元刹时觉得毛骨悚然。事实上,淀君夫人曾经斩钉截铁地表示:
“哪里有诅呪的文字呢?”
当然,淀君也可以反驳这些全是牵强附会的解释。但平心而论,这些说法倒也颇能合乎情理。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只不过是一篇罗列着许多庆贺文词的文章罢了,根本不必如此担心。
“家康是当代罕见的博学之人。”
于是且元只好将清韩长老当成人证,把他带往骏府,请他当着家康的面前解说全文。
在这同时,家康也已接到本多正纯的报告,因而特地邀请偶尔会到骏府阐扬教义的天海僧正前来,以便判断铭文之中究竟有无诅呪之意。
天海僧正乃是一手创立日光庙及上野宽永寺的大政僧。
他非常了解家康的本意,因此在聆听清韩的解释之后,立刻表示:
“没错,这的确是一篇诅呪的撰文。”
接着他又指出了几个和京中传闻相同的疑点,好为自己的评语做佐证。
这种蓄意逢迎的作法非但没有取悦家康,反而令他极感愤怒,于是当场命令所司代前去邀请京都的五山长老来到骏府,再次评断钟铭是否含有诅呪之意。
于是乎有关钟铭的可否,就成了一个学问和政治错综复杂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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