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你是谁?”一个很刺耳的女人的声音问道。
“你找谁?”
“是鸡腿小木屋吗?”
“什么?”
“我说——是不是鸡-腿-小-木-屋?你是谁?”
“是的,”我说,“是小木屋。你找谁?”
“哦,见鬼。”那个声音说,“好吧,把下面这个传真电话记录下来。”
“好的。”
“开始。”
“请等一下,”我说。“我去拿纸和笔。”
我拿来一本笔记本和一支铅笔。
“说吧。”
“给公民娜依娜·基耶芙娜。第26号传真电话,”那个女人说。
“慢点……基耶芙娜……好,说下去。”
“请你今天……也就是今年7月28日午夜时分……出席全苏飞行年会……写好了没有?”
“写好了。”
“第一次会议在秃山举行。要穿礼服。交通费用自理。好,把记录重复一遍。”
我重复了一遍记录。
“奥诺基娜发。记录人是谁?”
“普里瓦诺夫。”
“你好,普里瓦诺夫!在这效劳多长时间了?”
“狗才效劳呢!”我生气地说,“我是工作。”
“好,好继续工作吧。再见。”
接着电话里响起了“嘟嘟”的忙音。
我挂掉电话,回到我自已的房间里,早晨有点凉飕飕的。我匆匆地做了几节起床操,便穿上衣服。
这里发生的一切在我看来似乎特别有趣。在潜意识里,我不由自主地把这个传真电话和夜间发生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尽管我不十分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样发生的。不管怎么样,好多想法开始在我脑子里面转来转去,我的思维异常活跃。
我在这里所看到的一切,对我来说,并不是完全陌生的。我以前也曾听说过,有些人曾碰到过同样的情形,但他们表现得特别惊慌失措,真让人失望。对于呈现在他们眼前的迷人景象,他们不是充分利用而是吓得胆战心惊,挣扎着让自己重新恢复原来单调乏味的生活。事实上,这种行为只会怂恿人们不要去揭那块把我们这个现实世界和未来世界隔开的面纱。因为它会给我们带来精神上和肉体上的创伤。尽管我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但我已经准备好全身心地投入进去。
我一边寻思着,一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找个杯子。我想,那些胆小鬼就像那些科学实验家——很勤奋,很执著,但想像力十分贫乏,因而过于谨小慎微。他们一旦得到非同寻常的结果,便马上躲开,并且草率地下结论说这可能是实验污染。实际上他们错过了发明创造的机会,因为他们太守旧,死抱着权威理论的条条框框不放。我设想着用会变形的书做些实验——书正放在窗台上,但现在变成了奥尔德布里奇写的《最后的放逐》。我想知道那面镜子和咂嘴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只雄猫巴西尔、树上的鱼鳞又是怎么回事。
我在电话旁的水桶里找到了一把长柄勺子,但桶是空的。于是我朝那口井走去。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远处有汽车嗡嗡的声音和警笛的声音。直升飞机轰鸣着从头上飞过。
我走到井口,欣喜地发现链子上挂着一只破旧的铁桶。我开始放辘轳。桶在井壁上碰来碰去,一直下到很深的地方。一会儿响起了井水四溅的声音,链子绷得紧紧的。我开始卷吊桶,一边看了看我的车。车子破旧不堪,挡风玻璃盖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我想现在应该把水箱加满。
水桶显得特别重。我把桶放在井边上。这时,一个很大的娃娃鱼从桶里探出头来,它浑身长满了青苔。我吓了一跳。
“是不是又要把我拖到市场上去卖啦?”娃娃鱼打着嗝儿问道。
我一时不知所措,只好默不作声。
“你能不能让我安静点?你有没有完的时候?这样谁也忍受不了。我才安静下来,放松下,打打盹,你就把我拉上来。毕竟我年纪不小了——也许比你还大……呼吸也困难了……”
它说话的神态很滑稽,就像个木偶。它费力地张合着嘴,和发出的音不是很协调。它说完最后一句话,咬紧牙关,肌肉一阵痉挛。
“我又呼吸不惯上面的空气,”她继续说道。“我这样发牢骚,你打算怎么处置吧?都是你们这帮爱财如命的女人,愚蠢透顶……你们攒钱,攒钱,连为什么都不知道……上次革命的时候,你们攒的钱不都成了废纸了吗?——没错吧?叶卡捷琳娜女皇的票子到哪去了?满满一箱子啊!还有克伦斯基的卢布——你们难道不都是放到火炉里当木材烧掉了吗?”
“你看——”我说,现在有点恢复镇静了。
“噢——你是谁?’’娃娃色疑惑地问道
“我……我碰巧想到这儿来洗洗脸。”
“洗脸!我以为又是那个老太婆呢。我老啦,眼睛也不好使了。还有,空气的折射系数也大不一样了,我配了副眼镜,可惜丢了,再也没找到。你来这地方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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