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拉斯问,坐到我身边。被他无礼地从椅子上赶走的技术人员困惑不解地四处张望。周围的人们平静下来。
“结束了。”我说,“一切都结束了。一切几乎都结束了。”
不过我知道,这还没有结束。因为在高高的天空上的某个地方,在云的上面,在寒冷的星球世界里,绝对他者科斯佳·绍什金正穿着别人的航天服在空中翻跟头。千方百计——却无法打通隧道。千方百计——却无法到达从旁边飘过的空间站。千方百计——却无法返回地球。
因为他是绝对的零。
因为我们大家都是吸血鬼。
在那里,在温暖、热闹的地球外面,在远离人类和动物,植物和微生物,远离一切要呼吸、颤动、忙忙碌碌地生活的东西之后,我们都会渐渐变成绝对的零。失去了别人给的力量,我们再也无法如此漂亮、如此出色地互掷球状闪电,无法治愈疾病,把枫叶变成纸币,把馊掉的牛奶变成地道的威士忌。
我们所有的力量——都是别人的。
我们所有的力量——也是我们的弱点。
这就是好小伙子科斯佳·绍什金无法理解和不愿接受的事实。
我听到了扎武隆的笑声——非常非常遥远,在萨拉托夫城,他站在露天咖啡馆的遮阳伞下面,手里拿着一杯啤酒,他凝望着暮色沉沉的天空——寻找天空中新出现的流星,这种星星闪过时将会十分耀眼,但持续的时间不长。
“你好像哭了,”拉斯说,“不过没有眼泪。”
“没错,”我说,“没有眼泪,没有力量。我打不开返回的隧道。必须坐飞机去。或者等待清洗队,大概他们能帮上忙。”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一个技术人员问。“啊?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是卫生部检查机构的,”拉斯说,“你们最好解释一下,是谁想出在通风口边上抽大麻的!”
“什么大麻!”技术人员开始结巴起来。
“像树一样的大麻!”我斩钉截铁地说,“走吧,拉斯。我还得对你进行必要的解释。”
我们走出了候机厅——迎面跑来几个工作人员、几个挎着冲锋枪的战士。候机厅里乱糟糟的,没有人注意我们——也许,魔法盾牌的痕迹掩护了我们。在走廊尽头德国旅行者穿着粉红色裤子的臀部一闪而过,他连蹦带跳地跑着,终究没把手指从嘴里伸出来。他身后有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急匆匆地疾行。
“你听我说,”我对拉斯说。“除了肉眼能看见的人类世界以外,还有黄昏界。能够进入黄昏界的只有那些……”
我咽了一口唾沫,顿住了——科斯佳仿佛又出现在我面前,还什么都不会的小吸血鬼……
“当心,我要变形了!我是——可怕的蝙蝠!我要飞!我要飞!”
再见。你确实已经成功了。
你在飞。
“能够进入黄昏界的只有那些具有……”我继续说。
尾 声
谢苗和拉斯一起走进办公室——他不时轻轻推一下前面的拉斯,好像在推一个当场抓住的黑暗使者的小魔法师。拉斯手里摆弄着卷得很紧的纸烟斗,千方百计想把它藏到身后去。
谢苗咚的一声坐到圈椅上,嘟哝说:
“受你庇护的那位呢,安东?你去处理吧。”
“出什么事了?”我警觉起来。
拉斯看上去脸上根本就没有愧色,只不过稍稍有点不好意思。
“见习的第二天,”谢苗说。“却连最简单、最基本的任务也完成不了。这些事甚至与魔法无关……”
“是吗?”我鼓励他说。
“我请他去机场见来自东京巡查队的佐佐木始介先生……”
我扑哧一笑。谢苗马上涨红了脸。
“这是普通的日本人名!不比安东·谢尔盖耶维奇之类的名字可笑。”
“我知道,”我同意说。“他就是在一九九四年与变形人女孩扯上关系的那个佐佐木吗?”
“正是他。”谢苗坐不安稳了。拉斯继续站在门口。“他路过欧洲,有事打算跟格谢尔商量。”
“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苗气愤地看了拉斯一眼,清了清嗓子,说道:
“见习生先生非常想从我这儿了解,尊敬的佐佐木先生懂不懂俄语。我说他不懂。于是见习生先生用打印机打了一张海报,并出发去机场接这个日本人……你把海报拿出来看看!”
拉斯叹着气展开一卷纸。
用大号铅字打印的日本人名。拉斯没有偷懒,安装了日文打字程序。
上面一点的地方——铅字略小——印着的是:
“第二届莫斯科国际霍乱感染者会议”。
我得花很大的劲儿才能强忍着保持呆板的面部表情。
“你干吗这么写?”我问。
“我常常遇到外国人,”拉斯委屈地说。“有业务上的伙伴,也有亲戚——我有亲戚生活在国外……要是他们俄语字母一个也不识——我就用他们的母语把他们的名字打成大号铅字,名字下面嘛就打一些俄语中的笑话。比如:‘国际非传统目标异性癖会议’、‘欧洲聋哑音乐家和演唱家汇演’、‘全球节制性欲运动积极分子代表大会’……我就拿着海报这么站着……朝各个方向转动,让所有遇到的人都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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