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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务运动史_夏东元【完结】(27)

  与此同时,除造成“江浙官绅商民均以抚夷剿贼为当世之急务,否则不可收拾”的声势之外,吴煦还抛出了在以往难以被人们接受的“甘饮鸩毒”之说。他说:“譬之病入膏肓,势已不治,明知毒药,非可涓滴入口;然有病则病(强)受之,或可借以回生。若并此而不施治,直是无药可救”。他还引用古典论证说:“惟思回纥助唐,契丹和宋,古人每至必不得已,偶有借力夷狄之时。”汇聚在上海的以冯桂芬、王韬为代表的地主阶级知识分子充当了他们的传声筒,说:“当今要务,首在平贼”,“用夷固非常道,不失为权宜之策”,而且“借师”不过是“回纥沙陀之事,于传有之”,故行之无碍。王韬则献议:(一)组织洋枪队,“以西人为领队官,教授火器,名曰洋枪队。”(二)设立中西联合的巡防局。他所写《杜贼接济管见十四条》中第一条“宜设巡防总局,与西官相为联络。”这实际上是于1862年成立的“上海会防局”的设想和先声。这决不是王韬一个人凭空想出来的,而是上海有势力的社会力量需要的反映。

  1860年春夏间,上海官绅人等,不仅对“借师助剿”进行舆论制造,而且确也付之于行动了。8月18日至8月21日,他们用“借”

  来的外国军队第一次直接对太平军开火。当李秀成率300O名太平军进军到上海城前时,城上的900名英法联军和清军一起对之进行攻击和屠杀。太平军不得不被迫撤退。

  这时,正是清廷中枢酝酿“两害相权取其轻”策略倾向性比较明显,但还没有付诸实践之际,上海发生的上述一切事件,是既与之相接近,又与之相违背的。咸丰帝对此十分清楚。他仍然下谕:“着薛焕即将此项夷勇裁撤,给与募费,作为商雇,并非官雇,以免将来有所藉口。”对于上海洋兵守城获胜,则佯作不知,而褒奖薛焕、吴煦等人守城之功。前者名为“解散”“裁撤”,实为允许保留,不过“作为商雇”和只雇“吕宋夷人”而已。后者是避开“与中国构兵”的英法,不提他们为中国守城获胜,用默认和“不知”来保存天朝的面子。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表明以咸丰帝为首的清廷中枢,已相当程度地对上海势力的压力让步了。

  1860年10月英法联军攻陷北京,咸丰帝仓皇逃到热河。原先,洋人的枪炮只在沿海逞凶;如今竟能闯进“金銮殿”了。这使清朝最高统治者亲身尝到外国侵略者的厉害。促使朝廷中有影响的人物如奕等,由主战向妥协、由顽固派向洋务派转变,由不敢向外国“借师”转而对“借师”表示出兴趣,并对洋人的船炮长技表现出欲取为己用的倾向。《北京条约》签订后,这些“兴趣”、“倾向”,就逐渐被咸丰帝所接受并付之于实际行动,以上海为中心的江浙官绅行之一隅的“借师助剿”,开始为最高统治者考虑定为中央的方针政策了。在以奕为首的当权派人物,明确提出太平天国为“心腹之害”,“外夷”不过是“肢体之患”,“藉夷剿贼”未尝全不可取的论点之后,咸丰帝在热河行宫于1860年11月23日谕令东南督抚讨论“借师”和“助运漕粮”问题。他首先冠冕堂皇地说了句:“中国剿贼运漕断无专借资外国之理”,然后归入正题说;“惟思江浙地方糜烂,兵力不敷剿办,如借俄兵之力帮同办理,逆贼若能早平,我之元气亦可早复。但恐该国所贪在和,借口协同剿贼,或格外再有要求,不可不思患预防。”法国亦有此请。“着曾国藩等公同悉心体察,如利多害少,尚可为救急之方,即行迅速奏明,候旨定夺”。至于运漕一事,亦一并酌量具奏。这时的咸丰帝与半年前斥责何桂清、徐有壬“借夷兵”的咸丰帝相比,不啻天渊。他此时的话虽讲了不少,但实质是一句,即只要能“早平”人民起义,“借师助剿”是可行的。

  曾国藩暗地里与薛焕、王有龄、吴煦磋商后,于1861年1月5日复奏说:“俄罗斯国都紧接大西洋,所用船炮及所习技艺,(与英、法、美)均并相抗,近始由重洋以通中国。该夷与我向无嫌怨,其清用兵船助剿发逆,自非别有诡谋。……(应)奖其效顺之忧,缓其会师之期。”对于法国之请“亦可奖而允之”,但必须“缓其师期,明非有急而求救”。他并找到“借师”的历史依据说:“康熙年间进攻台湾,曾调荷兰夹板船助剿,亦中国借资夷船之一证”。但经过讨论,最后仍未把“借师助剿”奉为国策。咸丰帝在1861年1月24日下谕说:

  “借夷剿贼,流弊滋多,自不可贪目前之利,而贻无穷之患。惟此时初与换约,拒绝过甚,又恐夷性猜疑,转生叵测。惟有告以中国兵力足敷剿办,将来如有相资之日,再当借助,以示羁縻。”

  它反映了清廷中枢在当时总的倾向是害怕在这件事上陷得太深。请鬼容易送鬼难,还是不请为妙。在这篇上谕中咸丰帝又说:“夷性贪婪,一经允许借兵剿贼,必至索请多端,经费任其开销,地方被其蹂躏。”并举英国“攻夺印度之事”,以证明“借夷助剿”所占地方有可能被洋兵所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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